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约定
夜色渐深，城中的热闹渐渐散去，少年跪坐在地上，一脸恍惚模样。
血迹斑斑的衣物上，已经再看不出半点伤痕。
半响，“你是谁？”
本该温润如玉的声音透着沙哑和干涩，而他想要的答案几乎立刻就到了，“故人，也是恩人。”
“装神弄鬼！”北夜晨勾唇，却并无笑意。
他的身前，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曾化作尸骨，或者更确切的说连尸骨都不剩了。
“你觉得我残忍？”漠然，平静，同本体一样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却根本无法被视作同一个人。
“不，他该死。”黑羽已经杀了太多人不是吗？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啊。他只是，只是无法接受刚刚的看到的东西，无法看着那东西将人生吞活剥。北夜晨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为什么你能操控我的身体？”
“少年，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只有身体的主人，才能控制身体。”
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他自己又是什么？北夜晨只觉得荒谬可笑。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北夜晨沉默着，对方也耐心极好。不声不响，却让北夜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直到北夜晨再次开口：“何时取走？”
取走什么？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北夜晨无力抗衡对方的力量，这一点从他之前被控制着反杀了黑羽，就可以看出来了。
“需要之时。”
“那么，请问取走之后，我会如何？”
“回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北夜晨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遇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不属于这里，而是应该在……“届时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好。”
因为这是他欠他的。
本来，若不是遇到了他，他现在可能永远都是北夜晨，也只是北夜晨的。
“刚刚的玄兽，虽说是丑了点，但会保护你的安全。”那声音继续道。
“有劳了。”
有劳了，却没有道谢。因为北夜晨心里知道，对方只是担心这具身体的安全。
还真是不甘啊。可是他的力量不够呐……
洛离有些奇怪，这深更半夜的，就算不睡觉，也一个是在修炼吧。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联系她？
还是锲而不舍的联系。似乎她不接传音玉，对方就势要把传音玉震碎一样。
“谁？有事吗？”洛离最终还是接了传音玉。
“是我。”北夜晨。
那枚传音玉，是玄灵大陆最常见的玉牌款式，类似的洛离还有几块，因此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北夜晨。
听出声音中的虚弱，洛离不由皱眉，“夜晨？你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刚刚解决。有麻烦的时候，我怕是也没空闲联系你吧。”北夜晨低笑一声。
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在最无助的时候，他总是能想到洛离。这个外表冷酷，实则内心细腻的少年。
“说的也是。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事。都是小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小离呢？之前听你说要去星院。”
提到星院，洛离就忍不住眼皮抽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
那天才离开星院，她就被在那儿守株待兔的黑羽给拦住了，然后又是一场追逐。这也就算了。
更可气的是竟然是三个紫灵玄师追她一个？帝国黑羽，也不怕传出去笑话！
甚至最后还把她逼得躲进了灵域，着实憋屈。
想着，洛离道：“被之前负责介绍的老师坑了，星院的学员现在见到我，一个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所以又溜回王城了。”
她几乎可以肯定，邢涂剑特意点出可以去星院，是有意看她出事的！
“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了。洛离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向窗外的明月，月夜真好。
“小离。”
“我在。”
“小离。”
“嗯。”
“小离。”
“……魔怔了？”
对面不断地叫她名字，让洛离一阵纳闷。北夜晨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能吧。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少年沉默一下，“如果三个月后我活下来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女装的小离？”
洛离：“？？？”
北夜晨也不在意，“虽然没有见过，但小离一定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的样貌自然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洛离的声音带着不解，却没有半点被识破的怒气。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北夜晨，真真切切的君子。就算被识破了身份，也会觉得是自己隐藏的不够好吧。
这是洛离对待北夜晨和冷少垣最大的不同。
“留意一点，自然就知道了。”北夜晨回答。
把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自然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她的秘密，尤其是小姑娘对男女之间接触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
“保密。”
“好。”北夜晨点头，也没问她为什么。
洛离了解他的品性，也知道北夜晨答应的事绝对不会食言，所以作为回报——“好。三个月后，我们都活着，我就换一次女装。不过只能给你看。”
只给你看。虽然知道小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北夜晨还是不自觉的笑了，连着先前的低落和绝望一扫而空。突然有些期待呐。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而洛离对于他的沉默，也并不是很在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提醒道：“夜晨，我这里的黑羽不只有一个，你也要多小心。”
不只一个？北夜晨皱眉，却又觉得他没什么好忌惮的，刚得了那么大一个助力，把滥杀无辜的黑羽全部吞了，他也不在意。
“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多加保重啊。”
“放心。情形不对，我就往云来客栈跑，绝对不会有事的。”洛离语气轻快。
洛离觉得，她其实挺幸运的，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而不像别人，需要一直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那就好。”北夜晨点头，“小离。”
“怎么了？”洛离觉得今天的北夜晨不太正常。
当然，也可能是刚刚死里逃生，有些感慨。
北夜晨终于还是问出了内心潜藏的想法，“如果——我死了，你会……”
“你不会！”洛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啊。北夜晨目光复杂，“我是说，如果。小离会为我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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