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去年的候鸟飞回现在的城市，你可能认不出那鸟的模样。
当去年落尽叶子的枝头长出绿叶，你却知道那不是曾经的那片叶子。
跑过炎夏凉秋寒冬和下一年温暖的春天，一年又一年。
你一直在我的面前，那副浓稠的化解不开的愁容,始终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
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
夏秋秋躺在床上睡着了，没有要吃晚饭的想法。
走过几个有着破旧围墙的街角，围墙上的小广告贴了好几个月依然没有被清洁工撕去，或许是因为没有人会路这种不见天日的小路。
小路一般都是近路。
顾宇跟在那女生的身后，显然对方比她跟熟悉学校周围的地形，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去超市。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打算改变一下僵硬的气氛。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顾宇轻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可能是因为距离隔得比较远，也可能是那女生故意装作没听到，她转过头，不解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男生是不是见到美女都喜欢先问名字啊。”女生笑着说道，语气里有几分戏虐的意味。
“我只是...”
顾宇不是傻子，但也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女生沟通，只好乖乖的闭上嘴，虽然他知道自己再问一遍，对方肯定会告诉他，但他一定也会被当成喜欢搭讪的男生。
见顾宇不说下去，那女生也没有追问，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超市模糊的招牌就在不远处时，那女生才又开了口。
“呐，你知道下学期的比赛么？”
顾宇是那种习惯了沉默的人，同时也习惯了沉默中突然有人发言。
“老师说过，说是高一新生的比赛，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比，没有班级限制，可以自由组队，也可以单独表演。”
“嗯，想不到你听课还挺认真的，我以为男生上课都在玩手机呢。”
顾宇摆出一脸的苦笑的表情，竟然会有人夸他认真听课，其实是老师讲过太多次，印象太深刻了而已。
“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你打算参加么？”女孩头也不回的跟顾宇对话，要是在民国时期，一定会被批判没有家教。
“我？算了吧，独奏没实力，合奏也没有什么朋友。”
顾宇说着看了看天空，今天的黄昏仿佛特别漫长，有点生活常识的顾宇知道，这几天内应该有一场大雨将至。
偶尔有几片被黄昏浸染的云独自飘过去，就像他一样的孤独。
“你提起这个，你是要参加么？”顾宇回过神问。
“嗯，其实...”
“其实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女生背对着顾宇摇了摇头，然后小跑了起来，顾宇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快步跟了上去。
就像那些已经枯卷却始终不肯落下的树叶一样，人也会有莫名的倔强吧。
…………
顾宇很想把他已经湿透的衣服晒出去，无奈雨势太大，把衣服晒出去跟放进卷筒洗衣机里再洗一遍是没有区别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那位貌似很健谈的女生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进入超市后各自买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顾宇很绅士的等对方买好一起排队结账，回来的半路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顾宇又很绅士的把同学让自己买的伞借给了对方。
对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客套话或者谢谢，也许她认为顾宇不止买了一把伞。女生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顾宇躺在床上自嘲。
不过无论如何，这场雨的到来证明炎热的夏季终于落幕了。
约好一起打球的室友现在才回来，坐在各自的床上清点自己要买的东西，顺便把钱给顾宇。
“诶，我要的伞呢，亏我这么机智算到要下雨，阿宇你竟然没给我买。”顾宇上铺的同学喊起来。
“我买了，只不过借人了，明天就还你，要不然...就后天还你，反正你在学校里也淋不到雨。”
听到顾宇的话，室友瞬间有了兴趣，从上铺跳下来，坐到顾宇的身边。
“借给谁了，我看你今天穿的那件衣服全湿了，是不是借给妹子了，漂不漂亮，几班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你看哥也老大不小了，长得也不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要不……”
“别靠这么近。”顾宇推开离他越来越近，唾沫都已经溅到他脸上的同学。
“我今天刚认识，连名字都不知道。”
室友露出鄙夷的眼神：“谁信啊，名字都不知道你借人家伞干嘛，自己淋成落汤鸡，咱们可是睡一张床的兄弟啊，这么见外你就不厚道了啊。”
