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恶果
聂亦蓉满心忐忑与焦虑，终于忙完父母的事，匆匆赶回，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她独自一人来到红袖园，想见三妹聂怡苹。
却见到小丫环倩儿与绿珠在屋内拿着轻掸锦帚正打扫，独不见聂怡苹。
“二小姐……”
倩儿与绿珠停住手中的动作，微欠身轻唤了一声。
“你们家小姐呢？”聂亦蓉沉沉地问。
“小姐先前出园子去了，没说去哪里。”倩儿先回了话。
聂亦蓉紧蹙双眉，忽然转过身，来到院门前，也没继续搭理绿珠与倩儿，就想出门，却正好迎头遇见了行色匆匆想回返的聂怡苹。
“姐姐？”聂怡苹见到了二姐，脸上掠过的神色有几分古怪。
那古怪得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并不像惊异或慌张，反倒好像是隐约的懑气。
“怡苹啊，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问你。”聂亦蓉已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脸上笑得很温柔。
没人看得出她面孔之下含蕴着什么样的内在情绪。
聂怡苹咬了咬唇，“有什么话？进我园子里问。”
“二姐想单独与你说说话儿，到那边小竹林子去，那边清静。”聂亦蓉柔声道。
“好，走吧。”聂怡苹终于点了点头，脸色有几分沉闷。
姐妹二人来到小竹林，此处果然平时没人前来，森凉之意丝丝沁骨，幽静安宁。
聂怡苹抢着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聂亦蓉转过身来，面对她，悠悠一撩眼皮，几缕昧冷的光泽隐隐闪烁而出，“你是不是见过林恭了？”
聂怡苹沉怔半晌，脸上的懑气更为强烈，“没错，我是见过了林恭，姐姐，你真让我失望！我没想到咱们亲姐妹一场，你就这么利用我。”
她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聂亦蓉冷冷望着她，没有立即接话。
聂怡苹咬牙道：“你当时告诉我，绝对的把握，能嫁祸给那个女人，我可没想过事后竟然被她反咬一口，把自己搭进去，我受惩时，姐姐你可为我说过一句话？你不想管我的死活，还想利用林恭来威胁我，我是没供出你，就说因为自己贪玩误事，一时糊涂，你却还想继续打林恭的主意，拆散我们是不是？你也太过分了！”
“我拆散你们？三丫头，你自己脑子清醒点。”聂亦蓉的和善之色早已冷冻，渗出的丝丝笑意足以令人心寒，“你和林恭原本就不可能的，自己还在做春秋之梦，傻妹子，除了这件事后，爹娘对你会更严厉了，你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全都是你！”聂怡苹似乎真的爆发了，种种积压的不满情绪全都倾泻出来，她近乎怒吼似的叫了起来：“我真后悔，当初为了配合你什么见鬼的计划，平白让自己受累，你倒好，分明主意是你出的，却什么事都没有，大家全都怪罪我，你装好人，我是恶女，你算我亲姐姐吗？”
聂亦蓉见她情绪不稳定，已扳住她的肩膀：“你小声点！别闹。”
“我闹什么，你怕人知道是吗，我不怕，反正如今我什么都不怕了。”聂怡苹说着说着眼圈儿已泛红，声音里透出哭腔，“林恭说今后再不见我了，是你逼他的，对不对，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姐姐！你骗我，把我当傻子似的利用，行啊！那咱们就看看谁比谁狠，我把你的事全都抖出来，告诉爹娘去。”
“你敢？”聂亦蓉的声音突然变严厉，抓住妹妹的手掌变得更加紧了。
“放开我！”聂怡苹想挣脱她的手。
聂亦蓉脸上已泛起了某种凶意，狠狠地说：“你若还敢叫喊，小心我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你想做什么？姐姐，你难道想杀人灭口？”聂怡苹狠狠瞪着对方。
她猛然用力一挣，终于退开了聂亦蓉，冷笑道：“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妹妹，亲妹妹，你想这么对付我？”
“你对我有亲姐姐的情感么？”聂亦蓉一字字道：“我不会让你这丫头给坏了事的。”
聂怡苹转身想跑开，却发现自己撞到了某个高岸的身躯，屠梦。
屠梦很轻松就将聂怡苹给制住。
聂怡苹想叫喊，却被他牢牢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满脸通红，脖子上出了红道，额头沁出汗珠，双眼睁大了，瞪圆了，却完全无法挣扎与反抗。
屠梦是个武功出众的侍卫，也是聂亦蓉的铁杆随从。
聂怡苹怎么可能抵得过他的挟制。
聂亦蓉已来到了近前，脸上阴险的意味飘过，笑得近乎森冷，“妹子，你太不识相了，自己闯了祸，还要拖累别人，像你这么没用的蠢东西，留着何用？”
看聂怡苹的神态，想怒骂叫喊，却根本叫不出声来。
此处幽静的竹林深处，并无人踪，他们当然谁都想不到会有人窥探。
