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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夏宴


  圣德二十一年,丽日融融,天明水湛,御花园中一派生机勃勃。

  战起两年,宫中难得举宴。这一次举宴,也带着政治目的。

  宴请的客人,除了重臣要员的眷契。还有附属小国的质子。不过后宫无事,妇人呆得寂寞,皇帝干脆叫后妃子女都出来散一散。

  妇人们虽知在打仗,但对战事了解不多,除了忧一忧亲人,军国大事却是不入心的。

  御园百花嫣姹,众香氤氲,又有少女们的燕语莺啼,这景象,真叫人愁怀大解,心生欢喜。

  坐在东面中席的几人,先暗将嘉善公主观摩一番,正悄声评头论足。

  甲道:“她说我母甚美,果有几分底气,她比从前越发受瞧些了。”

  乙道:“虽如此,这样心思叵测的妇人,谁敢亲近,我娘也说,像我嫂嫂那样,光风霁月的才算佳妇人。”

  丙道:“你娘说的才是正理,这种满身心眼的,若与她相交,被她卖了,你还傻呵呵笑呢。可要与她远些。”

  丁就嗤笑:“你想亲近,公主知你是哪一号呢?陛下赐她嘉善之号,就是褒奖其心思纯善。你听了市井杂言,倒认了真了。别人笑你罢了,倒以为姓姜的娘子们,都是你这样蠢——”

  被当面打脸,那丙的脸孔瞬间胀个痛红,眼中满是难堪,压低声音怒道:“姜贞,你爹有多了不起,连我也敢欺侮。你被她吓破胆,跪在地上当狗叫,我堂堂辅国公府,难道怕她不成。”

  这边嚷得引人关注,早有家中长辈过来,劝止了二人,那劝人的是丁的长辈,见骂人的姜贞盛气,多余的话也不好说,也就不给她拱火,只将这二人挪了座位,把一心几嘉善公主说话的姜贞转到最边缘去。

  虽是小闹一场,众人引了关注,也怕名声不好,倒好一阵不敢说话,只等着这风头过去了。

  这几人嘴闲下来,眼睛也是闲不住的。东张西望,哪儿热闹哪儿有戏看,眼光就放向哪儿。

  这一会儿,忽见一个红衣秀士,从坐席中出来,慨然大步行到御座之前,一屈膝俯伏于圣驾之前。

  皇帝见是这个人,抬抬手示意他起身。过好半晌,这红衣秀士才支起上身,依然跪在地上。他仰着头似乎在说话,皇帝与左近之人,都是倾听的姿态。

  这红衣秀士,正是西炎太子,炎国目下可是正与陈朝开战呢?这炎国太子可真是一副好胆,不但敢出席这宴会,而且敢在陛下跟前献媚,陛下倒也不似太厌烦他。

  过了盏茶工夫,皇帝忽而抚掌而笑,与旁边是说句什么,见座中起了一人。从座上站起的这位贵人,甲乙丙是赫然认识的——是她们适才议论过的嘉善公主。

  嘉善公主起身离案,走到前面来,,辄有内侍搬上矮几,并拿了纸墨笔砚来。

  那嘉善公主袖着手,在书案前轻轻度步,忽然一个转身,在书案前站定,就在书案前拿起笔,一气写了十息工夫。

  写了一阵她又停下笔,螓道微臻,是个凝思的姿态。

  众人都在看她,她仿若无觉。到后来,总是时写时停。写完时,也不过是一刻多钟。

  小乙忽低声道:“莫非是在度曲。常听闻嘉善公主善度曲,拿了词目,想一想,立时曲子就得了。这会儿,倒比我想象的慢些。”

  丙就冷笑一声,讥讽道:“她幼时深居宫中,连师父也没有,怎么就自己成材?不知哪里请人捉刀,就嚷得人尽皆知。到时露了相,哪里还有脸——”她的长辈立时捂了她的嘴。

  甲就不以为然道:“我父亲说,陛下是百年一遇的雄主,陛下既喜欢嘉善殿下,自有她过人之处,何故这样不饶人?”

  小乙掩着唇与她耳语。这小乙眉飞色舞地说了几句,甲小声惊呼,捂着嘴道:“这也太糟蹋人了,这不成事,她倒还不高兴了。天耶,好好的贵胄之女——唔,不想她是这般的人。”

  乙就叫甲小声些。再往上面瞧,见教坊司的人,与嘉善公主围在一起,似在商论什么。

  忽一时,教坊司的人各自散开,嘉善公主到御前说话。说几句,她也离开了。

  约过了两三刻钟,司礼官高唱一声,引起众人注意,便听他道:“陛下有旨,西炎皇子忠心纯直,不但日月可表,朕心亦深察之,此心与天地同钦。今西炎太子奉词《献忠心》一道。

  “嘉善公主修词度曲,教演教坊司演奏歌舞。赏西炎太子,和田玉如意一柄,合浦珍珠一斛。赏嘉善公主,皖绮三匹,川锦二匹。歌舞来——”

  司礼官唱完,教坊司的乐将和舞伎,已在前场排列完毕。

  乐声一起,舞娘们翩翩起舞。乐器的运用,真是别出心裁。

  悠扬的笛音过后,先是急促的羌。舞伎和着鼓声,似是上了弦,玉臂修肢似流苏,细腰长颈如柳枝。

  三个伎人,似在旋风中急转,那华丽的铢衣,快将人的眼闪花。

  观者睁眼急睹,欲看清铢衣的花纹。这鼓声却来的快去的疾。

  忽然慢下一拍,鼓声就戛然而止。

  这时,一个穿红色盘领锦袍,却带着胡帽的歌者上来,架势一罢,那嗓音尤其清廓豪迈,这豪迈渐渐缠绕忧愁,听他的唱词是:

  臣远涉山水,来慕当今。到丹阙,向龙楼,弃毡帐与弓剑,不归边土。学陈化,礼仪同。沐深恩。

  见中华好,与舜日同钦。垂衣理,教化隆。臣遐方无珍宝。愿公千秋住。感皇泽。垂泪珠。献忠心。

  这两阙词是砌言媚上,露骨得紧。有人听着,就骂西炎太子“马屁精”,也有听了此音,觉嘉善公主无聊,将歌舞排得这样好,岂不长蛮儿志气,灭自己威风?

  更多人则沉浸于这追慕与惆怅里,觉灵魂受到洗涤。

  到后来,歌声歇止,比弦急,管弦催,舞者却曼舞翩翩,俨然是汉舞的格调——表现得果然是汉家风气。

  这歌舞的主旨一出,演奏也到了尽头。

  弦音筝然而止,众人觉意犹未尽。乐声一静,世界似静谧许多,心中也有别样的音声,久久萦绕不散。

  皇帝倒先回神,声音格外淡漠,叫赏了教坊的伎人们。场中渐有议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甲一回神,才喃喃道:“果然名不虚传。”乙也道:“若是西炎太子来唱就好了。”

  甲瞅她一眼,没有搭腔。心想,西炎太子已上两阙谄庾之词,再亲自唱出来,那就连脸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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