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上裘家的铺

　　自从那日留云寺逃回到金宅后，金小宛时不时想起陈纨绔那贼光闪闪的两只眼睛，总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上涌。

　　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了好几日，却又实在惦记着霓裳坊的账本数额，金小宛憋不住了，差了钱多多出门去打听情况。

　　钱多多果然不负所望，据说是悄悄找了陈国公府二门里守门的小厮，塞了半两银子，才打听清楚了详情。

　　据说陈纨绔那日大闹留云寺，看见了金小宛之后，便纵着家丁去追人，结果没追到，回府后其心不死，直接跑去了佛堂求陈老夫人，把陈老夫球求得心软了，叫了陈国公去商量，陈国公听完情况，胡子都气歪了，直嚷嚷着那日打得还不够，又要把陈纨绔拖出去打板子，结果被陈老夫人死活拦了下来，板子虽然是饶了，但陈纨绔又被捆进了佛堂，勒令闭门思过，不断了糊涂念想不放出来。

　　听钱多多一口气汇报完毕，金小宛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喜笑颜开收拾了一番，带着钱多多悠悠然去了霓裳坊。

　　账本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看样子秦修丝毫没有受到发工钱事件的影响嘛，嗯，这救命恩人的名头果然不是一般的好用啊，金小宛很是得意。

　　待金小宛看完账本，秦修又相当诚恳地谏言道：“小姐，铺子里生意一直不错，精品成衣还是非常受欢迎的，但咱的铺子位置还是差了些，达官贵人夫人小姐较少上这条街，要是小姐能在西大街上再拿几间铺子，只做精贵的成衣生意，专卖给京都里的贵人们，生意肯定不错。”

　　金小宛认真地想了一想，这才说道：“你是说西大街，西大街那边确实非常不错，只是那边的铺子太金贵了，而且，几乎没有人家放出来卖啊”。

　　“不卖也有法子，京都的贵人多，不知小姐有没有认识的，若是哪位贵人在西大街有铺子的，小姐跟人合作也是好的，只要能做生意，合伙赚钱也不是不可以啊。”

　　“贵人，这倒是没有”金小宛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没事，我可以想法子去认识一些，嗯，你这个主意非常不错，将铺子开到西大街去，让所有的京都贵人都知道我们霓裳坊的精品成衣”

　　说着说着，金小宛兴奋起来，跃跃欲试，“走，钱多多，我们去西大街了解情况去。”

　　西大街上的铺子非常多，从街头到街尾，几乎每家生意都很好，不过能做出霓裳坊那样的精品成衣的，还没有。

　　满大街都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夫人老爷，却不能让他们把钱乖乖地把钱掏出来，金小宛觉得实在亏得慌。

　　不就是需要一个铺子嘛，还能难倒我金小宛，开玩笑？！金小宛打了鸡血样斗志昂扬。

　　算不清撒了几个半两银，在几家茶楼喝了多少碗茶，两人终于从街头走到了街尾，累得脚都软了，金小宛这才大致摸清楚了西大街上的铺面及生意情况。

　　西大街共有五百多家店铺，基本上都是京都贵人们的私产，皇子公主们占得最多，王公大臣们份额也不少，符合金小宛要求适合做精品成衣的有五十多处，这些私产主要是大长公主府的，户部尚书耿家的，城中富商李家的，还有二品将军裘家的，还有一部分查不到主人的。

　　朝谁下手比较好呢？

　　琢磨来琢磨去，金小宛觉得裘家的铺子希望最大。

　　裘家有两处铺子都符合金小宛要求，都是面宽位置佳的好铺子，目前是做皮货生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如某掌柜透露的不懂经营，从外面看起来简直门可罗雀，在热闹的西大街当中，显得格外可怜兮兮。

　　金小宛决定想办法，拿下裘家铺子！

　　七月初七是七夕，还是当朝大长公主的生日，皇家公主六十大寿，自然是喜庆非凡。

　　驸马请旨要在大长公主府举办荷花宴，邀请全城的夫人小姐过去泛舟看莲，当今皇帝兴致勃勃地允了，还要求公主们都要出席。

　　金小宛正愁找不到机会拿下裘家铺子，听到这个消息，乐得直唤天助我也，这种宴会，裘家夫人小姐肯定是要去的吧。

　　七夕那天，金小宛坐上了舅母来接她的马车。

　　金家身份地位太低，余淑香只得拜托了金小宛的舅母，让她跟着舅母一起去，金小桔不知怎么得来了消息，缠着金小宛要一起去，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后面，金小宛无可奈何，躲也躲不了，最好让她跟着。

　　舅母带着金小宛进了大长公主府的园子，金小宛好奇地四处张望，大长公主府的园子很大很华美，飞梁画栋，林木葱茏，一派皇家气象，七月间晚荷开得正热闹，层层叠叠一片嫣红夺目，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确实美不胜收。