“屠梦，下手。”聂亦蓉终于低沉冷酷地发出了命令。
屠梦的脸上却出现犹疑之色，“毕竟是三小姐，真的杀了她，追究起来……”
“没事，杀她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聂亦蓉阴鸷地笑，“杀她的人是林恭，很快，林恭便会到这林子里，屠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到时就算爹娘知晓，府上的人知晓，他们所知道的凶手也是林恭！”
屠梦终于目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
他正想对聂怡苹下手，却猝然颤抖了几下，手腕收回，好像被蛇咬。
暗处响起一个清冽的笑声：“聂亦蓉，我真佩服你，连自己亲妹妹都能下得了手，你的心肠究竟是怎么做的呢？上次你指使盗宝嫁祸，这次又想重施嫁祸之计，可惜林恭不会替你背这个黑锅了！”
“什么人？”聂亦蓉有几分惊惶，抬头四望。
屠梦亦循声探去。
在竹林高处某个比较隐蔽的所在掠下了三条人影。
其中一人，赫然是龙旌王爷牟中钰。
聂亦蓉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变得很惨。
另外两人锦衣束身，头戴半龙九纹官帽，脚下是劲靴，腰间悬墨玉色鞘短刀，看打扮好像宫廷的侍卫，并且是内廷的皇家侍卫。
聂亦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家的偏僻林子里，竟然已隐伏了此等高手。
“王爷……”聂亦蓉的脸色惨白，声音在颤抖，嘴唇也在发抖。
“聂亦蓉。”牟中钰沉下面容，平时看起来倜傥不羁的气色已完全改变，换上一副冷戾严肃之色，这是聂亦蓉几乎没有见过的。
从她嫁到了龙旌王府，尽管牟中钰拒绝与她亲近，始终没有与她同房，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从没有露出如此令她心生寒意的神情。
如今她知道，什么都完了，自己的底细完全暴漏了。
在操之过急的心态下，往往最容易做错事，最容易产生失误。
牟中钰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冷冷道：“聂亦蓉，你还不认罪？”
聂亦蓉咬了咬牙，“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在教训我家妹子，跟外人无关吧。”
“还想掩饰，当我们先前没听到你说了什么？”牟中钰冷笑。
“我先前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丫头的，哪里想真的对她做什么？”聂亦蓉强挤出笑容，尽力镇定心神，语气却还是在发抖。
牟中钰并不回应，只是盯着她冷笑。
看见这笑容，聂亦蓉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东凰国的皇宫，御书斋。
内廷侍卫牟孝泽与丘柒晟二人，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回禀给了皇上牟汐宸。
牟中钰也在身边听着。
牟汐宸派这二名心腹侍卫去探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结局，没有让牟中钰失望，却令牟汐宸有些惊异。
“皇兄，你如今清楚了，聂亦蓉是个多么恶毒心肠的女子，如此品行，哪里配当王妃？”牟中钰沉声道：“请皇兄下旨惩治此女，臣弟已拟好了休书。”
牟汐宸端坐在御椅上，没有动，也未答话，似在沉思。
“皇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的，屠梦与林恭都可以为证，您还不相信？”牟中钰语意似乎都有几分咄咄质问之势了。
牟汐宸并没有在意。
平时他知道，这个皇弟极少在自己面前任性妄言，是睿智又理智的人，就算有点小小的随兴与懒散，至少会对自己保持君臣之礼，保持着对皇权的尊敬，甚至谨慎言行，极少出错。
这外界对龙旌王爷的印象并不尽同，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是外人所不知晓的。
今天，牟中钰好像特别在意处置聂亦蓉这件事。
牟汐宸缓缓点头，“朕知道，母后也曾提到过，你想娶另外一个女子，是吧？”
“与旁人无关。”牟中钰归于平静地说：“如今说的是聂亦蓉本人，她真不是理想的王妃之选，完全没有王妃的品德风范，耍奸弄虚，恶意争风，无所不用其极，对她亲妹妹都能下毒手相害，蹿唆其妹盗走太后娘娘的寿礼，种种劣迹，实在不堪之至，皇兄还能无视吗？”
“聂亦蓉，朕当然会惩处之，只不过，你真不怕自己传于外界的名声？”牟汐宸脸上脸上忽然飘闪出一缕莫名的笑意。
“什么名声。”牟中钰似乎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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