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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存势


  至于直接实施投毒的谷雨——

  望月心下感慨久之。

  她再没想到,最后是谷雨这丫头,差点使她所有的谋划功亏一篑,险些就谋下了李绸的性命。

  望月入公府之后,因谷雨性格外放跳脱,与死去经时的雀儿有几分神似,望月私心里不觉对她宽纵优容一些。

  当然,她虽愿待谷雨以宽和,却觉其性情太不稳健。

  因此认为,若有心托付她大雪、夏至可胜任的重任,恐怕她的性子需要磨练一阵。

  当日望月吩咐玉容去叫人制住谷雨,先将她关押起来,谷雨一被玉容请去的高手制伏,其实并未拼死反抗。

  这一二日望月叫安大伴审讯她,她除了哭得多些,并不咬住机密死也不肯说,反竹筒倒豆子似的,对审问流程配合得紧。

  谷雨将她所知悉的内情说完后,她只让安大伴转达两句话:

  一谢公主善待矜怜之恩,结草衔环来世再报;

  二求公主赐她速死。

  与这管车马房的朱临相形起来,谷雨倒真是爽快得紧。

  朱临且不必管他了。

  众人随着公主复杂的目光,看着压抑着哭得满面湿痕,失魂落魄委在地上的谷雨。

  大雪、夏至二人感触尤其复杂。

  让府中谷雨、朱临示众之后,望月让大雪、夏至送谷雨最后一程。

  谷雨的故事其实简单,她被收拢到李氏家下当武婢训养之时,确实是以孤儿的姿态出现。

  然而公主下嫁不久,管车马房的这位朱管事,忽然给她引见了一个小郎,凭着信物相貌,谷雨知道这是她失散了近十年的侄儿。

  谷雨一家从前只是普通人家,只在家乡被地方豪族欺压得过不下去,她爹才带着全家来往京县投奔亲戚。

  中间有许多曲折故事,总归到后来,一家十来口人死得只剩下谷雨和侄儿了。

  谷雨为了家中一线香火,为了死去亲人的期许,不得已为侄儿做下这桩背主乱事。

  到了末了,谷雨反而在大雪、夏至面前悔恨痛苦无尽,她絮絮告诫二婢不要学她,说公主乃仁慈公允之主,二人务必善事之以期善终。

  曩日以大雪与夏至一同当值更多,二人自然感情更近,大雪问谷雨:“既然如此痛悔,怎么为一小儿就谋害公爷?公爷于我等有活命再生之恩,公主待公爷与我等甚善……”

  谷雨突然痛苦失声、捂着脸哭到绝望不已,说她是白白做了罪人,然后二话不说,将夏至捧在盘中的药碗拿起,猛然将黑漆漆的药汤吞下。

  此时房中并无第四个人,如公主之言,只是夏至与谷雨送她最后一程。

  不过几息工夫,那药效渐渐开始发作,谷雨似承受着裂腹炼骨之痛,她捂着腹间脸孔扭曲似厉鬼,但她也只痛叫了一小会儿,就奄奄一息了——

  大雪骤然背过身去,勉力掩下汹涌而来、似要淹没她的复杂情绪,夏至却紧紧盯着几息间由活人变成尸体的谷雨。

  良久,夏至才拽住大雪道:“谷雨的侄儿断然已死,大雪——清明和谷雨是咎由自取,你我——不可再浑浑噩噩。”

  大雪听言,脸上也是凌厉愤恨:“恶人害公爷之心不死,我等当如玉容、招娣一样,为公主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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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这两日疲惫得紧,不单因为李绸中毒卧床、谷雨朱临二人叛主,还因幕后之人身份敏感,还有她答应过原刑部尚书之女姜贞娘,要替她家周旋之事。

  朱临与谷雨的幕后主使者,并非是区区京兆尹能管得了的。

  狡猾的京兆尹定不会接下这烫手山芋。

  为了安抚大雪、清明这类人,谷雨就在家中被料理掉。

  望月命公府卫士将朱临灌下药去,还有在府外接应的死士之尸体,通通送到京兆府衙门去。

  直接叫卫士正告朱临,他既抵死不认罪,不供出幕后主使之人,那就叫他一直维护的“大人物”来收拾他吧。

  卫士依公主吩咐,在敲响京兆府衙门外的抱鼓时,大喊:“家贼供认,是献国公府三公子收买背主小人向我武通县公府主人投毒,请青天大人做主。”

