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补（四）
施大国将众人安排妥当后，又回到了厨房。他将施小国家的六只热水瓶在灶台旁一字排开地摆放好，随后便耐心地等待着锅中的水慢慢烧开。
“老爸，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数落大姑父呀？”蕾蕾突然从灶台后头伸出脑袋，望着施大国正色道。
“我们没数落他什么呀？”施大国茫然地回答道。
“怎么没有啊？你们每次打牌前都要抱怨大姑父来得晚。背后数落完了不算还要当面抱怨，这样不好。”蕾蕾义正严辞道。
“可你大姑父是来得晚了些，每回打牌都让别人等也不好。”施大国辩解道。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被蕾蕾这么一问，施大国就是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呀？”他反问道。
“我们家造房子的时候，奶奶办丧事的时候，大姑父可有迟到过？没有吧？这种场合下他从来没有迟到过。不但没有迟到，他还特别卖力的帮忙来着。可是为什么一到打牌的时候，他就推三阻四的不肯来了呢？”蕾蕾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还不是因为他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想和你们打牌，但又碍于情面不得不来。所以能拖一刻是一刻，实在拖不下去，只得勉强来应付一下。”
施大国听完后若有所思起来。
正在此时，施大国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立军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才来呀！”施大妹一见立军进门，立刻扔掉了手中尚未抓取完毕的牌，站起身走到他边上，冲着他抱怨上了，“大家等你打牌都等大半天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大姐夫，以后早点来呀！你这爱迟到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施小国符合道。
“每次打牌都是一堆人等你一个人。”根宝紧接着说道。
立军原本满脸堆笑地想为自己的迟到跟众人赔不是。可才进门便被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立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扳起脸孔，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
“立军来啦！”施大国听到动静后从厨房间出来和立军打起了招呼。
正在生闷气的立军，听到施大国来和他打招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抬起头，回应了施大国一声。
“大哥，不好意思，来晚了。”立军的脸上再度堆起了笑容。
“来了就好，打牌吧！打牌吧！”施大国许是听进了蕾蕾的话，对立军也没多加指摘。
“打牌，打牌。”立军顺势招呼起了众人。
随即，他坐到了先前施大妹坐的位置上，拿起施大妹扔在桌上的一堆牌，问道：“该谁出牌啦？”
“牌还没抓完呢？”坐在立军下手的顺发说道。
“那轮到谁摸牌了？”立军接口问道。
这一问倒把众人问倒了，每个人都说自己已经摸过了。五个人算了半天也没算清到底该轮到谁摸牌了。
“你看你，这一来就给大家添乱……”施大妹一边挨着立军坐下，一边顺嘴埋怨道。
立军不耐烦地转头瞪了施大妹一眼，将她没有说完的话给生生逼回去了。
“算了，算了，重新来过吧！洗牌，洗牌。”顺发说完，率先将自己手中的牌向中间的牌堆扔去。
根宝、施小妹、立军也跟着扔出了手中的牌。唯独施小国有些不情不愿地最后才扔掉自己手中的牌。扔完后还加了一句：“可惜了我这一手好牌。”
坐在他下手的施小妹，闻言立即宽慰道：“没关系，你今天手风顺，再来一副一定也是好牌。”
施小国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众人见状也不再多言，按序抓牌。
施大国甫一回到厨房，蕾蕾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劝劝那些人，嘴下积点德，他们越是这样说大姑父，大姑父越是不愿来和他们打牌。还有就是大姑姑，你也好好劝劝她。不管怎么说大姑父和她是一家人，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数落大姑父，会让他很没面子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施大国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幽幽地开口道：“你大姑姑和你大姑父的关系其实也不太好，他们也是三天两头的在吵架。”
“啊？”蕾蕾讶然，这件事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为什么呀？”
“这要怪你大姑父。他总是没有任何交代就出门，你大姑姑每次想找他的时候都找不到人。”施大国解释道。
“大姑父是去哪里了呢？”蕾蕾不解道，“他不喜欢打牌，也不喜欢搓麻将，更没什么不良嗜好，他能去哪里呢？”
“其实他也没去哪里。他退休后在家待不住，就在外面又找了份活儿干。给一位开厂的私人老板当门卫。隔三差五的值个夜班什么的，有时候白天没事也上那儿蹓跶蹓跶。”
“这不是知道他的去向嘛！有什么好抱怨的。大姑姑要是有事找大姑父的话，直接上那家工厂的门房间去找不就好了。”蕾蕾撇了撇嘴，对施大妹无理取闹的行为表示不解。
“你大姑姑也不单单是埋怨这个。主要还是她和阿新哥哥他们都不希望你大姑父继续做这份工作，他们觉得这活儿太幸苦了。”
“大姑父自己愿意吗？”
“他当然是想做的。”
“那就让他做好了。”蕾蕾替立军打抱不平道，“我觉得大姑姑管的有点太多了。你想想看，大姑父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全数都给了她，自己身边没有一分钱。他要是不给自己再谋一份工作，挣点零花钱，这要遇到个应酬什么的，你让他怎么办？一个男人身边没点应急的私房钱也实在说不过去吧！就拿你来说，你看，就算老妈看钱看得那么紧，你每个月还有两三千元左右的零花钱呐！相比之下，大姑姑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施大国再度沉默起来。
