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长公主
“那小宛妹妹必有所好了，是什么呢？”
“别的我不懂，但做生意赚钱倒是略知一二”金小宛成功地将话头引了过来。
“原来是个小财迷，亏你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裘希茹笑了起来，“不过，闺阁女子行商也是闻所未闻啊”。
见裘希茹并不反感，金小宛开始抛出诱饵：“我在城东有一个小嫁妆铺子，自己管着在，生意还算不错，每月约有上千两的进账”。
“哦？”
留意到裘希茹明显惊讶了一下，金小宛适时露出惋惜的表情“妹妹知道裘将军府上在西大街也有几间好铺子，做着皮货生意，生意并不算好，实在很是可惜。”
“确有此事，那是我娘亲的嫁妆铺子，娘亲不懂经营，生意一直都不大好，我也听娘亲提起过。”
一切进行得水到渠成，金小宛及时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若只是不懂经营，此事却好办，妹妹在这些方面倒是有些本事，姐姐如果愿意，妹妹可以跟姐姐合伙做些经营，每月多赚些银两添补妆匣还是可以的。”
“原来话兜来兜去，却是要来跟我合伙开铺子的，你这个鬼机灵，小小年纪就心眼儿这般多”裘希茹点着金小宛的头，笑得有些无奈却并不恼怒，金小宛知道，此事有戏！
“这事确实是件赚钱的好事嘛，裘姐姐可是有意？”
“做生意我从未想过，也不懂，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女子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啊，我回去再仔细想想这事”裘希茹认同道。
“那小宛等着裘姐姐的消息了，城东霓裳坊是妹妹的铺子，姐姐若是有心，可以派人去给妹妹递个信，咱们再细谈此事，姐姐放心，此事完全不用姐姐抛头露面，一切由妹妹和掌柜的打理就好。”金小宛及时地化解裘希茹的顾虑。
“也好，这事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二，到时候派人递信给你。”
“好，妹妹等着姐姐的好消息”金小宛笑得很真诚。
“姐姐我们去那边走走如何？大长公主府的晚莲着实不错，我们泛舟游湖采莲可好？”金小宛提议。
“好主意！”裘希茹欣然答应。
寻了个船，赏着花，游着湖，两人越聊越投机，简直是相见恨晚，裘希茹对做生意的事越发热衷起来，约好了十日后在杏花茶楼会面详谈。
游完湖，二人才从船上下来，金小桔赶忙就凑了过来，一边对着金小宛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个不停，一边奋力跟裘希茹拉着话。
裘希茹有些不耐烦她那种过份亲热，跟金小宛道了个别就带着丫环走了。
金小宛则因任务完成，也无所谓金小桔是不是紧跟着自己了，慢走了一段，就悠哉游哉坐在亭子里吃起了点心，也不打算再费心费力认识什么小姐贵人了，金小桔一看急了，委委屈屈地咬咬牙又离开了。
然而，过不了片刻，两个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小姐带着一众丫环也走进了亭子，一看到金小宛就开始拼命挑衅：“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穷酸小姐，穿着如此寒酸，也配大大剌剌坐在大长公主府的亭子里，真是煞风景呢”“就是，明明一个商家之女，小家小户没什么教养也便罢了，也敢背后说人坏话，看人不起，简直是笑话”“妹妹你不知道呢，小户人家就是这样的”“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两个人的声音赫然就是之前在水榭中跟裘希茹吵架的那两位，户部尚书家的耿香儿与礼部侍郎家的萧艳艳。
金小宛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像还不认识这两个人吧，怎么无缘无故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呢？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背后说人坏话过？想着想着眼眸一转，一眼瞥到躲在人群后面缩着脖子的金小桔，金小宛顿时心里明白了。
这个金小桔，怎么就是见不得人好呢？
“这两位小姐，莫非是有什么误会？小女自认不曾得罪了二位，若有冒犯，还请小姐明言。”
“哼！听说你跟裘希茹两人相谈甚欢，还合着她欺负了这位金小桔妹妹？”
原来是跟裘姐姐不对付，借口找事而已，金小宛有些无奈，“看来两位小姐确实误会了，我叫金小宛，金小桔是我的亲妹妹，刚刚我们只是亲姐妹间闹些别扭而已，小桔一时生气可能没有跟两位小姐说清楚，致使二位小姐气愤在心，不管怎样，小宛先代小桔谢过二位小姐仗义之心了”
金小宛话说得客气明白，说完又行了个礼，前来挑事的二人顿时显得也有些理亏了。
“她竟是你妹妹？”其中一位小姐面色明显有些悻悻问道。
“是的”，说罢，金小宛又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对着金小桔柔声唤道：“小桔，你这是怎么啦？刚刚不是还说要到园中逛逛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心情不好，莫非生我气啦？”
耿香儿和萧艳艳看了一眼缩在人群后面的金小桔，有些气恨恨地跺了跺脚，索性蛮横起来“哼，别说我不提醒你，跟裘希茹关系好就是跟我们作对，你最好心里明白些，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下次你要是还跟裘希茹好，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也不理金小桔，两人带着一群丫环婆子嚣张地离开了。
“金小桔，自家人整自家人有意思吗？”金小宛发飙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妹妹听不懂。”金小桔一副柔柔弱弱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
“不要以为我不理会你我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想着我们毕竟是姐妹所以从来不说什么，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不累么？”
