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冬沁

　　天气甚好，我的心情也跟着天气变得无比畅快。我摸了摸枕头下的那只玉笛，回想起昨日种种，不由得还是面红心跳。萧襄早早便起身进宫议事，独留我一人在府中。

　　起身梳洗停当，出了房门。春好早已焚了香炉在我一旁侍候着。我取了琴，夏影抱了琵琶，冬沁换了舞衣，秋实横了玉笛。这样好的天气实是不应该辜负了。

　　我侧头拉了春好的手道：“别忙了，也去换了舞衣同冬沁跳舞罢。”春好反握了我的手，一如既往柔和的道：“待会公主玩累了又该巴巴地向奴婢要茶水喝了。奴婢还是早些备好，再让小厨房做些点心给公主垫垫饥。”

　　我感激地拍了拍春好的手，双手抚上琴弦，霎时婉转的琴声响彻整个将军府。

　　夏影抱了琵琶急忙跟上。与此同时，秋实的笛声也漂浮在将军府上空。冬沁早已利落的一挥手，缤纷的水袖在天际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经过多年的默契，只要有琴在手我们随处可以演奏出动人心弦的乐章。

　　春好捧了糕点向我们行来，轻踏莲步，歌声轻扬。我满意地勾起唇角，这样才算得上完美。

　　冬沁的舞衣在风中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只听“啊”的一声，冬沁突然应声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我吓了一跳，收住琴弦。秋实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她，我急切的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只见她一只手捂着小腹，额间已经堆满了汗珠。

　　夏影吓懵了，口中只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气得一把扯开她：“能怎么办，死丫头，还不快进宫请最好的太医。”

　　春好和秋实手忙脚乱的把冬沁扶至她房内的床榻上。又湿了帕子为她擦去额间的汗水。正忙活着，太医已经候在屋外请安。

　　我忙道：“还不快请进来。”不一会儿，就有婢女领了太医进来。

　　来人正是一直为我问诊的太医薛博通。甚好，总归是我信任之人。冬沁的病情我大概已猜得通透，只待薛博通道出实情。

　　果不其然，薛太医只是上前把了把脉。我见他眉峰微挑，便向我拱手道：“冬沁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不知微臣当讲不当讲。公主可否借一步……”

　　“并不必”，薛博通话未说完我便打断他。“这里没有外人，左右大家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薛大人就有话直说罢。”

　　薛太医又向我拱了拱手便道：“冬沁姑娘没有生病，只是动了胎气。”

　　“什么？”夏影脱口而出。这丫头最是沉不住气，我眼角一扫，夏影赶紧捂住口，再不敢吭声。四下里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全都垂了头立着。

　　我转过身背对着榻上的冬沁，把玩了一会儿手上的琥珀戒指，才悠悠的开口：“冬沁，你做得那些事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还要瞒本宫到什么时候？”

　　“公主殿下，冬沁该死冬沁知错了，求求您原谅冬沁这一次罢，殿下。”冬沁自榻上爬下来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衣袖，泪水已经流满了她那张略显苍白的俏脸。

　　我不做声，只由着她跪着。春好终是心软，上前柔声劝道：“冬沁还小，犯错是难免的。公主念在往日的情份上饶她这一次罢。”

　　我仍不做声，只看着冬沁。许久后，叹了口气道：“夏影，扶这冤家起来罢。”夏影应声上前扶起冬沁至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我坐下，随手端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向薛太医笑道：“薛大人，有劳你了。今日之事还望大人守口如瓶。”

　　薛博通拱手道：“公主殿下大可放心，微臣跟随殿下多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他收了药箱，复向我道：“微臣回去为冬沁姑娘开几副安胎的汤药稍后着人送来。”

　　我未搭话，算是默许。只向秋实道：“秋实，好生送薛大人出去。”秋实称是，带薛博通出了门。

　　见薛太医出去，我凉凉的向夏影道：“替我好生照看着。”便扶着春好的手也走出了门。

　　春好扶了我走在府中林荫小道间，走得远些，春好才担忧的开口道：“殿下，事到如今您有何打算吗？”

　　我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法子，那丫头自己闯的祸便由她自己填，是死是活由她去罢。我虽是她的主子，却也管不了这些。”

　　春好笑了，扶我坐在假山旁的石几上。这几日天气略有些炎热了，算来我嫁进将军府也有两月了，夏季就要来了。

　　春好在一旁摇了扇子，劝解我道：“公主莫要再生气了，奴婢知道您是在气冬沁不知爱惜自己，而非是她丢了您的颜面。”

　　春好见我眉心微动，知是道破我的心事，这才循循善诱的求情道：“殿下不是这般无情之人，只是想给冬沁一个教训罢了。方才您骂也骂了，冬沁跪也跪了，看在冬沁如今也是辛苦的份上饶过她罢。”

　　我叹了口气，抱住春好的细腰：“唉。春好，你最知我心。若冬沁有你一半懂我的良苦用心，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向春好道：“走，随我去东宫走一趟。”

　　“是。”春好笑道。

　　冬沁与太子之事我原本是早有察觉的，只是不愿点破。

　　那日在长乐殿冬沁无意冲撞太子之时我便瞧出了端倪。太子喜好美色，又一向来者不拒。偏生自己又生的风流，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他的恩泽？

　　就连身为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都时时被萧柯那双桃花眼骗了去，又何况冬沁。

　　还记得那日午后我赶去东宫找萧柯有些琐事，还未进若水阁便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声。虽隔得远，可只一声我便辨认出那是冬沁的声音。

　　一时间我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杵在那里。里面的云雨之声愈发急促，我不禁红了脸又气又恼，心中愤恨冬沁这丫头实在不争气。

　　我在若水阁外的偏厅里待里面风卷云舒，萧柯披了外袍走进来。我见他中衣衣带系的随意，头发也略有些散乱，知道是刚刚欢好便直奔这来，显然早已发现了我的到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抿了口茶道：“不知我若邀太子妃前来观赏先下会是怎样的光景。”

　　太子在我身旁坐下，取下我手中的茶杯自顾自喝了一口：“婉儿，你不敢。”

　　“为何不敢？”我脱口而出才觉后悔，这样迫不及待追问倒显得我被戳破心思而恼羞成怒。

　　果然，萧柯眯起眼睛邪邪笑道：“现在冬沁什么都不是，你得保护她的名节和安全，所以你不会。”

　　我站起身，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萧柯说的不错，我是不会致冬沁于不顾。可终是不甘心，望着萧柯笑得如狐狸般的眼睛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冬沁那里我亦可以不问。可哥哥要答应我不再与冬沁来往。”

　　萧柯放下茶杯，歪头望着我道：“好，哥哥答应婉儿。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个女人也不值得。”

　　我坐在前往东宫的马车里后悔万分，若不存这恻隐之心早早断了冬沁的念想，今日就不会出这等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头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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