第27章 戏外戏
秦修的伤经过医治调养，几乎已无大碍，无非就是慢慢养着罢了。
裘希茹一连有好些日子没出现，再次见面后面竟跟了两条尾巴，一个嘛，是她的亲侄子，六岁，小名叫求求，另一个嘛，是吊着右手的吕留良。
金小宛被吕留良这速度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怎么无声无息地就搭上了裘希茹呢？而且，看这左右不离端茶倒水的架势，还是缠上了！
吕留良不易察觉地对金小宛闪了个眼神，又一脸正人君子地行了个礼，客气问道，“见过金家小姐，小生晋地秀才吕留良，是裘将军府的西席，这位裘小公子的教书先生。之前听裘小姐提过金家小姐，金小姐为人仗义，小生钦慕不已，今日幸会。”
裘家小公子求求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黑眼睛，秀气的小脸一本正经，“金姐姐好。”
金小宛被逗乐了，裘希茹则脸黑了，“臭小子，怎么这会叫上姐姐了，她可是我妹妹，你叫我唤什么？叫她又该唤什么？”
“可是姑姑，她看起来就是姐姐阿。”求求声音稚嫩，带着一派孩童的天真，说罢还瞪着大眼不解地看着不高兴的姑姑，不明白为什么的样子。
“鹿之，莫要胡闹，该惹你姑姑生气了，不过你确实不该唤她金姐姐，以后唤小宛姐姐便好，毕竟唤金姐姐太显生疏了。”吕留良及时劝架，一副深深了然的样子。
“是的，先生，学生记住了。”
然而裘希茹的脸更黑了。
金小宛在一旁看得简直喷饭，哎呀妈呀，这三只活宝的相处模式实在太逗了。
裘希茹估计不会再嫌天下男子无趣了吧。
几人一道吃了顿状况频出很不安生的饭，裘希茹实在忍无可忍，借口要跟金小宛说私密话将求求和吕留良赶出了酒楼。
吕留良带着依然一脸呆懵的求求作揖告辞，再次对金小宛闪了闪眼，金小宛回过一个了然的眼神，他才一步三顿地出去了。
裘希茹心情有些暴躁，想发火又不知道该发什么火的样子，坐在那里直吸气。
金小宛心下了然，调侃地露出一个贼笑，“裘姐姐，那个莫非就是今年文君子之一的吕公子？”
裘希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闭口不言。
“裘姐姐怎么跟他认识了，他不是只是个秀才么，又怎么做了裘将军府上的西席？”
裘希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裘姐姐似乎有话憋在心里，莫非妹妹也说不得了么？”金小宛好奇心开始随风四起。
裘希茹犹豫了片刻，才纠结着开了口，“小宛，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裘姐姐就一点一点慢慢地说，妹妹听着便是。”金小宛给裘希茹倒了一杯茶。
裘希茹喝了口茶，缓了缓情绪。
“事情是这样子的，你被太子抓了出事那天，我接到戏班伙计递的信，一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骑了马就往戏班跑，结果不知怎的就将冲到路中间的吕公子给撞飞了，撞坏了一条胳膊，人还口吐白沫晕倒了过去。”
“我赶紧下马查看情况，掐醒了这人，他就死死抓住了我的衣袖直唤疼，我只好让人先去戏班打探情况，又让人抬着他送去了医馆，直到看完了诊，这人还是死拽着我的袖子不松手，直说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毕竟是我撞了人，理亏在先，我也就不好走开。还好打探消息的伙计说你被几个黑衣人救走了，黑衣人还打伤了太子，那时我想着你必是没事的，这才放下心来，专心照看他。”
“这个吕公子在床上一趟就是七八日，说着既然撞了他我就不能丢了他不管，还说自己原本有一份誊抄文书的差使在做，这下伤了右手写不了字，自己又是独身一人在京都游学的穷秀才，可该如何生活下去等等。”
“我一时又愧疚又心软，就找了我哥让他作了求求的西席先生。”
“可没想到的是，自他作了西席先生后，就日日出入将军府中，求求也不知怎么啦，一天到晚带着他缠着我，我练武他就在旁边教弹琴，我游园他就放风筝，我在房中不出门，求求就缠着我非要出门，……现在连我来见你，求求也拖着他跟了过来。”
裘希茹有些恨恨，“偏还打不得骂不得，稍稍话说得狠一点就摸着右手哀叹在京都连个活路都没有……”
“小宛，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实在是……”
金小宛忍笑那是忍得相当辛苦，这个吕留良，也太拼了吧，那被当街撞翻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还有那走投无路求收留怎么看都有种阴谋的味道呢，最后还找了求求这么一只呆懵又威力巨大的神级战友，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他能把这么个脾气火爆性情刚烈的裘大小姐逼得这般哀怨纠结了起来，也真是个高手啊。
