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豫州

　　琉璃盯着九州图志发呆半晌，手指无意识的敲点桌案，既是游历长见闻，那就从家门口开始罢。豫州因地处九州正中，所以又被称为中州，自古便有“天下名人，中州过半”之说，无论仙道僧凡，能闻达天下，定有其过人之处，受人尊崇亦是难免。

　　玄麒依旧睡在他之前的那张榻上，但因其能化形后便言道男女有别，在和琉璃的榻中间放置了一扇云母石的四扇折叠屏风。琉璃虽然近两百岁，但在仙界依旧算是年少，她又在这几乎都是男人的青城山长大，心里对男人女人的概念非常模糊，只是见玄麒坚持，她出于对好友的尊重也就随他了。

　　而玄麒呢，矜贵自傲，颇有些目下无尘，他本心是看不上这些所谓规矩，只是琉璃太过不在意，他便就随便在意一下罢了。

　　玄麒看琉璃还在盯着地图，就带着些没好气的道：“困了，睡觉。明日就下山了，现在看地图做什么？”

　　琉璃因为心下兴奋，并无睡意，“玄麒，你要睡了？”

　　玄麒怕说不困纵的她更要盯着地图不放了，就含糊的“嗯”了一声。

　　琉璃立刻就吹熄了灯，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辞别师尊和众仙长，琉璃和玄麒二人就往山门外行去。新出笼的鸟儿，自然是言语难表的快活，她没看到玉京仙尊和道观站在无上殿高高的台阶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才转身回去。

　　玉京仙尊看着自己小徒弟远去的背影，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看着琉璃身侧毛发油光发亮威风凛凛的玄麒，有他在琉璃身边，想必也没人能欺负了她去。他和师弟们打过招呼后，就放心的闭关去了。

　　下山途中，凑巧的是又遇到曾和玄麒追打过的那只花斑豹，正围着一个青草遮掩着的洞口徘徊，似乎在觅食的模样。琉璃一脸坏笑的瞄着玄麒，此时的玄麒已经化身人形，在琉璃的要求下穿着一身低调的玄色衣袍，角也隐去了，她用手肘拐了拐玄麒，一副不怕事儿大的表情，道：“诶，玄麒，你的老对头在那儿呢，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玄麒不由恼怒，“哼”，想他堂堂神兽麒麟，曾经竟然被一只蠢豹子追的满山乱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抬手就要把这豹子灰飞烟灭，刚一动一只小手就搭在了他胳膊上，一张笑嘻嘻的脸凑上来，“别动气嘛，一只蠢豹子而已，你与它也算生缝在危难时，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不是，”说着话还兴趣盎然的瞟着玄麒。

　　玄麒弱还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故意那他就真白活了，他探出手一把就捏住琉璃的脸颊，皮笑肉不笑的道：“缘分？就算是缘分那也是本尊和你，与一只蠢豹子又有何干？它算本尊哪门子的老对头！”还没待他说完，就让一只水梨堵住嘴，看着拿着梨子的小手的主人笑的开了花的小脸，手指下的肌肤白皙柔嫩，哪怕知道这小东西就是故意逗自己，他心头刚起的小火星，还是慢慢熄了。拿着塞进嘴巴里的水梨就叫咬了一大口，撇着琉璃问：“你怎的还带了这个？”

　　琉璃十分爱看玄麒被惹毛了跳脚的样子，比他整天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矜贵傲然要讨喜的多。她自己也拿着个水梨在啃，拉着玄麒继续往山下走，“咱们下山后，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怕你想吃我就摘了一些放在我的如意包里。”

　　玄麒任她拉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那洞口转悠的蠢豹子，既然她拦着不让算账，就当这蠢东西有福运，暂且放它一码，他看向琉璃，“什么叫怕我想吃？是你自己想吃吧！一个破梨子而已，本尊还能想它？”

　　琉璃不以为意的道：“嗯，是，是，你不想吃，是我爱吃，可以了吧？”一副知道他只是要面子才嘴硬的无奈神情，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吼，你这小东西，你给本尊说清楚，你这是什么表情？”玄麒又被这小坏蛋气的有些跳脚。

　　琉璃还嗯嗯着含糊着，作出你不懂事我包容你的模样，玄麒气急又要伸手捏她的厚脸皮，她笑着就往前蹦跳着跑去。

　　玄麒哪肯依，但他自恃身份又做不出追逐打闹的姿态，只气的拿吃剩的梨核丢过去，被她轻巧的躲过，还附赠回来一个鬼脸。

　　离了长生宫地界才是凡人眼中的青城山，地处伏牛山支脉，山上有很多寺庙和道观，有很多上山来上香求福的百姓，路上行人不绝。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的看景。琉璃觉得仙界的景致过于缥缈了些，没有眼前的绿柳红桃来的实在和真切。此时正是大好春光，三五成群的人，相携的游玩踏春。青城山下是月明湖，湖并不大，还被一条直通青城山脚下的堤坝分成两半，这条堤坝就叫月明堤。月明堤东面的被称作内湖，西面的称为外湖。月明堤不算宽，只够四辆马车并行，植着杨柳，间中着桃树。春风拂过，柳条轻轻随风舞动，粉桃初吐蕊，含苞带露，喜人至极。

　　琉璃穿着水绿色长袍，腰间束玉带，头上发髻高束，插着一枝白玉簪，手持折扇，她把眉心的红痣施法隐去，一身翩翩少年公子的装扮。而玄麒身着一身玄色长袍，头上束墨玉冠，墨玉冠正中还嵌着一颗深红色的红宝石，长身玉立，腰带上垂着一块麒麟墨玉佩，扇子也不好好拿，两根手指掐着拎在手里。

　　琉璃“唰”的一声合上折扇，无奈的用折扇敲了下自己额头，皮笑肉不笑的瞥着玄麒，道：“你就不能换一身装扮吗？咱们低调一些。”

　　玄麒嫌弃的看像身上的长袍，道：“这副德性不叫低调，那你说还能怎么低调？”

　　琉璃无奈，白了他一眼，道：“折扇是你这样拿的吗？你这叫拎，不叫拿，怕别人不知道你嫌弃是吗？”

　　玄麒拎着折扇顺手就甩了两圈，：“谁规定折扇不能这么拿了，本尊就觉得这样拎着顺手，再说干嘛非要弄这么一把破玩意儿。”

　　琉璃瞪他一眼，就当天往前走去，那只背在身后的手，示威似得潇洒的摇了摇折扇，“这是时下公子们流行的打扮，懂不懂呀你。”边说着，手上的扇子摇的更欢快，时而驻足停下持扇点着湖泊或者柳条一副浅嗔轻叹的模样。

　　玄麒哧笑一声，那把可怜的折扇被他悬在手指尖灵活的转动，走过去瞟着琉璃，道：“你干嘛做出这种鬼样子？”

　　琉璃气急，扬着折扇就抽在玄麒手臂上，又立刻怕被人看到般，收敛的端正站好，折扇展开，遮在嘴边，“你才鬼样子，我这是文人公子的标准模样。”说完又风度翩然的沿着湖边往前走。

　　玄麒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嗯，文人公子，你果然文人公子的很。”

　　他唰的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俊脸带上笑，整个人就仿似染上了这春光似得，立刻变得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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