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幽怨缠绕之森 一
双月历6765年夏初，哭泣之地克莱茵成为某些积怨已深的人以及他们各自统领的势力爆发激烈冲突的舞台。虽然在这个被泽维尔大陆上绝大多数人遗忘的角落里所发生的血腥惨剧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整个西大陆的格局，却预示着一场混乱即将降临在整个大陆之上。在复杂多变的格局下，敌和友的关系会因为利益的纠结变得模糊和脆弱。刚刚破壳而出踏上人生旅途的小鹰们就在克莱茵这个映射着大陆风云变换的舞台上，提前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和个人的无奈。
莉迪娅、休伯利安、约修亚和尼尔四个人为了从里瑟口中得到伊西斯神器的下落，不得不忍恨和仇敌光辉骑士结成暂时的联盟，帮助他们闷杀死逃往淤泥沼泽深处的死灵法师。里瑟向莉迪娅等人承诺，在杀死死灵法师之后，一定会亲自将他们带到神器被封印的地方。当然，莉迪娅在得到神器之后，也得放里瑟和法耶离开。双方彼此互不相欠，不再纠缠。
起初，当莉迪娅听里瑟说必须为他杀一个人的时候，立刻就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并一口回绝。两个月之前，她已经犯过了一个相同的错误。她误信了圣弗洛伊丁神殿里太阳主祭司布鲁克?艾萨特（Brook?Isaacs）的话，去刺杀“月之恩宠”夏洛特?菲利丝，差点误杀了一名善良的女孩，还和休伯利安等人结怨。好在休伯利安是一个大度的人，在他潜移默化的调解下，误会终于得以解开。神器的下落对于伊西斯少女来说固然重要，但她还没用执着到要为此去杀害一条无辜的生命。特别是在认识了休伯利安之后，莉迪娅已经决下心告别过去那个只考虑本族利益却无视其他人，看似很高尚，实则却是非常自私的自己。
出乎莉迪娅等人的意料，里瑟说他要杀死的人是一名作恶多端的死灵法师。这家伙潜藏在淤泥沼泽的深处制造了大量的死灵生物，并在克莱茵各地卷起腥风血雨。光辉教会出兵克莱茵就是为了剿灭他，而沿途将克莱茵的原住民驱逐出家园，实则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不久前光辉教会的军队和死灵法师控制的死灵生物发生一场大战。教会的军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消灭了几乎所有死灵生物，并重伤了死灵法师。莉迪娅等人若能帮他杀死死灵法师，绝对不会违背作为武者的原则和信条，相反还为世间除去一个祸害。
里瑟将光辉教会出兵克莱茵的理由说得光明正大，给出的许诺也相当有诱惑力。对于死灵法师在克莱茵兴奋作浪这件事情，莉迪娅和休伯利安等人都知道。特别休伯利安和他的伙伴还吃过大亏。他们本就打算将这个潜藏在克莱茵深处的恶魔铲除。若是真的去杀死灵法师，莉迪娅也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莉迪娅和休伯利安自然不会天真得轻易去信任里瑟。他们和光辉骑士得同盟关系在一开始就相当脆弱。双方对此也都是心知肚明。
***
在里瑟的要求下，休伯利安一行人赶了一夜夜路，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淤泥沼泽的最深处。再往前应该就不属于淤泥沼泽的范围了。地面虽然还和沼泽地一样遍布着稀泥地和污浊的水洼，但却有大量粗壮的褐色蔓藤破土而出，长得遮天蔽日。这俨然是一片比灰暗森林还要阴暗很多倍的蔓藤的森林。
谨慎起见，休伯利安等人在蔓藤森林之外停下脚步。约修亚横眼扫向身旁的里瑟。“你的意思是，他就在这里面？”
光辉骑士团的副团长就像没有看到黑发少年那如刀刃一般冰冷的目光一样，依旧神情自若地说，“我只是说他很可能在里面，至于到底在不在我就不敢保证了。反正我看不到他的尸体，就不会把封印神器的地点说出来。”
里瑟得意洋洋的样子分明就是挑衅，可约修亚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咬牙忍了下来。他知道这是里瑟在故意刺激他。他犯不着和这种人斗气。打了个哈欠，黑发少年露出犯困的表情，于是拣了个干地方坐下来自顾自地开始打盹。一连几晚都没用好好休息，他不介意在里瑟诚心诚意将情况说清楚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先补一下瞌睡。
对付无赖得最好办法就是自己也变得无赖一点，这是奥利弗在和拉斐尔长期斗争后总结出得经验。大个子骑士将之传授给葛里菲兹。约修亚只是从旁学到了皮毛，但用来气一气里瑟还是足够了的。
约修亚的表演恨有些夸张，休伯利安等人都得使劲憋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好吧，既然情况不明，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反正神器已经被封印了，不会自己跑掉。消灭死灵法师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聪明的法师先生配合着好友的表演，就地坐下来。休伯利安和莉迪娅相视一笑，一个喊困，一个叫饿，拒绝向前走。
