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意外发现

　　今天白杨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他早早地就起身在帐内活动了，相比于前些日子一副老态龙钟，如同将死之人，最近的身体状况稍微有所好转。

　　他垂着眼眉，从仆人那儿打了两盆热水，用毛巾湿濡过自己凌乱的毛发与久未打理的干燥皮肤，觉得分外舒畅。

　　「唔唔——胡子又变长了么？」

　　瞥向镜子中的自己，白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虽然身为大魔导师，但他一向不喜欢留着长长的胡须，故作高深老成之态。他认为，类似政客般的精干外表，能够让他感到思维清醒活络。

　　一边刮去下巴上了些许毛刺，白杨的眼神飘移到了桌案上的一颗水晶球之上。

　　那是类似于监听、远程视野类魔法、或是占卜师所用到的水晶球。然而身为元素魔法师的白杨并不会那些旁门左道的功能类魔法。

　　事实上，这是一颗有着自带魔法的水晶球，属于白杨的私人物品。平日里清晨梳洗过后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使用这一水晶球。

　　白杨勉强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将水晶球摆放到了面前。

　　「噢噢，好几天没用过了，既然今天这副老骨头难得动弹两下，就让我看看吧！」

　　他将白净却布满皱纹的左手向前伸去，伏在了这看似不起眼的水晶球上。

　　滋滋滋——

　　刹那间，水晶球荧光大作，通透明亮的球体中不断变化着各种色块与图形，伴随着白杨能量注入时间的延长，而加速变化着。

　　时间过去了约摸三十秒。

　　白杨老眉微蹵，神情顿时阴沉下来，浑浊的双瞳紧紧注视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水晶球。

　　「嗯？有异常？为何无法联络上？」

　　这水晶球乃是都市联合历代大魔导师的传承之物，乃是极为罕见的功能性道具。

　　它的作用仅有一个，每天限用一次，能够与自己明日同一时间的心灵映像相沟通。

　　由于是心灵映像相沟通，所以无法获取确切的未来情报，但却可以大致推知那时候自己的精神状态、身体情况。

　　「这可糟糕了……唉，莫非明日此时此刻，我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么？」

　　白杨苍老的脸上涌起一抹浓烈的忧色，他并非首次遇见无法沟通得情况。

　　如果明日此时自己处于昏迷状态，那么水晶球的确是无法沟通上自己的心灵映象。

　　这让白杨今天难得的好心情挥之一空。

　　「哎，罢了罢了，这玩意先放着吧。反正我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人了。」

　　他无奈地推开了水晶球，停下手中刮去胡渣的动作，留着半边的胡渣，眼神立即黯淡了下来。

　　「一切已经无所谓了，哎，奔六十的老头了，政客与魔法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他从桌案底下抽出一摞魔法古籍，戴上了眼镜，仔细地阅读起来。

　　那些古籍大多以泛黄的粗纸印制，一看便知是上了年代的东西，而且大概是能够追溯到纸张诞生初期时候的书籍了。

　　这只是白杨在病中聊以**的手段——

　　古籍上的内容，也并非白杨的研究领域，而是加莱城一带的野史传闻，历史轶事，天文地理、人文乡土，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自从蒂花城沦陷之后，白杨就将元素魔法、魔法系统等毕生追求的心愿，统统抛给了他所青睐的接班人蔡粲。

　　连同花萼勋章这一大魔导师的身份象征也给出，加上整支宫廷魔导师团，都交给蔡粲指挥。

　　这是白杨的一种放弃，自从郦忻战死、国都沦亡之后，他已失去了对时政时局的兴趣。对于在难得的闲暇时光中，阅读这些奇闻轶事，反而更为上心。

　　阅读的内容，是加莱城一带的传闻的原因，是他对于尘世中唯一的兴致，全都集中于［降星大典］这一星团级的大魔法之上了。

　　星使们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们为何以区区LV.1之身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何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升级速度？

　　以及，在天人感应学说中，为何天下三十七星区，唯有观星者星区一隅独树一帜，能够望见其他星区都望不到的壮美星空？

　　那存在了数百年、乃至更长时间的星辰们，又为何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在四相星域一角的星辰近乎陨落殆尽。

　　星使们同样首先进入都市联合的领土，而整个四相星域的土地，都处于都市联合的掌控下。

　　对应方向上，几乎是随着星使们的前进足迹而陨落。星使们每到达一个星区，那儿的星辰就会随之而陨落。

　　这二者必然存有关联，但究竟是何关联？

　　白杨想不明白这些，他觉得这种扑朔迷离之感，尤为令他感到着迷。

　　仿佛史诗般的巨变即将展现在眼前，但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见证这一切了。

　　想到这里，白杨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幽幽叹道：

　　「蔡粲呐……为师恐怕等不到这世界发生变革之日了，都市联合的未来究竟如何，恐怕会系于这些星使之身。」

　　「希望，你不要成为都市联合的最后一任大魔导师……」

　　白杨觉得自己的思绪略显纷乱，他直起身来，随手翻过一本还未阅读的古籍，顺着翻到了接近末尾的位置。

　　那本古籍的名称，乃是［加莱方术秘典］。

　　忽然，他苍老的手指赫然停止了对古籍的翻动，瞳子微微一缩，脸上的皱纹展开。

　　赫然映入白杨眼帘的，是他这辈子研究了无数次，就连在梦中也能将其图样画出的魔法阵——

　　降星大典的魔法阵图。

　　「什么！？为何在这方术秘典之中，会有着宫廷魔导师团的绝密魔法？」

　　白杨心中不由翻江倒海，这方术秘典并非难以获得的绝密书籍，而是记录各种奇闻的闲书，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够买来打发时间。