  如此往复喊上数遍,直到衙门打开为止。

  此时的朱临已被药哑了,对外也是有口莫辩。

  而后,京兆尹即使勉强接下此案,多半也是搁置着择日审理,朱临多半被投入京兆府狱中。

  卫士在衙门前面,直接嚷出了献国公府第三子的名头。

  献国公府第三子沈璟行事十分谨慎,特意派了不会泄露秘密的死士来,当然不会想到嘉善这么快“查”到他的身上。

  沈璟或然不管精不精明,然过了不到半日时间,嘉善能牵扯到他身上,他有一大半的可能认为——是朱临这不中用的“反了水”。

  杀人灭口并非什么高明手段,然沈璟被逼到如此境地,多半会行此下策。

  这期间,就有了望月借势营造舆论的空间。

  总之,沈璟,惹火了嘉善公主,你就等着倒一倒霉吧。

  沈璟,沈贵妃嫡兄定国公沈权第三子,让保龄公主终于摆脱克夫诅咒的新婚夫婿。

  也正是前日傍晚,因为搜捕罪犯家人引致街市阻塞,叫望月在市上傻傻留滞一个时辰的千牛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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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通县公府 宜安堂

  望月晚饭吃得少些,这会儿用了一盏香梨百合肉粥,肠胃里渐觉暖融起来。

  进入内寝中,小内侍侍候李绸更衣后,正在熟念地给他按摩身体。

  夜深人静,蛩音寂寂。窗外西风摇劲竹,寒气如霜,无声无息地渗透纱窗。

  望月用完粥水进入内寝,莫名打个寒战,诧异地问身边随侍的周氏:“嬷嬷可觉着秋气如冬日?”

  周氏身上脂肪厚积,因刚去望了望琳公子,一路快走过来反而觉得热,听望月这般问就笑道:“殿下想来累得发虚,唉,近两日断事操劳,听玉容说,公主昨日睡得不好,今日进得也不香,也难怪了。

  “一家子都指着公主,这时身体不适,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我去吩咐下面,给公主烧点药汤,您暖暖脚吧。”

  望月随意点了点头。

  望月扯嘴角勉强一笑,回身看看躺在床上的李绸,见他容色两日间虽有恢复,然而总不及未喝毒之前好。

  看他精神也比先时短时些,只是睁着眼让人觉得他还活着罢了。

  其实望月何尝是身体虚冷,只觉得经此番谷雨、朱临之事,她将自身处境思虑得稍微长远些,忍不住心生寒意罢了。

  朱临和谷雨的轻易叛背,给望月的警醒并不仅在于人事调理。

  初来在武通县公府调理人事,头一月里,她与一众从人并未发觉谷雨、朱临二人有何异常。

  而后来这两月间,望月自然将公府仆婢的底细查访清楚,更加严密监视日常出府的可疑之人。

  却也直到最近一月,才察觉朱临行止异常,而谷雨却直到最后一刻才省觉。

  一个长期潜伏的异心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初并无异心者突然被别有用心者之辈洗脑利用了。

  如果武通县公府是煊赫府第,人心也许不那么容易被人煽惑吧。

  谷雨为家人自不必说。

  然而朱临身在公府为管事,虽然不似其他更加显贵府第的管事,可以横行街市、为所欲为,可也是薪水丰厚,生活安逸——何况嘉善自认并非暴虐之人,不会随意毁人前途,伤人性命。

  可朱临却轻易被他人许诺的日后显贵迷了眼。

  为何?因为沈璟姑母沈贵妃与他的宝贝儿子们,将来有望更进一步,成为天下间最尊贵之人吗?

  朱临也有心做追随贵人、得道升天的鸡犬?

  而武通县公与嘉善公主,即便现在深孚帝后宠信。

  然武通县李绸身已残障,太医断言他难有后嗣,与他有关的李氏宗族与安国公府正在覆灭之中。

  而嘉善公主呢?皇帝此时宠她不假,可她既无同胞兄弟,也鲜与哪个前途可量的皇子交好。冯皇后看似尊贵无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且不说帝宠是否可以永固。只说皇帝年事渐高,近来龙体亦多有恙,一旦圣德帝驭龙宾天,新君若不能见容武通县公府,嘉善即使为皇圣公主又能怎样?

  太后与皇帝要折辱无势的公主驸马,手段岂不有的是?

  世上有许多人已看衰了武通县公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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