四个年轻人不急，里瑟可就急了。在损失了几百人的部队后，若是还让那个人跑了，他的叔叔马里昂主祭司于公于私都不会再信任和重用他。于是副团长大人只好该挑衅为诱惑，“这片长满蔓藤的森林有个很吓人的名字，叫做‘幽怨缠绕之森’。里面具体有什么，我是不知道，但听说三十年前剑圣和祭司们为了封印你们要找的那件东西，曾经穿过这里。到底要不要进去，你们自己先考虑好啊？”
“那你和他在前面开路！记住，千万不要一惊一诈的。我们都困了，精神不集中，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误伤到自己人。”莉迪娅把法耶推到队伍前面。她扬了扬手中的弯刀，提醒两位光辉骑士不要太嚣张。毕竟她和她的伙伴们还掌握着刀刃上的主动权。如是闹翻脸，她不会为多杀两名光辉骑士而产生丝毫犹豫。
“好，好。我们走前面。”里瑟在面对强硬的伊西斯少女时也不敢造次，他在心里诅咒着莉迪娅，带头走进幽怨缠绕之森。
***
幽怨缠绕之森，正如同其名字，这片蔓藤缠绕的森林会让置身于其中的人产生一种极度抑郁的情绪。光线变得很昏暗，空气也因为夹带了过多的水气而显得异常凝重，莉迪娅莫名地觉得她正在走向的前方会是一个暗无天日的黑洞，头脑中幸福的回忆和明媚的憧憬被一点点的吸食，而过往被埋葬在心灵最深处的怨恨和悲哀却抑制不住地喷涌出来。看着眼前那些几千几百条互缠绕在一起的褐色藤茎，她的烦恼、她的忧愁、她的情思，一切一切牵挂和记恨也都纠结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遍布藤茎之上丑陋的结巴就像一张张人脸，他们被粗壮的忧愁和怨恨情绪所缠绕，全都表现得痛苦不堪，哭泣、哀号不断。阿里、杜克、多基安、赞赫迪，逝去伙伴的脸孔在莉迪娅眼前飘来飘去，他们血淋淋的样子和扭曲的表情，更加让莉迪娅心烦意乱。
都是幻觉啊。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头好晕！
“喂，你还好吧！”
肩头被休伯利安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幻象全都消散。莉迪娅感激地看了亚麻色头发的男孩一眼。“抱歉。不小心被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迷惑了。”
“我也看到了，应该是某种幻术，千万不要想太多。这片林子有些怪异，我们不能大意啊！”休伯利安提醒道。
尼尔适时地凑过来解释说，“放心，我没用感觉到魔法的波动，这不是幻术！只是这些藤茎的形状和颜色很容易激发人们内心中的负面情绪。你们不要盯着一个方向看，有不好的感觉，闭一下眼睛就可以克服了。”
“那两个家伙已经给自己加上了法术效果。”约修亚指着里瑟和法耶说道。“他们不会是故意把我们引进来，想找机会暗算我们吧？”
两位光辉骑士按照莉迪娅的要求，走在休伯利安等人前方负责探路。他们的头顶上各自顶起一个发光的咒符。应该是他们为了避免陷入幻境，自己对自己施加了某种能够提高精神专注度的辅助法术。不过作为盟友的休伯利安等人却没有从光辉骑士那里得到的任何的祝福。
“嗯，我们要时刻提防他们。光辉教会的人最虚伪了。小心不要被他们从背后捅刀子！”莉迪娅对光辉教会的怨恨从伊西斯人中出现第一名牺牲者开始就变得不可化解。当初太阳主祭司布鲁克?艾萨特为了借助伊西斯人的力量时，将神器的下落告诉了他们。可在利用了他们之后，却通知教会派出光辉骑士团对他们进行截杀。这样的做法无疑是背叛，而族人被杀的仇恨，伊西斯少女是绝对不会轻易抹去的。
“话不能这么说。绝大部分光辉祭司都是善良的。等克莱茵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和约修亚他们会护送夏洛特去圣伊莎蓓蒂。到了那里，我们一定替你向教会证明刺杀夏洛特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休伯利安不希望莉迪娅将少数几个祭司的错误行为所造成的罪恶扣给整个光辉教会，于是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你这个人啊～就是因为老把别人想得太好，才总是吃暗亏。上次差点就被我……”莉迪娅看向休伯利安的眼神参杂着歉意和忧虑。如是光线在亮一些，休伯利安应该能看到伊西斯少女脸上的红晕。“总之啦，像菲利丝祭司那样善良的祭司少之又少。你若去了圣伊莎蓓蒂，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善良本不是过错，但过于的善良却不能被纷繁的世界所包容。莉迪娅这是在心痛眼前这个有着一头好看的亚麻色头发的善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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