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真相
足蹬极乐？
米团的脑子嗡的一下，懵了。她听到了什么？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可是他的话语已经无法传送到她的耳朵里。米团连连后退，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可她根本不觉得疼，她的心已经被无戒的话激起了千层浪，滔天巨浪裹挟着震惊，不可置信，恐惧，悲恸。这么多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同时袭来，几乎就要令米团崩溃。
“师兄，师父人呢？他老人家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不是最喜欢我的吗？”
“小师妹，师父他去方外云游了，我替他继续喜欢你好不好？”
“师兄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不起鸡皮疙瘩吗？我在这里多住两日，等他老人家回来吧！”
“傻师妹，师父云游方外，不会再踏红尘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局为重，走吧。”
……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原来裴贞一早就已经委婉暗示，师父早已不再人间。可是，偏偏她还当真以为身为玲珑棋谷剑仙的南翁，她最厉害的师父，是永远不死不灭的。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
无戒看着米团陡然苍白发青的脸色，抖若筛糠的身躯，眼中一暗。
人啊，还是太过脆弱，经不起生离死别，看不破贪嗔痴念。可怜，真是可怜。
无戒眼中慈悲漫漫，手上佛珠轻碾，薄唇轻启，开口道：
“阿弥陀佛，殿下回神了。”
清澈响亮的佛号，宛若一道光，远远的穿透层层阴霾，照进米团渐渐被黑暗包围的心灵。又仿佛一根从空中垂向深渊的绳子，将米团紧紧缠住，然后将她带回光明之处。
“喂，醒醒。”无戒看着米团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心里便知道她已无大碍，只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令他心生烦躁。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一边拍一边说道：
“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告诉南翁的死因了。”
话音刚落，无戒的手被米团一把抓住。他抬眼看去，只见米团原本空洞的眼中忽然燃起亮光，渐长的怒气在她的眼中隐隐点燃，就像是不可遏制的燎原之火。
“我师父他，是玲珑棋谷的逍遥剑仙。数百年的修为，早就跳出红尘之外，怎么可能会死？定是有人加害于他，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米团的声音陡然变大，她的手死死抓住无戒。她不能放开他，因为他是她与她那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师父的唯一联系。
“是啊，是谁干的呢？”
无戒就这么任由米团抓着自己，他目含慈悲，看向米团，怜悯又温柔，像极了南翁。
米团在他的注视下，只觉得后背越来越冰冷。一个她应该知道，可是又不想知道的消息，在她的脑中显现出来。
怎么会这样？眼前的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她的内心已经知晓了一切？
“就是你，不要逃避了。你当真不知道，南翁的死因吗？”他的声音宛若鬼魅，
“不，不是我。”米团拼命摇头否认。
“他为了你，散尽百年修为。你到现在若是还否认，如何做他的徒弟。”
“住口！”
米团竭斯底里的甩开无戒的手，她往后大撤一步，右手扶向腰间，踏雪剑铿锵出鞘，直指无戒眉心。
“你这个妖和尚，耍的什么花招，竟然敢惑人心智，妄图操纵人心？”
无戒看着终于变得竭斯底里米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叹息道：
“真是个傻女人，怎么就学不乖呢？”
说罢，他目光一转，紧盯着米团，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这样的弟子，连真相都不敢面对，又有什么脸面挥着他赐给你的踏雪剑，对我刀剑相向？”
锋利的话语，宛如利剑刺向米团的心窝，米团浑身一僵，缓缓垂下手。
“我……我师兄，裴贞在哪里？”
“哦，他啊，他在太守府侧翼的芙蓉园内。”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倒也是个真性情。无戒看着晃动的宫门，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个嵌宝白瓷酒壶缓缓而近，看到往外走的身影愣了愣，然后福了福呈上手中所端这的托盘中的酒壶。
“无戒大人，太守大人吩咐为您送上合欢酒助兴。”
无戒停下脚步，端起酒壶观摩一番，发现这嵌宝白瓷酒壶做的那是相当精巧别致。这个酒壶通体雪白，唯有瓶盖上用金丝勾勒，金线描边。金边之上更是一左一右各镶嵌了一个块宝石，两块宝石，通体晶莹，一红一绿，煞是光彩夺目。
“兄长真是对我，关怀备至呐。”
无戒摸索着华丽的酒壶，看向不远处的湖对岸的芙蓉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足尖轻点，潇洒而去。
而这边的米团，冲出寝殿，却又失了方向。她情急之下抓住一个路过的侍女问她芙蓉园在哪里，可那侍女在府中服侍直到今日，却还没见过米团，更不认识她，被她这么一抓还以为遇到了刺客吓得惊叫出声被米团一把捂住了嘴巴。
不捂还好，一捂，当真却将她给活活吓晕了。她这一晕，米团更烦躁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到处回廊幽深，却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这么大的太守府，竟然连个侍女小厮都买不起吗！
其实此处却是与米团寝殿相连的后花园，此处本就地处太守府的深处，今日为送无戒给米团，周箬特地将守卫撤出花园。因为那无戒也是个怪人，他行事不喜欢有别人在其左右。
再加上无戒只说了希望周箬将自己引荐给米团侍奉于她，却完全没说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周箬大大震惊之后，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只好自己揣测着去安排配合。伺候公主难，伺候人皇更难，将无戒送去伺候人皇，更是难上加难，周箬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一切当真能如无戒所言，他们周家能在人皇的身边站稳脚跟，跟着人皇扫平天下，成就霸业，一雪前耻。