“累？姐姐你怎么会懂？”金小桔勾了勾嘴角，讥讽地笑了笑，“你是金家的嫡长女，你有疼你宠你的娘亲，你有还在做官的舅舅，你以前还有温和脾气好的未婚夫，我呢？我有什么？爹只爱钱，常年出门做生意，娘亲总是提醒我要努力表现，要讨好爹爹，讨好夫人，不能得罪你，不然以后出嫁连嫁妆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都是金家的女儿，我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凭什么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可以不用学，所有人却只喜欢你，就活该被讨厌？……你说啊，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姐姐，啊？？！”金小桔越说越激动，眼睛里的愤恨毫无掩饰。
因为父亲而造成的从小对立状态以及怕麻烦的心态，让金小宛对徐姨娘母女向来是能避多远避多远，以至于她从来没有去想过金小桔的处境，甚至说，她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姐姐的本份。
听着金小桔说得话，金小宛竟然有些难受，沉默了片刻，她拉起了金小桔的手“小桔，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姐姐，不懂事，对你也不够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想责备于你，但不管怎么说，你得明白，你我都是一家人，无论何时，都应该同心同力才对。况且，我们金家本是商人之家，高门大户总是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没有教养，穷酸小气，如果我们自己又不知齐心，亲友相残，那我们只能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们金家无权无势，但是我们更需得自重自爱，别人有的是别人的，我们虽是小民，但我们不能轻贱了自己。
小桔，其实你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什么都没有，你看，徐姨娘把你当心肝宝贝样疼你，爹爹出门给你捎回来的新奇玩意儿最多，你琴棋书画，女红针线都非常好，而相较起来，我却什么都不会，你现在可以清清白白去议亲，而我却刚刚被退了亲，你看，在很多方面，你可都比我强。”
“所以，我们好好做姐妹吧，我也不求你多喜欢我，但那些没必要的勾心斗角就不要学了，咱们今生能做姐妹，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来生，还不一定能遇到呢，你说是不是？”
金小桔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金小宛拉着她的手，又宽慰几句，拉着她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金小桔的脸色好多了。
金小宛挑了些家常小事日常消遣慢慢地跟金小桔聊着，金小桔开始还不言不语，后来似乎也想明白了些，小声地应着。
两姐妹间倒是前所未有地和睦了起来。
两人正聊着，旁边阁楼的门一下子开了，出来一个和颜悦色嬷嬷，对着金小宛点头行礼：“金小姐，我家夫人有请。”
金小宛思量了下，握了握金小桔的手，金小宛跟着嬷嬷进了旁边阁楼。
阁楼里小榻上斜坐着一位上了年岁的夫人，华裳精致，眼眸温和，通身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让人不由得有些敬畏，看到金小宛，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顿时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位夫人定然身份不凡，金小宛心下猜测道。
“你是金家的姑娘，是哪个金家的？”华裳夫人笑着开口询问。
“小女金小宛，家里是城东做布匹成衣的金家，家父一介商人，夫人未必认识。”
“哦，那倒是，没想到商人之家也能教养出你这样明白的姑娘，倒是不错，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人家？”
“小女今年十四了，过了年就十五，暂未订下人家。”
“刚刚听你跟你妹妹说话，是刚刚被退了亲？”
“回夫人的话，确是如此”
“对方是哪家的公子？家里如何？为何退亲？”
“对方家里同小女一样，也是一般人家，今年新进了进士，至于为什么被退亲，此事小女也不甚清楚。”
“这倒是委屈你了，不过只是一个进士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退了就退了吧。”说完，又仔细地问了金小宛一些日常喜好什么的，对金小宛的生意经倒是感兴趣得很，金小宛胡乱说了一通，逗得老夫人笑个不停。
两人又聊了一盏茶功夫，金小宛怕金小桔在外面等久了，起身告辞。
老夫人听得有些意犹未尽，便说道：“我倒是跟你有些投缘，以后得空，多到大长公主府来玩，进来找这位苏嬷嬷就好了”老夫人对着领金小宛进门的老嬷嬷努努嘴。
“现如今年纪大了，就喜欢个热闹，像你这样又懂事又活泼的小姑娘，我可喜欢得紧，以后啊，没事多过来陪我说说话，别嫌烦就行。”说罢，大长公主将手上一个碧滢滢的镯子褪了下来：“这会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镯子你拿着罢，就当作见面礼了”。
“小宛谢过大长公主殿下，能得大长公主殿下的垂青，实在是小女的福分。”金小宛眉开眼笑，被意外之喜砸得有点头晕，声音都甜了不少。
金小宛晕晕乎乎跟着舅母出了大长公主府，金小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金小宛想了想，简略地跟金小桔解释了说是大长公主叫去说话，问了问家常。
钱多多忍了一路，一回院子赶忙偷偷问金小宛，“小姐，大长公主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值钱的宝贝啊？”
“这你都看出来了？”
“小姐，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捡钱后眼睛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那是，捡钱不得意什么时候得意？今儿啊，你小姐我白得了一个镯子，看样子值不少钱呢”金小宛晃了晃手腕的镯子，笑得阳光灿烂。
“哇，小姐，好像很贵”
“肯定很贵！”金小宛笃定。
“除了镯子，大长公主有没有说要给小姐找个好婆家？”钱多多见缝插针问道。
“钱多多，你怎么现在跟我娘一样？”金小宛心情瞬间不好了。
“小姐，这可是夫人出门一直叮嘱的，我怎么敢忘？”钱多多理直气壮。
“那也不能总在我最开心的时候说嫁人吧。”金小宛很委屈。
“小姐，别的姑娘在你这个年纪不说嫁人了，至少早就选好了人家吧，只有你，总是不上心，怎么才能嫁出去啊？”钱多多苦口婆心。
“好了好了，我上心就是了，回去我就禀告娘，给你挑个好婆家，把你嫁出去。”金小宛笑得一脸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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