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间百态

　　穿过长街，拐过街巷，耳边突然热闹起来。叫卖声，马蹄声，小孩子嬉戏打闹声不绝于耳。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襄看着我的模样，忍不住唇角上扬。他在我眼前抚了一下让我回魂。

　　我回过神来，激动地拉着萧襄的衣角像个小孩子一般欢快的道：“萧襄，这世上竟有这般奇妙的地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他们都住在长安城吗？”

　　萧襄摸着我的脑袋：“是的，他们都住长安城。有些是常住居民，有些是往来通商的商贩，过路打尖的路人。你看有西域商人，有胡人，还有蓝眼睛的那个是波斯人。”

　　我愈发崇拜萧襄，抱住他的腰道：“萧襄，你好厉害，知道的真多见识也多。”说到这里我低下头小声的道：“我却白白在长安城生活了十五年，井底之蛙一般没见过世面。”

　　萧襄笑了，拉了我的手往前走：“昌平，你是公主，公主有公主的责任，百姓有百姓的责任。你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色不同就决定了你们不同的生活。越身在高位责任也就越大，你懂吗？”

　　我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眸望着萧襄：“我明白，因为我是公主，就注定不能像他们一样自由。我见过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却少见这世间最平凡的市井繁华。”

　　萧襄嗓音愈发温柔：“没关系，公主现如今已经嫁给了微臣，自然比过去自由许多。只要公主喜欢，微臣就时常带公主出来逛逛。今后，微臣会带公主走遍大江南北游遍世间美景看尽世间百态。”

　　萧襄这样郑重的称呼我为公主自称微臣，让我更加深刻地感觉到他的真心。在他说要带我看尽世间百态的这个瞬间，我在心里发誓：“我，昌平公主萧婉，要一生一世陪在这个男人身边，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萧襄带我走到一个首饰摊儿前站定，转头向我道：“昌平，看有没有喜欢的，别看这摊位虽小，可网罗了天下各式各样的新奇首饰。”

　　我心中一阵雀跃，心想这过去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的大将军居然要送我首饰，登时像是唯恐他后悔一般低下头一阵猛挑。

　　萧襄见我这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自首饰间捻起一支璀璨的步摇托在手心给我看。

　　金色的步摇上缀了各色宝石和翠玉，别具一番异域风情，在夕阳下依然闪着奇异的光辉。萧襄抬手为我戴在发间，柔声问：“喜欢吗？”

　　我幸福的抚摸头上的金步摇，笑得甜美：“喜欢。”萧襄又为我扶了扶步摇，开口道：“公主本就适合这种华丽的颜色，旁人戴反倒东施效颦了。微臣还记得您及笄那日，那样明艳的红色您都穿出了脱俗的高贵气质，当时微臣就想，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我没想到萧襄还记得我及笄那日的表现，不由得面上一红。幸好摊位老板出声称赞我戴上他家实在好看才化解了这场尴尬。本公主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害羞的毛病什么时候养成的？这哪里还像我在宫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想到这里心下一阵懊恼。

　　我正独自懊恼，萧襄突然停下脚步，我险些就撞上他的脊背。他回头笑着问我：“怎的走神，可是饿了？”

　　我抬起头，发现我们正走到一家馄饨铺子面前。这时已夜幕低垂，风里带了丝丝的凉意。萧襄为我拢了拢衣襟道：“昌平，这家馄饨我过去常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的眼里带了不确定的询问。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等粗茶淡饭会难以下咽。

　　我微笑的点头：“当然要了，夫君过去常吃的食物，做娘子的肯定也要尝尝鲜才是。”

　　我大方坐下爽快地向老板道：“掌柜的，来两碗馄饨。”一抬头，见萧襄还一脸复杂的站在那，遂向他招手道：“怎么了夫君，还不快过来坐。”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甚至连那碗馄饨的卖相、味道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们聊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但我始终是那么的快乐和满足。就如同长安城中最最普通人家的小妇人。后来我最想念的是那碗馄饨，最怕吃的也是那碗馄饨。

　　多年后，我再回到长安城，那家馄饨摊儿早已不知所踪。

　　等一碗馄饨下肚，天色渐晚，长安城内已是华灯初上。萧襄拉着我的手走在市井街道上。

　　夜晚的长安城也格外热闹，丝毫没有因快要宵禁而沉寂一分。人们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秒钟的狂欢。

　　父皇在位期间虽依然保留了宵禁制度，但时间却推迟较晚。今日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亲眼看着这繁荣的景象才真正明白父皇的英明决断和良苦用心。

　　这样欣欣向荣的时间谁不想多留下片刻。

　　“陛下是一代明君。”萧襄低着头突然若有所思的道。

　　我愣了一下，原来萧襄竟懂我心中所想。“是呀，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为何人人道长安城经久不衰，今日一见才知父皇当真治国有方。”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道。

　　“说的不错，就是因为有庆帝在位，梁国才会繁荣至今。”萧襄低笑一声，“真不知来日太子有没有这样的好本事，我倒真是拭目以待啊。”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为何萧襄这样说，似乎有心试探太子哥哥。

　　萧襄话锋一转，指着前面的湖中画舫道：“走，咱们去那儿瞧瞧。”

　　夜晚游湖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萧襄自怀中取出玉笛横在唇边，霎时间湖面上漂浮起醉人的旋律。笛声沿着湖面传出很远，岸边石桥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眺望。

　　萧襄吹得是一曲《凤求凰》。曲调婉转清扬又不失缠绵悱恻，引得隔壁画舫中的姑娘齐刷刷投来殷勤的目光。

　　我不禁上火，《凤求凰》乃是一首男子追求心仪女子时所吹奏的示情之曲。一曲过后，早有姑娘听的流下泪来，更是殷切的向这边张望。饶是我再好脾气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我皱起眉头，屈起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叩桌面：“萧将军胆子不小，竟敢当着本公主的面以曲会友。”

　　萧襄面不改色，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这种认知更是让我火冒三丈，女人嫉妒起来果然没有理智，我这公主也不能幸免。

　　萧襄见我这幅就要发作的形容扑哧一笑：“昌平，这曲子是吹给你的，与旁人何干。”

　　叩着桌面的食指骤然停下，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萧襄忘了言语。

　　萧襄过来将玉笛放入我手中，湖水的潋滟倒映在他眸中格外璀璨：“今后，本将军的玉笛只为昌平公主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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