然而此时被他所依仗的米团则几乎要抓狂，本来她就因为无戒毫无预警告知的南翁的死讯而处在崩溃暴走的边缘，此刻看着一碰就晕的侍女，更加焦躁。就在此时，有一个小厮往这边走来。米团看到他立即脚下一错，身影一晃，下一秒，那个小厮已经被她捂住嘴，抵在了墙边。
“说，芙蓉园在哪里？”
米团此刻一心想要知道芙蓉园的方向，好找到裴贞问明真相，哪里还管自己现在的这副摸样，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刺客。
好在这个小厮是见过她的，知道她身份高贵，是大燕的公主。所以即便是被捂着嘴，吓的半死，仍是唔唔唔的努力应答。
米团见他如此便松开了他，对他说道：“说清楚。”
小厮贴着墙壁，惊魂未定的指了指岸边，颤颤巍巍的说道：
“启禀，启禀公主！芙，芙蓉园，就，就在湖对面。”
湖对面？这里哪有湖？
米团眉头一蹙，足尖点地，凝神聚气旋身而上，转眼间人已经跃上了游廊之顶。
人在高出，便视野开阔，她这才看到，在脚下浓荫之外不远处，果然有一大片湖泊，湖对岸，隐隐可见琼楼玉宇。
想不到太守府内竟然有这般胜景，其规模当真是远超米团的想象。即便是王府行宫，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米团中气饱提，拂袖翩跹，轻踏湖面。起落间，人已经落在了湖对岸芙蓉园的樟树枝上。
放眼望去，芙蓉园内一片安静，绿草茵茵，繁华似锦。偶有小厮穿行期间，却不见裴贞和傅长雪的身影。
米团一路奔来，情绪略稳定了些。她高高站在枝头，定了定神，看着下面的守卫和穿行的小厮便可知道在这里的绝不会只有裴贞和傅长雪。在这样的地方她自然不能高喊，于是米团在树枝上盘腿禅坐，心神守一，以玲珑棋谷特有秘术传音。
“大师兄，你在哪里，速速出来见我！”
此音一出，正在房内和傅长雪下棋的裴贞立刻接受到了米团的声音。他举着棋子的手，在空中一滞，眉头紧锁。
米团这个丫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秘术传音？难道是遇到危险了？一想到之前他与傅长雪的推测，他立刻二话不说，扔下棋子，推门而出。
“师妹！你在哪儿？我来了！”
出来了！
米团双眼一睁，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一袭白衣急忙出门的裴贞，还有跟在他身后，同样一脸焦急的傅长雪。
原来傅长雪看到裴贞忽然脸色一变，扔下棋子便要往外走，便立刻猜到可能是米团遇到了什么麻烦，便也追了出来。然而此刻的米团，却并不像见到傅长雪。
裴贞的一袭白衣，刺痛的米团的双眼。她从枝头一跃而下，直向裴贞扑去。
忽闻风声的裴贞，猛地一转身，刚欲出招，发现来人竟是米团，不由往后一撤，却被米团一把揪住胸前衣领。
“师兄你，为何要骗我！”
“哎？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裴贞根本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米团在说什么。而一旁的傅长雪见米团脸色不好，又忽然对裴贞如此，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米团绝对不会如此反常。他立即上前抓住米团的手，开口道：
“团团，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师兄啊！你这是怎么了？”
米团转头看了眼傅长雪，眼中全是痛苦和无法言说的悲戚。不，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
米团一咬银牙，气运全身，抓着裴贞离开了傅长雪的视线。
“团团！”
傅长雪向着米团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无奈米团此时轻功依然非常了得，几步之内，便不见踪影。傅长雪心中大骇，顿时心乱如麻。
她这是怎么了？她这个样子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失态，这么不顾一切的模样让他害怕。可是他又不会武功，又不能飞檐走壁，又不会凌波微步，要去哪里追？要去哪里找全然没有头绪。
就在他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团团转的时候，无戒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朗声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傅公子无需担心，殿下一会儿便会回来，那位裴公子爷会一并回来。”
无戒的出现，让傅长雪吓了一跳。也让他慌乱的心神，稳了稳。他不着痕迹的将无戒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
“竟然是个和尚？这个太守府内原来还有和尚的吗？他并没有见过此人，那这个和尚又是如何知道米团的事情，又是如何知道裴贞的事情的？
此人看样子，像是在这里行走惯了的，他的出现，四周的守卫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莫非此人是太守周箬的人？”
傅长雪心中疑问越来越多，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恢复了正常。他略整衣衫，对无戒拱手作揖道：
“在下傅长雪，见过法师。”
看到傅长雪瞬间恢复的神色，无戒的眼底泛起深深笑意，他双手合十，对傅长雪说道：
“傅公子叫小僧无戒便好，小僧有话想要对公子说，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和尚在此时前来，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必然是为了米团。傅长雪眼中闪过一抹锐利，脸上泛起和煦笑意，对无戒往房间里让了让，说道：
“请。”
“傅公子请。”无戒微微颔首，略作礼让，见傅长雪坚持，便缓步入内。
而另一边，裴贞任由米团抓着自己，将他一直带到了湖岸边的一个凉亭内。
“是谁杀了师父？”
刚刚放下裴贞，米团劈头便将问题抛了出来，裴贞闻言浑身一震。
“小师妹，你……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看着闪烁其词的裴贞，米团更加确定了南翁必然是死于不测的想法，她一拳砸向坚硬的赤红亭柱，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用再瞒我，我都知道了。什么仙游方外，什么不踏红尘，根本他老人家就已经……就已经……”
米团再也说不下去，她的眼睛刺痛不已，眼泪夺目而出，扑簌而下，看的裴贞心中一拧。
“是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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