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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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突然逝去的弟弟，杏子瘫软到弟弟的身上，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地抱着弟弟，她悲怆地问弟弟：

　　“小山子，山子你为何突然就走了啊？你知道吗，姐姐已为你弄来了10万块钱，要送你到大医院去看病，你马上就可以醒过来的呀。你还可以去上学，你会考上大学。你为啥子不坚持一下呢？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弟弟，你回答我呀。”

　　悲痛的杏子不能明白弟弟为何突然就走了，如果说弟弟的病倒对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她还心存一线希望，现在弟弟突然撒手人寰，她感到一切都破灭了。命运为何对弟弟和自己如此不公？为何要让弟弟的生命在她已想办法弄来了10万块钱后突然就终止了呢?抱着弟弟冰冷的尸体，杏子哭得死去活来。

　　杏子的母亲听到碗碎的声音，又听见杏子凄惨的哭喊，她踉跄地跑进屋一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了，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她艰难地爬到儿子的床前，她颤抖着抓起儿子已冰冷的手。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呀！”

　　母亲泪如绝提，滚滚而下。

　　姚财来闻声也来到了屋门口，他心虚地朝屋里看了看，没敢进来，他决定在这个时候还是先溜走比较好。他出了门又折了回来，他想悄悄拿走那10万块钱，他在杏子母亲的屋里翻了翻，没找到。他只好心虚地先溜走了。

　　弟弟的灵魂没有立刻走远，他一直在屋子的顶棚那徘徊。因为他舍不得家人，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姐姐了。他的灵魂吸附在顶棚上，在那里心疼地俯视着趴在自己尸体上哭着晕过去的可怜的姐姐。还有头发已经斑白的母亲。他有很多话要对姐姐和母亲说。

　　姐姐还有妈妈：

　　也许你们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有意识的植物人。我外表沉睡，但我的心里还是清楚的，对我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感知的。

　　我糟糕的状况是：一颗仍然活跃的心，被装在了像木头一样无法动弹的驱体里；我的灵魂像一只想飞翔的小鸟，但被无情地关在了像棺木一样的肉身里了。

　　那天我撞在树桩上昏死过去，到了后半夜我就有意识了。我有意识了之后，但我的眼睛睁不开，我想动一动，可我浑身上下一点都动弹不得，就好像是管着我身体活动的那个开关给关闭了一样。

　　我想一定是我的某个脑神经受到了损害。这可怎么办呢？我万分焦急。我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等待救援。

　　我开始担心姐姐了，你一定克服着恐惧，冒着夜色在找我了吧？你找不到我，心里一定非常担心吧。还有爸爸和妈妈他们肯定也一样。

　　天亮了，你们终于发现了倒在树桩旁的我。姐姐看见我后，可能还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听见姐姐撕心裂肺一声惨叫向我扑来。

　　妈妈见状，昏倒在我的身边。

　　爸爸尽管是个大男人，他也哭出了声。

　　后来我被抬到了医院，我经过医生的救治，我仍然不能睁开眼睛，身体也动弹不了。后来我听医生说，我成植物人了。

　　当我听到这个噩音时，我害怕极了。不，不，不，我大声地喊着，我内心的呐喊，已经冲破了喉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

　　我不能成为植物人，我要站起来，我要去考大学，我还要帮助和保护姐姐呢。父母都渐渐老了，我还要照顾、孝敬他们呢。我身上有很多责任，我不能躺在这里。

　　然而尽管我的内心是那样的不平静，可以说是波涛汹涌，但我沉睡的假象没有一个人能知道我内心的挣扎。

　　后来我又被抬回了家。回家后我每天都得到了姐姐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点洁癖的人，但是为了我的健康和存活的质量，你克服着内心的不适，每天都要帮我清洁身体。

　　看见我给姐姐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而且让姐姐面对我的身体，我也确实感到难为情。

　　可是姐姐你每次在做这些事时，你就像一个尽责的医生面对自己的病人，做得一丝不苟。你还轻柔地对我说，叫我不要难为情。看到被你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我，你还说我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你就是这样来安慰我自卑的心。

　　姐姐，你每次给我做好可口的饭食，还要像哺育婴儿一样一口一口地喂我，让我吃了以后得到充足的营养。

　　每次被你擦洗干净后，我都非常舒服。你还给我擦上了爽身粉，让我享受了婴儿才能享受的待遇。

　　你每天还要三次为我做全身按摩，每次按摩完你都是大汗淋漓，而我却周身松快。要不是管我身体活动的那个开关残忍地关闭着，我的体能完全可以让我从床上跳起来。

　　姐姐，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让我快点好起来。我也在努力，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醒不过来。为此，你很焦急，我也很焦急。

　　那天，你告诉我是高考的日子。你看着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去参加，你心如刀绞，我也是干着急，有劲使不出来。如果我去考了，我一定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谈点高兴的事吧，因为一说到学习，就说到了让我自信的强项上。我在平常的模拟考试中，我一拿到试卷，我都能体会到出题老师在设计考题时是如何谋划的，他的陷阱藏在了哪里，我有时真佩服出题老师的奇思妙想。

　　每当我顺利的解开这些题时，我就有战胜高手后的满足和畅快感。我喜欢挑战那些难题、怪题，因为我从中享受了无限的快乐。

　　我的理想大学不是清华就是北大，我想我如果参加高考的话，我一定能考上。

　　我的理想一直都想当一个科学家或者是一个高明的医生。我想人类现在还有很多科学难题没有解决，还有很多疾病不能医治。我就想选择一两个难题去解决它。如果我的发明能让人们生活得更幸福，我的医术能让罹患绝症的人起死回生，我的人生将多么有价值啊。