金小宛努力作严肃状：“裘姐姐，那你是，讨厌他么？”
裘希茹蹙着眉：“那倒也不是，这人也并非轻薄之人，说话做事也都守礼有分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每日在这身边转来转去，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明白，他喜欢你呗。”
“诶？你说什么？”
“裘姐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人家一个大男子，又不好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来，只好找了千百种借口接近你，缠着你呗。”
“不是吧……”裘希茹虽不大相信，但脸上却是飞起来淡淡红云，霎时人都俏丽不少。
“裘姐姐，你别不信，你且回家看着，仔细琢磨琢磨，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吕公子是个有趣的人，也是个非同一般的俗世男子，他缠着姐姐必是真心看中了姐姐的人品性情的，姐姐若是不反感，不妨试着考虑一二。”
“可是，我……”
“裘姐姐，你不就是不喜欢世间那些无趣男子吗？你不就是想遇上一个真心待你之人吗？如今既然这人出现了，就不要死命推拒了。”
裘希茹不说话了，撑着额想了半晌，才跟金小宛告辞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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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二十年前秦家冤案一事的风浪越推越高，终于震动了坐在金殿中的那位，宣了旨彻查此案。
钦差才走了没两天，秦修就被宣召进了宫，同去的还有陆氏和苏恬恬。
秦修一行进宫的那个下午，金小宛、裘希茹、陈一鸣、不直班主还有戏班一众人等，坐在春喜班的高阁之上，等着结果，心焦如焚。
坐了几十号人的人房内静得出奇，除了每隔半个时辰的伙计报信声，大家几乎都不说话，只听得夏日的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还有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蝉蜕声声低鸣。
临近黄昏的时候，秦修、苏恬恬、陆氏一行人终于回来了，进来就对屋内众人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响头。
屋内一时发出各种抽噎声，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秦修三人更是流泪不止。
二十年的沉冤，漫漫辛苦路，一朝得雪！
唯有无所顾忌地流泪，才能洗刷心头的酸楚吧。
七天之后，朝廷张发榜文。告知将于三天后，大理寺重审二十年前秦由被害，官匪勾结一案，所有涉案人员已经一并押解入京。
开堂的那日是个阴天，大理寺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这样一桩带着戏剧色彩的沉冤旧案即将揭开幕布，敞露在众人面前，实在有些大快人心。
金小宛等人坐在大理寺斜对面的客栈内，从上往下看着这满城蜂涌，只等小厮一轮轮来告诉最新的审理情况。
案子的审理几乎毫无悬念，证据虽然因为年久找得艰难了些，但是却抓到了沦为赌徒的山匪，略略用刑就全都抖露了出来，写了供词签字划了押。
前绣庄管事、陆氏族长、受贿官员等涉案人员也是稍加审问就承认得一干二净，只有陆氏族叔一开始咬牙不认，撇得干干净净，审到最后见实在无力回天才低头认了罪。
审理过程中，大理寺门口围观的人群群情汹涌，不断爆发出阵阵呼吼，若不是兵丁整整排了三排堵在门口，估计随时可能冲了进去。
午时正，大理寺门口人群一声猛烈地欢呼，案子结了！
天上猛地响起一身惊雷，黑云飞速布满天空，不过片刻，又纷纷散去，太阳出来了。
人群欢呼更加响亮，一浪高过一浪，从街头到街尾，黑压压的人头连绵不绝，涌动着大声呼喊，老天爷显灵了，青天有眼，青天有眼啊！……
观案的小厮飞奔来报：主犯前绣庄管事、族叔、山匪问罪当斩，所有涉案官员革职流放，族长、族侄判刑十年，归还秦由所有产业，败落的折银偿还。另外，结案后还有一道圣旨，皇上感念陆氏多年贞烈辛苦，赐一品诰命；并因秦修文才不凡，才能出众，心性坚直，着出任监察御史一职，为国效力，奉母天年……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而众犯伏法的第二日，金小宛被宣召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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