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婚前夜
转眼间就到了大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米团坐在梳妆台前,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消息。
等待,让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精雕细刻的鎏金玉梳被她紧紧握在手上,梳齿深刻进掌心,而米团却丝毫未曾察觉。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儿面色苍白,眼神仓皇,全然没有待嫁新娘的喜悦与羞涩。而房中燃起的对对大红喜烛,又镜中的人影笼上了几分朦胧。
这个镜中人,当真是自己吗?
米团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她下意识的抬手扶额,抚摸着自己蹙起的眉毛,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年少时,她总喜欢学着他皱眉的样子,把眉头锁起。那时的她,只是觉得他皱眉的样子也煞是好看,而每次,她学着他皱眉的时候,他都会笑着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而现在,她的眉头终难舒展,而他却与她天涯相隔了。
小白,你到江陵了吧,你在江陵可还好吗?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米团的思绪打断。她猛的站了起来,只听啪嗒一声,鎏金玉梳从她手里滑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米团的心头猛地一跳,而门外此时响起了桂圆的声音:
“小姐,唐瑾回来了。”
桂圆话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敲在米团的心头。她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弯下腰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玉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对门口沉声道:
“让他在书房等我。”
“是,小姐。”桂圆脚步匆匆的退下了。
米团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看着满屋子成双成对的大红喜烛缓了缓神。
今日,她爹娘在前院宴请宾客。虽然她爹米友仁的病刚刚好些,她娘又因为汉王强娶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而她更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对众人避而不见。一家子都那么的落落寡欢,连带着前来道喜的宾客们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偏偏一点喜气都没有。
米团叹了口,这些天,她娘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她,而她始终三缄其口。不是她不愿说,而是真的不能说。而她爹,自从病好了以后,便成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她更是不闻不问。或许,她爹猜到了什么?
米团摇了摇头,甩掉那些扰人的心思。反正等过了明天,爹娘就能明白她了。
打开卧房的门,一阵晚风吹来,带着一丝清凉,拂面而去。米团振奋了下精神,大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唐瑾一身劲装打扮,站在米团的书房内等着她。看到成双成对的大红喜烛,眼中暗了暗。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米团大步迈了进来,随她而至的晚风,惊大红喜烛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看到米团的身影,唐瑾眼中才恢复了些神采,他拱手拜道:“主人。”
“嗯,坐下说话。怎么样?这些天你查看的情况如何?”
米团椅子上落座,沉声问道,冰凉的手指在袖子里捏的死紧。
唐瑾没有坐下,而是在米团身边站定,垂首答道:“汉王那边有动作了。”
唐瑾的话让米团眼睛一缩,果然!她果然没料错。汉王于她哪来的什么情深似海,那些日子的种种不过是试探而已。还好她未曾露出过破绽,不然明日之计恐怕难以实行。
米团起身,将唐瑾打断,然后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口的红枣和桂圆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桂圆和红枣这几日一直跟在米团身边,知道她在安排大事。不仅自己闭紧了嘴巴,更是让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都闭紧了嘴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米团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对桂圆核红枣更加器重了。
主仆三人默契十足,米团这边吩咐了一声,那边红枣和桂圆已然得令带着众人退下,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米团满意的看着众人退去,转身对唐瑾说道:“好了,你且细细说来。”
“是。”唐瑾拱手答道:
“京畿左右行营,昨夜调兵几乎倾巢而出。他们沿着玉带河一带部兵,已经几乎把皇宫围起来了。据我观察,有几个被遮盖着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重弩。
至于刘肃那边,他今早进了汉王府一直没出来过,直到傍晚才走,汉王府防守严密,难以靠近,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汉王府防守严密很正常,毕竟是汉王李檀也算是此朝第一亲王,无比尊贵,无上荣光。只是他监国这段时间,手段狠厉,树敌颇多,想在他的大婚之日图谋不轨的家伙太多。更何况经历了在米府的遇刺一案,防卫不森严才有鬼。
而京畿左右行营倒是颇为诡异,米团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脑子里不断的想着:
“京畿左右行营的调动如此隐秘,若是说只是为了在大婚的时候保护汉王与陛下,那根本是无稽之谈。更何况他们竟然连重弩都带上了,怎么可能紧紧是为了护驾呢?
重弩,那可是她爹米友仁从燕国拆卸运回大周的重型武器,可摧城破阵。这个汉王和刘肃,果然是要动手了!”
米团冷冷一笑,李檀啊李檀,亏你做得那般真情不悔的模样,她差点就信了。原来终归不过是逢场作戏,探她的底而已。也罢,是非黑白,明日便可真相大白了。
米团从椅子里直起身,看向唐瑾又问道:
“那宫中可有什么消息吗?陛下那里,可有什么消息?陛下可醒了?”
唐瑾摇了摇头,说道:
“宫里的消息说的很清楚,陛下仍在昏睡之中。
按道理说,不该这么久,却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现在整个太医署都很着急,唐大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说,汉王殿下大婚在即,迎亲前后,是要来向女帝请安的。可女帝迟迟不醒来,要如何请安?若是直到迎亲后,女帝都没法醒来,那传出去,只怕要天下大乱了。”
米团的眉头深深皱起,忽然她开口问道:
“小瑾,这些天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除了唐大人,还有谁?”