　　而在一些教化落后的山村之中，也有不少山巫根据这种书籍上记载的魔法，装神弄鬼、愚弄百姓。

　　当然，降星大典绝非仅知道阵图就能发动的魔法，否则也不必要一次性魔法卷轴了。

　　「这法阵究竟怎么回事？」

　　白杨飞快地浏览过前后数页的文字与配图，随着他的阅读，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降星大典的魔法阵图过于简单，缺乏很多必要的条件和说明，以至于根据一般的魔法启动式，根本无法发动这一魔法。

　　然而，此书中却以个案的角度，将这些白杨一直未曾参透的疑点，予以一一解析，并给出了将降星大典作为常驻魔法发动的一种可能性。

　　那近乎颠覆了白杨的知识。

　　这令白杨大为震惊。

　　以他对降星大典的研究，他能够清楚地读懂这书中字里行间表达的内容，这书中所讲述的内容绝非胡扯。

　　虽然未必能够确切地发动魔法，但至少着书的作者对于降星大典，必然深有研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书究竟是谁写的？」

　　白杨双手猛地一拍桌案，神色狠戾，迅速翻到了本书的作者介绍页面——

　　然而，作者简介中却并没有介绍作者的姓名或生平。

　　作者一栏上，赫然写着“星使”二字。

　　这令白杨大为震动，他忍不住说道：

　　「星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此书难道是某位星使所着？」

　　白杨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降星大典明明是两个月前刚刚发动的，古书上为何又有着“星使”的烙印？

　　唯一的解释是，白杨他们手中的一次性魔法卷轴［降星大典］传自古代，而在降星大典尚处于明朗状态的时候，必然与星使有着一定关联。

　　甚至，其开发者或是曾经的使用者中，也有着星使的存在。

　　想到这里，白杨随即眉头一展，端起清茶抿了一口，露出了释然的神情道：

　　「也是，召唤星使之法，又怎么可能与星使没有关联？看来这降星大典所召唤的星使，其中的门道远比我最初所想的要复杂。」

　　「此书中所记载的，实为重大发现！看来我必须将此书从头到尾精度一遍了。」

　　白杨心中原本已经幻灭的魔法热情被再度点燃，先前的颓丧之气早就被抛至九霄云外。他端正身姿，扶正眼睛，手执一杆鹅毛笔，正要以攻读论文着作的心态，好好精度一番。

　　这是他研究多年的魔法阵，忽在无意之间取得重大突破，更令白杨精神一振。

　　咚隆——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营帐之外传来一声巨响，又传来一阵紧凑而密集的踏步声。

　　「怎么回事！？蔡粲和公主殿下回营了吗？」

　　白杨侧身而起，走向大帐的帘子，正要撩开布帘眺望军营中的情况。

　　撩开布帘，一抹光亮刺入白杨的眼帘。

　　嗖——

　　伴随而来的，还有冰冷的粹毒箭簇，正中白杨右肩。

　　「这是……荥麟关竟然被！？」

　　白杨只觉得眼前一黑，随着箭簇的惯性向后瘫倒在地，喉头微微发甜，一抹暗红色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肺叶破裂，大面积出血，突如其来的剧变令白杨猝不及防。

　　「……啊啊，这是？莫非蔡粲和公主殿下，他们……」

　　白杨嘴唇立时变得青紫，脸上失去了血色，瞳孔中的色彩时暗是明，温热的鲜血浸满了衣袍，却令他感到阵阵的寒意。

　　相比于自己本就垂死的身体，蔡粲和郦莯的安危更令白杨挂怀。

　　还有刚刚无意间、获得的重大发现，同样令白杨忧心如焚。

　　「杀了这帮都市联合的胆小鬼，为莱拉将军报仇！」

　　「啊啊——饶我一命！」

　　「哇——」

　　……

　　帐外杀声震天，无数熟悉的口音迸发出死前绝望的哀嚎。

　　破碎声、烈火的焚烧之声，皆不绝于耳。

　　然而，白杨的心却渐渐宁静了下来。

　　（攻入关城，竟然纵兵杀掠，焚毁一切，这是敌人的败军泄愤，绝非以胜利者的姿态占领荥麟关。）

　　当白杨意识到公主和蔡粲仍然平安，而且极有可能伏击得手之后，白杨只觉得分外安神。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或许是垂死之人的意志能够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坐起，将右肩上的箭簇猛地拔出，带出一抹鲜血溅在了地上。

　　忍受着右臂近乎失去知觉的剧痛，白杨用左手在空中划出道道荧光，口中吟唱魔法。

　　「幻像驻留……发动！」

　　抽出体内的大量魔法力，在这营帐之内布置短期内难以磨灭的讯息，在空中泛着淡淡的荧光。

　　呼喇——

　　正当此时，大帐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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