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会救她
郁紫若被她口吐鲜血，却又神情激动的摸样吓住了，只抚着她的胸口却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柳湘湘更加激动，不顾嘴里的血，只紧紧盯着郁紫若的眼睛问道：“你爱他！对不对？”
郁紫若被她问的心底一抖，脸色却渐渐苍白，眼底涌上深深地怨痛。
从身体里一路流到四肢百骸的寒冷也好像另柳湘湘渐渐恢复理智，她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柔和，慈爱：“他对你不好是不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们的过去。告诉我，你叫什么？”
“郁紫若。”
“认识郁德昌吗？”
“他是我父亲。”
柳湘湘轻轻一笑，松开手将嘴角的血渍轻轻擦去，说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时间过得真快。你父亲还好吗？”
听了这话，郁紫若满脸黯然，将头微微低下，不让她看到眼里即将掉出来的泪水，声音细细的说道：“他死了。”
柳湘湘见她一脸悲戚，也不俞再揭她的伤疤，只在心里追忆当年的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见到郁紫若起便觉得她们很有缘，是那种来自时空，跨过空间的惺惺相惜，就好像彼此都是自己的影子一样。
她想看着她的成儿快乐长大，不愿错过他成长中的任何片段，可是，终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任何母亲的责任。望着眼前的郁紫若，她能想象得出，她和荣成也有一段就像她和镱明那样快乐，美好的过往。
荒郊小路。
“将军，穿过这条路就是通往京都的官道。此次我们抄近道星夜兼程，总算赶到了，倒也不拖时间。”一名身着铠甲的黑脸汉子，骑在马上，半个身子凑到身旁的马车旁边，压低声音跟里面的人说话。
里面的人没说话，那黑脸汉子也知晓自家将军的脾气，也不放在心上，又低声说道：“将军，属下不明白，皇上好好的，为何要将您调到囚关呢？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明知道齐国的兵马已经开拔，这个节骨眼上还将您支开，真不知怎么想的。”
“你废话太多，加紧赶路。”里面的人听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轻轻说了这一句话，便再没了声音。
那黑脸汉子心中一禀，脸上满脸恭敬，只道了一声是，便听从吩咐加紧赶路。
等他们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京城时，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了钥。可是云然还是亦步亦趋的往宫门口走去，到了宫门前，在侍卫拦截之时，云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给侍卫队长看了便被放行进去。
他连夜赶路，有两天不曾喝药，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走路都有些虚浮。但他还是轻柔而静谧，直挺而柔和的走在皇宫内院里，一路向着西钥瑾宸的寝宫而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西钥瑾宸快要睡了，却不管那些，抬手轻轻推开宫门，一撩白袍，便抬脚走了进去，一路绕过那道雕刻着万马奔腾的白玉屏风，站到了他的面前。
不会向他行君臣之礼，西钥瑾宸看着他眼里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扶着座榻扶手的双手渐渐握紧，胸口也因为轻微的怒气微微起伏。
“为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云然迎上西钥瑾宸有些恼怒的眼眸，静静开口。
西钥瑾宸握着扶手的双手又紧了紧，他即使坐着，那上半身被照到墙壁上的影子也是魁梧壮硕的。望着云然，他的一双眼满含怒气和不容侵犯的霸道：“朕等了二十年，药引子就在眼前，为何还要再等下去？若不是你一再阻拦，朕早就将她杀了来救治湘湘。”
云然挑了挑眉毛，直直看着他，轻声说出来的话却令西钥瑾宸怒意爆发：“你还不知道吧，我救她的时候，牛太医便告诉我，她身体里那个稀有药材，如果被久病之人的鲜血中和，便会失去效用。”
他看到西钥瑾宸的双眼渐渐有了杀气，还是轻声开口继续说下去：“也就是说，即便你杀了郁紫若，也救不了她，她一样会死，还会死得更快。”
“咣当——”一个青瓷茶杯被西钥瑾宸摔碎在了云然脚下。他手颤抖着指着云然，气急却说不出话来，而云然，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那双眼睛波澜无痕。