“我觉得像大姑父那么老实的人，都能和大姑姑吵起来，这说明大姑姑平时做得挺过的。俗话说的好，’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矛盾绝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责任，大姑姑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大姑父头上，这种做法是不是也有问题？而你居然偏听偏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想想看大姑父平时的为人到底如何？他被大姑姑说成这样是不是符合逻辑啊？”
施大国彻底没有了反驳的言语，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蕾蕾所说的部分观点。
正当蕾蕾极力在为立军辩白时，客堂间里突然似炸开了锅般嘈杂起来。蕾蕾竖起耳朵努力去分辨各人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能出那张牌呢？这牌打得太臭了。”施小国埋怨道。
“就是。本来他们铁定拿不到80分的，这下好了，120分都有可能了。”根宝符合道。
“你出牌前也该看看别人的牌呀！”施小国又说道。
“庄家在你的下手，他还没出牌呐！你好歹也该压一张大牌呀！你没看到这里有三十分在吗？”根宝数落立军的口吻就像是老师在给学生上课般。
“我哪里会知道庄家手里也没有了’梅花’呀！”立军犹自辩解着。
“这’梅花’都出过好几轮了，你不看牌的吗？这算算也该知道庄家没有了呀！”根宝不依不饶地继续着说教。
“我算不来，我没你们这么好的脑子，不知道该怎么算牌。”立军虎着一张脸，口气生硬地说完。随后，他将自己手中的牌一下子全部掷到了桌子上。
“这牌还没打完呐！你干嘛把牌都扔了呀？”根宝不满地叫嚷着。
“啪”的一声巨响，蕾蕾被吓了一跳，感觉整幢房子都跟着颤了三颤。三秒钟的安静，这三秒钟内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三秒钟后，立军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牌我不打了。我没法跟你们这些人在一起打牌。”立军恼羞成怒地说道。
刚来时被众人一通数落，已经令立军心里窝了一团火。这会儿又因一次无心之失，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心中积压着双倍怒火的立军，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怒，拍案而起。
立军说完话后，霍然起身，同时抓起桌上的眼镜盒，一把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往眼镜盒里使劲一扔，接着“嗒”的一下盖上盒盖，一系列动作迅速而狠命，似乎是想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物件上。接着，他绕过了坐在外侧的施大妹，来到了大门边，右手用力拽了一把门把手，左手则试图将眼睛盒揣进上衣口袋里。随后在众人愕然的神色中，立军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门，跨上了他的那辆自行车，扬长而去。
待施大国从厨房出来时，立军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屋外漆黑的夜色中。
施大国转头看着屋内的其余四人。此时，那四个人正一脸错愕，面面相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我先走了，我得回去看看他。”施大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快去吧！”施大国十分体谅地冲施大妹摆了摆手。
待施大妹离去后，施大国又向众人说道：“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水已经开了，我把热水瓶注完就可以来陪你们打牌了。”
“算了，不打了。我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休息。”顺发也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无精打采地站起了身。
众人见此，也都失去了打牌的兴致，纷纷起身告辞。最后离开的是施小国，因为他要等施大国把他家那六只热水瓶都注满后好一块儿带走。
送走了众人后，施大国锁好大门再度回到厨房，一边吩咐着蕾蕾往灶眼里再添几把柴，一边往大锅里加水直至加满。
“还要烧水吗？”蕾蕾对于施大国的指令有些疑惑。
“我们自家的那四只热水瓶还空着呐！”施大国解释道。
蕾蕾依言往灶眼里添着柴火。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让你们不要太过分吧！不要以为老实人好欺负，逼急了，照样让你们下不来台。”蕾蕾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最后把心中的话倒了出来。
“哎……”施大国用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作为回应。
随后在等待水开的这段时间里，父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施大国在说，蕾蕾则默默地听着。施大国所说的无非也就是劝蕾蕾有空的话多回乡下这边来，和施家的人多走动走动，不要学着杨慧的样子把和施家人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https://www.xdzxsw.cc/book/87486/5031298.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