　　可惜，我只能躺在病床上无法和那些考题过招了，无法去实现我的理想了。真是心有不甘。

　　姐姐，对于我的不幸，你说是你连累了我，是你害了我。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是无辜的，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们是姚财来的贪婪、母亲的愚昧、爸爸的软弱和家里贫穷的受害者。

　　昨天晚上我听到你给母亲说你要嫁给姚财来换10万块钱给我治病。听到你的这个糊涂的想法时，我简直痛苦极了，我无法接受姐姐嫁给姚财来的决定。

　　我想大声对姐姐和妈妈说“不！”我张了几次嘴，可声音就是出不来。我想用挥手，踢腿来反对，但手和腿都动弹不得，我要被急死了。

　　当时我在心里对姐姐喊：用姐姐去跟姚财来换10万块钱给我治病，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姐姐你千万不要嫁给姚财来，不要换那10万块钱。可是，过去一直和我心灵相通的姐姐，那会因为一门心思想让我醒过来，竟然对我的想法毫无感应。我该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我只能用绝食来表达。在我的身体里唯一还会轻微动弹的就是我的嘴了，我把嘴紧紧地闭了起来，我期望着姐姐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可一心想让我吃好的姐姐，却把这个理解成我要喝鸡汤。姐姐呀，你怎么就不理解弟弟的心思呢？弟弟是多么的无奈和悲哀。

　　姚财来真要娶走姐姐吗？简直是天地不容啊！

　　我虽然还不到17岁，但我知道婚姻应由两个平等相爱的人所拥有。凡是强迫、不择手段、严重违背另一个人的意愿的婚姻都是犯罪。

　　我讨厌听到，但还是听到了姚财来的声音。这个人今天中午就赶过来了，他还拿来了那让我厌恶的10万块钱。我听见妈妈在跟他说话。他还吃了姐姐亲自给他做的用鸡汤做的小面。

　　你们不知道，这个可恶的人趁妈妈和姐姐不注意，竟然偷偷溜进了我的小屋。他站在我的床前幸灾乐祸地对我说：

　　“你这个龟儿子，你不是厉害得很吗？你那天打了老子两棍子，不是老子跑得快，命都会被你要了去。想跟我做对都没得好结果，怎么样，你现在睡在床上了吧？真是太好了。”

　　“呸！”

　　他还恶狠狠地在我的床头前吐了一口他那肮脏的口水，他继续说：

　　“你不想让我娶你的姐姐，我偏要娶。娶了她，我还要让她给我当用人，让她好好地伺候我。你就好好躺着吧，小舅子。”

　　我真想飞身起来打他个四脚朝天，解我心头之恨，可我一点都动弹不得。

　　他注视了一会我的脸，还把他那张臭脸凑近我。

　　“哎，你别说，这个龟儿子跟他姐姐一样，长得硬是巴适惨了。”

　　他竟然用他肮脏的手掐住了我的脸，把我的脸左右摇摆了好几下，肆意地羞辱我。他嘴里那令人作呕的臭气还喷在了我的脸上，差点让我窒息。

　　接着他继续丧尽天良地说：

　　“你就是长得赛过潘安多少陪，也是白搭。你就好好在这躺着吧，永远都不要起来。你如果起来了，肯定会搅乱我的好日子。”

　　我真想掐死他，可我的两只手根本不听我的话，只能这样静静地躺着，任凭他丧心病狂也无能为力。

　　他毒蛇般的言语，极大地刺激了我，让我已经孱弱的生命之火因为愤怒猛得烧了一下，结果旋即就熄灭了。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走了，我内心感到万分的不甘和愤恨。我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样东西只能是我的眼泪。

　　我恨姚财来，我也恨自己，我那天不该那么冲动。面对姚财来想用几个臭钱就买走姐姐锦秀人生的无耻贪欲，面对母亲的愚昧和蛮横，我要像个成熟的男人那样、理性、平静来处理这件事就好了。可惜我只有不到17岁，我达不到那样的修养，做不到那样的沉稳。

　　由于我的冲动，让我不幸摔下山坡，撞在树桩上，成了植物人。我不仅没有帮上姐姐，还给家里带来了负担。最后，姐姐为了救我，竟然选择了让我最不想看到的一条路。

　　姐姐，弟弟对不起你，我不仅没有保护你，反而连累了你。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弟弟，不，让我来做哥哥，我要保护你，绝不让人再欺负你。

　　不。我想好了，下辈子我们再不要出生在同一个家里了，我还是继续当爸爸妈妈的儿子吧，他们很老实很可怜，我要继续孝敬他们，照顾他们，我还要让他们改变一下，不要再像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要当科学家。

　　而姐姐你就到别人家去吧，去到一个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爸爸，温柔贤惠妈妈的家。有很多女孩就是在这样的家庭幸福地生活的。她们还有幸能学学钢琴，跳跳舞蹈。女孩子能学这些该有多幸福啊。

　　到时候我去找你，我要娶你。我用一生来爱你，保护你，绝不让你受现在这样的苦。

　　姐姐，我走了也好，请不要为我难过。这样你就不用嫁给姚财来了。将来，一定会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把你娶走的。你这么善良，这么美丽，肯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而且是你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你要切记，千万不要嫁给姚财来，如果那样我会死不瞑目。

　　妈妈，你自己多保重。你再不要对姐姐和爸爸那么刻薄了。这样你伤害别人时，也伤害了你自己，况且他们还是你的亲人啊。

　　我还没有见到爸爸，爸爸现在还在地里干活，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走了。

　　爸爸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因为你从来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你只知道委曲求全，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你得到你想要的安宁了吗？由于你没有起到一家之主应该起到的作用，我们这个家才秩序大乱。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我再来时能看到一个越来越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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