唐瑾想了想,他按照米团的吩咐去往指定地点,与他交换消息的严尚宫除了唐方正似乎并没有提到过别人,于是他回道:
“严尚宫只提到了唐大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严尚宫……米团眉头锁的更紧了。女帝身边的严雁儿是唐方正的养女,也是傅长雪在宫中的线人。此人做事向来可靠,此次若是宫中又变,她定会前来传达消息。如此看来,女帝那边应该还算是安然无事。
可是正如唐方正担忧的那样,若是女帝一直不醒,又要如何完成汉王的大婚仪式呢?
米团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可是京畿左右行营的人,既然已经埋伏下了,那自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底要怎么做,就看汉王李檀的能耐了。
米团勾起嘴角,眼中目光渐冷。汉王李檀,我倒要看看,明日你要唱出怎样一场大戏。
她昨夜也已经接到傅长雪的消息,他调来的人马也已经安排到位,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刘肃等人,一举拿下。
很好。看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观众都已经等不及的,要看她和汉王李檀这两个主角登场了。
窗外前院的丝竹之声渐渐小去,时候也差不多了,众宾客都散了吧。米团走到窗口,看着窗外明月,对唐瑾说道:
“小瑾,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你留在家中保护老爷和夫人便可。”
“主人,你不要我了?”
唐瑾的声音在米团身后蓦然响起,听的米团心头一紧。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唐瑾水汪汪的一双眉眼。
似乎是多年以前,她刚捡到唐瑾的那会子,他也这般,宛若弃兽般的,用他这水汪汪的一双眉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的人,你忘了?”
米团的思绪一半留在以前,一半留在现在,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唐瑾,伸手想要向那时一样抓乱他的顶发,却发现,他的头顶,她已经够不着了。
她失落的垂下手,却发现,唐瑾仿若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在她的面前弯下了腰,微微弯曲着膝盖,垂下脑袋,将自己的头顶送到她的面前。
这个家伙……也太逆来顺受了吧!
可是他的头发黑如水墨,柔软如绸缎,摸起来真是手感极佳。跟她这一头全靠红枣打理的长发相比,简直是丽质天成。
米团忍不住手痒的在他头顶乱摸一气,才心有戚戚的收了手。心中不由叹道:
“哎,明明我比你吃的好,为什么我这头发却不如你好?”
“大概是,主人平日里凡事操心太过的关系吧。”唐瑾如实答道。
嗯?
米团看了眼唐瑾,不由自主的闭紧了嘴巴。她怎么将心里话给说出口了?米团瞟了眼唐瑾,唐瑾非常配合的垂下了眼睛,目不斜视。
过了半晌,唐瑾复又开口道:
“主人,明日吉凶难测,还是带着我吧。”
米团展颜一笑,冲他摆了摆手道:
“没错,正是因为明日吉凶难测,所以我才要带上我的踏雪剑,不带你。而你,要在府里,保护老爷和夫人。”
“老爷和夫人,向来是由米总管之子米晟随身保护。”唐瑾顶了回去。
“呃……”米团顿了顿,开口道:“你的武功比小四高,有你在我放心!”
“可是,我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唐瑾脱口而出的话,让米团微微一怔。唐瑾此刻看上去颇为激动,话说完连耳朵都泛红了。似乎是因为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太过唐突,他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而米团却笑了。
这些年来,唐瑾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从未远离过。他总是这么护着她,即便他比她还小两岁,可是他却有着她愧之不及的惊人毅力和学习能力。短短几年时间,他的武功已经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却比往日,更加关心她。他的关心,总让让她分外温暖。
米团扯了扯唐瑾的袖子,逗趣道:
“好了。哪有人跟别人说话,却把自己给说的不好意思的?”
米团不说还好,她这话一说,唐瑾脸红的更厉害了,看的米团无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容易害羞。
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认真说道:
“小瑾,这次正如你所说,吉凶难测,甚至可以说是凶险异常。那日,我与亚台大人,甚至唐大人可能都会同在宫中。若是万一汉王当真逼宫,那我们势必要与他刀兵相见。京城全城都会被封闭,到那时,何其之凶险。
我们不能都被陷在里面,你留在府中以作策应,也算是我的一个计策。小瑾,你明白了吗?”
良久,米团还以为唐瑾已经气到再也不打算和她说话的时候,唐瑾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当真不是因为答应了俞伯珺不让我冒险,才不让我跟你去的吗?”
米团一愣,她当然是因为不想让唐瑾冒险才将他留在府中的啊!毕竟他已经是整个鬼谷最后的一丝血脉了,她怎么能再让他冒险?更何况明日之事,到底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谁也不能保证别人的性命无忧。可是,他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
米团瘪了瘪最,强辩道:
“当然不是了,我这个是一个计策,计策懂吗!”
“亚台大人他,可知道你这个计策?”
唐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的米团顿时有点上火。
这个家伙,学会搬傅长雪来压她了?胆子真是的是肥了。
米团当下一挑眉,挑衅似的看着唐瑾,似笑非笑的说道:
“亚台大人当然不知道,毕竟你是我的人,我安排你,还不需要向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报备。”
这下倒是轮到唐瑾沉默了,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米团做一个他是她的人,有一个他是她的人,听的他却颇为受用,心里偷偷的还有些欣喜。连带着连与她争辩,都争辩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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