好半天，他才稍稍平复了自己，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戾：“你这个逆子，你盼着她死是不是？”
云然的隐在袖筒里的双手却微微攥紧，继而轻轻松开，抬首第一次用认真的眼神正视着面前的西钥瑾宸，口气极轻极轻：“我说过，你要得到六皇帝玺，我便帮你找，你要用它帮你的女人，我也帮你。但是，你却一再的逼我。”
“她是你母妃，你......你就这么恨她，就为了当年的事？”西钥瑾宸只觉得这个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让自己无法猜透他的想法。
“是吗？是我恨她还是她恨我？或者，她恨我们？”云然默然看了他一眼，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六皇帝玺我马上就要找到了，郁紫若身上带着的长命锁便是钥匙，你若杀了她，凤悠国所有的东西都别想得到，那你帮柳湘湘的诺言便会无法实现。甚至，还会让荣成钻了空子，所以，我是一定会救郁紫若的。”
说罢，云然只感觉一阵轻微目眩，他暗地里轻轻缓了口气，便不再看他，转身朝关着柳湘湘的寝宫走去。
身后的西钥瑾宸箭步上前想拦住他，却被云然稍稍侧身挡去，西钥瑾宸看着他，眼里要喷出火来，丝毫不顾念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儿子：“你为了当年的事当真如此狠心？救不活湘湘我便要你和那个药引子陪葬！”
已经将要跨出门槛的云然顿住脚步，冷然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一片清冷，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淡然的开口：“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所念？”
说着，他眼里有了些讥诮，轻轻反问西钥瑾宸：“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杀的了郁紫若？荣成的眼线遍布各处，你斗不过他的。”
再不看他，轻轻转身犹如暗夜中一株凋谢的蔷薇花，只留给西钥瑾宸一道孤单死寂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关着柳湘湘的寝宫离的有些远，云然一路走着只感微微有些气喘，胸口也不自然的有了些微的起伏。定是刚才他说的话过于多了些，又加上舟车劳顿断了药才会引起这样的身体反应。
不过他已经接近宫门了，望着那扇上了大锁的门扉，他却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穿着一身清浅白衣静静站在宫门前，放佛目光已穿透了厚重的宫门，穿过了里面重重的幔帐，落在了那道消瘦可怜的人影上。
微微叹了口气，他的眼底深处覆上了一层轻柔璀璨的旖旎之色，继而伸出手拿出钥匙将锁打开，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便清晰的听到，锁在榻上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心底一叹，她终究是撑不下去了，也许就在今天，便会魂归故里，飞向自己爱人身边。
柳湘湘透过重重幔帐看到越来越近的朦胧身影，眼里的厌恶憎恨之色也越来越浓，到最后更是嘶哑着嗓子吼出声来：“滚出去。”
云然面上一片清冷，眼底的柔色深的谁都看不出来，只声音淡然说道：“我来接了郁紫若马上就走。”他将眼神移向郁紫若，对上他的目光，郁紫若便从榻上站起身，却没去他身边。
她脸色苍白，眼底因为刚才和柳湘湘的谈话还染着震惊之色，想起柳湘湘胳膊上的铁链子，更是心底剧痛，只觉得上苍为何这样残忍，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真的想做药引子？”云然见她不走，便轻声催她，眼光却从进门便落在柳湘湘身上。
他的心微微颤抖，他惊觉，已经早就麻木的心竟然还可以有感觉，看着她那样的凄苦还有反应，这就是母子连心吗？可是，为何他只感到悲凉......
“别跟他去，听我的......等成儿来救你，别跟他......去。”柳湘湘嗓音已经嘶哑的听不出话音了，眼底的灰败之色越来越浓。
她憎恨云然就像憎恨西钥瑾宸一样的深，这样深沉的恨意，在二十年的沉淀中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执着，还是已经随着岁月淡化的所有感情。她只知道，她受过的高等教育也不能令她放下对这对父子的满腔恨意。
可是，当所有的一切随着风散去，消失的也不只是爱恨情仇，还有时光中流逝的所有记忆。不会有人记得你，不会有人想起你，更不会有人将你放在心底珍藏。
因为，总有一天，记得你，想起你，珍藏你的人也会死去，千百后化作时光的细沙，仅仅微风吹过，便会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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