“我真不知道。”顾宇看了一眼对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眼神，无奈的说道：“但我知道是隔壁班的，实在不行，你自己去拿回来就好了，我给你指是哪个。”
听到这话室友笑开了花，随即有一副思考人生的表情，继而摇了摇头：“不行，我自己去要人家还以为我多小气，一把伞都要计较，还是你去吧，告诉我是哪个，我看看好不好看先。”
顾宇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躺了下去，把枕头蒙在自己脸上，这是告诉室友自己想安静一会，不要再来吵他。
室友很识趣的闭上了嘴，爬回了上铺。
窗外雨势愈发凶猛，原本嘈杂的淅淅淋淋声变成了带着呼号的狂风暴雨，让人脑海中有千军万马冲杀过来的感觉，破旧的晾衣架在风的帮助下不停的敲打墙壁，有规律的发出砰砰声，像是有人拿着刀再砍墙壁。
这声音让顾宇心烦。
他决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不能让寝室内那么安静下去。他脑子里翻过了很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的回忆，他不会无聊到跟室友谈他小时候的英雄往事，于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喂，老师说的那个演奏比赛，你们准备参加么？”他说的有些大声，他害怕自己说的太轻声音会被墙外的风雨声吞没，那样他会很尴尬，也很难再说一遍。
沉默了许久，另一张双层床上的室友开了口：“没有，我们都是来混日子的，艺术生文化课要求低，怎么，你想参加么？”
“没，就是老师提的太多了，我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你要真想参加，也可以玩玩，关键是找人组队，独奏我估摸着我们班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顾宇在思考怎么接话，那室友继续说：“你是拉小提琴的，隔壁班那秦铭你知道么？”
“秦铭？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顾宇一边回应，一边在脑海中搜寻。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钢琴天才，你要是能找他组队，估计第一名就是你们的了，不过很多拉小提琴的女生也找他合奏，据我所知，他可不是弯的，估计你没戏。”
钢琴天才，这四个字对顾宇造成了致命的打击，曾几何时，这四个字是那些孩子的家长在自己母亲面前用来恭维他的。
山坡山的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简单的说，树会落叶是为了减少水分的蒸发用来过冬，可能草的枯萎和消失是大地为了过冬而选择弃卒。来年的时候，深绿色的草依旧会探出头，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抒写出新的章节。
顾宇一直以为自己能像野草那样，他曾经是夏天的野草，那样茂盛□□。厄运一个照面他流落成一颗枯草，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回到了春天，没准他还能活到夏天。然而这四个字像萧瑟的秋风那样深深的刺痛了他那被枯草还要枯涩的心灵。
他沉默了很久，有点想哭。
“你有在听我说么，不会睡着了吧？”室友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显然他不太喜欢解释这些无趣的东西，只是看在室友的关系上跟顾宇唠嗑。
“在听。”顾宇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在在狂风暴雨的呼啸中，人和人直接的对话无法听出感□□彩。
“你会弹钢琴么？”
“会。”顾宇不知道怎么，很自然的接了这个字，尽管他不想让别人说会。
“那你要是真想玩玩，可以找隔壁班那应小桐，她虽然在钢琴班，但是进校的时候是直接艺考进来的，那小提琴拉的真是没话说，不是我长他人志气，我们班还真没有能跟他比的，你要是钢琴弹的凑合，就找她跟你合奏，没准能搞出点看头。”
“谢谢，我知道了。”顾宇轻轻嘟囔了一声。
“你认识是哪个么，要不我指给你看。”
“不用了，我睡了，明天再说吧。”
顾宇随手拉起了一旁叠的十分标准的被子，把自己的头蒙在里面。
人总会跌倒。
…………
时光在窗外缓慢地踱步，有时候真的很慢。
似乎已经过了很多天，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只是没有前些日子那种燥热，金色的阳光照在课桌上，窗外墙角下长出的蕨类植物还在告诉人们不要忘记几天前的大雨。
顾宇趴在桌子上，按照习惯用头压住书本，手里拿着手机，十分无趣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好像少了什么本来应该有的东西。
夏秋秋已经很久没有找过顾宇了，虽然是在隔壁班，但顾宇不会特地去找对方，或者去看看她，向来都是夏秋秋粘着顾宇。
几天下来，平淡安静的生活让顾宇有些不习惯，就算班主任的声音有么洪亮，对于已经习惯的他来说就像蚊子振翅产生的那种声音一样。
那个叫韩露的文静女孩真的很文静，还是没有主动跟他说话，也没有主动看他一眼。
反正，他也没有那么期待。
黑板后墙壁的另一面，两个女生也拿着手机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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