　　金小宛跟着舅母去跟大长公主请了个安，送上寿礼就退了出来，舅母又带着金小宛去见了相熟的各家夫人，坐了片刻，才打发金小宛出去逛。

　　满院子都是各种夫人小姐，怎么才能找到裘家女眷呢？金小宛慢慢地思考着，无心搭理园中各式各样的夫人小姐们。

　　金小桔看着金小宛在园子里走来晃去，并不去结交那些贵夫人小姐，有些很不耐烦，自己找了个借口带着丫环往园子的另一边走去。

　　金小宛倒是乐见其成，赶紧带着钱多多转进一条林荫小道，又故意饶了两圈，生怕金小桔临时反悔跟了上来。

　　摆脱掉金小桔，金小宛松了一口气，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处水榭，一半临水一半掩映在树荫里，又雅致又隐蔽，金小宛走累了，也准备去休息休息。

　　还没走到，就听到水榭里啪地几声鞭响，抽得金小宛心头直跳，心下思量莫非撞上了大户人家的私隐事情，这样该不会被灭口吧，赶紧转身想溜。

　　一个明显带着害怕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裘希茹，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鞭子？你以为动鞭子我就怕了你吗？”

　　裘希茹？诶，这个不是裘家大小姐的名字吗？金小宛及时地收回了脚，跟钱多多比了下手指，猫着腰躲起来偷听。

　　“耿香儿，你给我住口！我裘希茹要嫁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这个声音冷冷的，语气里透着些轻蔑。

　　“呵呵，裘姐姐，据说那个陈公子长得其实还不错啦，虽然为人混账些，但是他可是陈国公唯一的嫡子呢，他将来啊，必是继承国公府的，想必这桩婚事你也是很满意的吧”这个叫耿香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明显的幸灾乐祸。

　　“就是”，又一个娇滴滴地女声接着说道：“与你订亲之后，那日陈公子还去了留云寺，愚心大师说他可是妻奴呢，为此陈公子还打了愚心大师，砸了留云寺，当时我也在场的”。

　　“艳艳，你说裘姐姐到底在生什么气嘛？人家陈公子又是未来一品国公，又是陈贵妃的亲侄子，愚心大师还说他对妻子百依百顺，你说这么好的姻缘，我们姐妹间羡慕都来不及，怎么才一提，裘姐姐就这么大的火气啊？”

　　“香儿，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裘姐姐啊，那是害羞的，十八岁的姑娘，好不容易订了亲，还是这么好的亲事，怎能不又喜又羞呢，是不是啊？”这个艳艳娇着嗓子都快笑出来了。

　　“你们再乱嚼舌根，信不信我不一鞭子抽花你们的脸！”裘希茹明显怒了。

　　啪啪……鞭声连续响起，水榭那边的树木被抽得枝叶纷飞，几道提裙的身影急匆匆从水榭里跑出来，从小路上逃掉了。

　　又等了半晌，金小宛揉了揉蹲麻的腿脚，站了起来，装作乱逛偶遇的样子，慢悠悠走进了水榭。

　　裘希茹正坐在凳子上生闷气，手上精美的九节鞭上还粘着几片断了的树叶，水榭的地面上满是打残了的落叶树枝。

　　金小宛装作丝毫不惊讶的样子，顿了顿脚，对着裘希茹行了一个礼。

　　裘希茹扭过了头，没理人。

　　“看这么好鞭，这位定是裘姐姐了，我是金小宛，裘姐姐的九节鞭可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兵器呢。”

　　裘希茹转过头，看了看金小宛：“难道你也喜欢九节鞭？你也会武艺？”

　　“我从小身子弱，习不了武，不过家中的弟弟倒是酷爱习武，不论寒暑常年习练，所以略知一二。习武是件很辛苦的事，非常人所能忍，且要想练好武艺，长年累月的坚持必不可少，裘姐姐你真厉害。”

　　“哦？那你难道不觉得女子习武非常的，非常的不雅？……你知道的，当今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温柔和顺，未嫁之前在家中无非是绣花写字，极少有女子能跳出其中，选择其他，即便有，也被视为异类”裘希茹神色恹恹，有些受伤的样子。

　　“所以小宛才觉得姐姐极为特别，值得敬佩，自古女子，有几人能随自己心意，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裘姐姐非常人也。”

　　“那又能怎样？我如今……”裘希茹苦笑。

　　“裘姐姐千万莫要因他人贬损就看轻了自己，世人庸庸碌碌，眼盲者居多，人生在世，能自己如意便好，即使以后嫁了人，无论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只要放宽了心，让自己过得舒服也不是什么难事，夫君疼宠，那便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夫君厌弃，那就吃好喝好玩好，痛痛快快过自己的，裘姐姐父亲荣耀，家族得力，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岂不简单？”

　　“说得好！妹妹年纪这样小，竟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通透呢，小宛妹妹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城东金家的，家里是经营布匹成衣的，小宛也跟姐姐一样，从小不耐烦学那些女红针黹那一套，也是总被爹爹责骂、世人看轻，见多了倒也是见怪不怪了。”金小宛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裘希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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