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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罪与法


  “圣上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米团斩钉截铁的说道。

  寂静的夜晚,米团的声音陡然响起,飘荡在破庙里。站在破庙门口的邵峰顿时握紧佩刀,警觉的目光扫过四周。

  “为何不可能是当今的圣上?”白凤年一双如画眉目,此刻变得柔情不在,冷峻非常。他似笑非笑的看向米团,等着她的下文。

  米团腾的站了起来,在火堆边上不耐的走来走去。怎么可能是女帝呢?她那么睿智,那么真知灼见,她怎么会残害忠良?

  “如果陛下当真要痛下杀手,在夏口直接就可以将白伯伯就地正法,何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的押解回京?回到京城三法司会审,一桩桩一样样的事情皆是有典可循,陛下是不可能再动手做什么的。”

  “当真如此吗?”白凤年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目光,直直看入米团的眼底,他缓缓道:

  “陛下想从白家手上收回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罪行即便是莫须有,我爹也必然会被押回京城。你也说了,若是陛下在夏口将我爹就地正法,那就是残害忠良。他日史书丹青怕是不好看,所以为堵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她也只有这样假他人之手,正好将我爹拔除。”

  白凤年的声音,缓慢而平和,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痛楚,冷静的话语,却令米团如坠冰窖。

  怎么会呢?假他人之手?谁的手?

  “动手的人是谁?”米团将疑问脱口而出。

  “多半,是刘肃的人。”白凤年收回目光,看向火堆。

  他这一路飞驰,脑子里一点儿没闲着。他在脑子里将过往与他爹政见相左,或有交恶的人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反复过滤,刘肃这个名字豁然出现。

  刘肃与白家本来并无瓜葛,可是自从先帝驾崩,女帝登基后,白家坚定的站在了女帝的这一边,而刘肃一党则站在了另一边。女帝刚登基的时候,因为刘肃是先帝看重的人,所以处处礼遇厚待,而刘肃却仍是天天哭先帝,与女帝政见稍有不合,动不动就要在朝上撞柱子。

  为此白祁曾经多次在朝上痛骂刘肃,不守君臣之礼,不敬女帝。两人至此梁子越结越深,六年前,白祁被梁国忠诬陷偷盗军中辎重,勾结绿林意图谋反的罪名,在他看来就是刘肃捏造的。毕竟那个该死的梁国忠根本就是刘肃的人。

  “竟然是刘肃?”米团闻言顿时吃惊不小。她虽然是初入仕途,可是这些年她人在太学馆,身边的学子哪个不是皇室宗亲,士族大家子弟,勾心斗角,人脉之深宛若一个小朝廷。

  刘党之众就是连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样血淋林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身边最重要的人身上。

  “小白,你确定吗?刘肃如今在朝中势力已是大不如从前,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在御史台动手脚?白家和他刘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凤年抬头看了眼迷惑不解的米团,叹了口气。他往火堆边上挪了挪,向她招了招手说道:

  “过来,靠火堆近些,我慢慢跟你说。”

  慢慢的外面的狂风暴雨渐渐变小,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整晚,到第二天早上天放亮的时候终于停了。

  早上米团走出破庙的时候心情比昨晚更加沉重了,她没想到当下时局已是这般暗礁遍布,危险万分了。

  雨过天晴的空气格外的清爽,而白凤年、米团和邵峰三个人却远没有这好天气一般的好心情。三个人都不言不语,默默上马继续赶路,直至一个岔路口。

  米团率先勒住缰绳,她拿出地图看了看,这条路一条通往京城,一条通往江陵。过了这个岔路口,便是进入鄂州地界,据木樾收到的消息,鄂州全境都在通缉白凤年。这一步一旦跨过去,他便是朝廷的通缉犯,而米团便是助他的从犯,就再没有回头之路了。

  米团收起地图,看向白凤年,白凤年亦看向她。

  “小白,你当真要去找刘肃报仇吗?你……要杀了他吗?”米团眉头紧锁,虽然不想说,可是她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白凤年侧过脸去,闪过米团的目光。他薄唇紧抿,手上的缰绳被他紧紧攥在手上,粗糙的纹路在手心刻下深深印记。

  “嗯。”

  “好。”

  米团不再言语,她一紧缰绳,座下越影发出一声长嘶,率先奔了出去,直直的奔向鄂州。

  京城之中,傅家大宅,傅长雪临窗而立,手中紧握一张字条。这是刚刚木樾飞鸽传书给他,才送到的字条。

  白凤年竟然来京城了,米团和他一起!傅长雪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来京城?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要我保他安全无虞,我办到了。你要在天门陪他,我也准了。为你在御史台,在圣上面前周旋。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发疯?为什么?

  团团,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为什么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为了这个白凤年,你要将自己整个搭进去吗?

  傅长雪狠狠的一掌拍在桌案上,吓了前来给他送水的侍从一跳。小侍从被吓的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走进去,要知道他在傅家大宅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自家公子发过这么大的火。别说拍桌子了,就连说话也没见大声过。

  下人们都说,公子定是天上神仙变的,才这么不食人间烟火,满身都是仙气。今天他可算是知道了,公子当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也是会发火的。

  就在他端着个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傅长雪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

  “进来吧,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小侍从闻言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房内,小心翼翼的将水端给傅长雪。傅长雪对他挥挥手,说道:“下去吧,我自己静静。”

  侍从得令躬身退了出去,傅长雪走到桌边,燃起蜡烛,将手上的字条在蜡烛上点燃。

  “长风何在。”傅长雪轻声唤道。

  “公子有何吩咐?”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正是傅长雪的暗卫之一卫长风。

  “可知长羽现在何处?”

  卫长羽是傅长雪暗中派去天门保护米团的暗卫,他和卫长风是孪生兄弟,两人从小心灵相通,即便是相隔千里也能互相感应。自从米团前往鄂州那时起,傅长雪便将卫长羽派去保护她,时刻跟在她身边。却没想到竟能被米团发现,虽然她回京后,他答应她将暗卫撤回。可是他终究不放心她一个人连唐瑾都不带就去找白凤年,所以仍是暗中将卫长羽派了过去,没想到此时真的派上了用场。

  傅长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总是这般料事如神。

  “回公子,长羽正跟着米少主往京城来,算起来应该再过两天就要到了。”卫长风如实答道。

  “他们竟来的,这么快。”

  傅长雪看向窗外瑟瑟秋景,深锁的眉头越发难解。这些天他一心全在白祁被毒杀的案子上,已有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理出了点头绪来。

  他早就怀疑的那个朱溪果然有嫌疑,他在刑部的大牢里,经不住赵佳贤的威逼恐吓,话说的七零八落漏洞百出,到底给抓到了破绽。抓住他破绽的赵佳贤破案心切,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直接上了大刑。熬不过大刑的朱溪终于吐露幕后指使他的人,是王行健。

  赵佳贤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兵部尚书王行健,可是兵部尚书王行健向来和白祁无多往来,为何要经御医之手毒害白祁?

  傅长雪整夜没睡,将白家和王行健的人脉关系梳理了一遍,刘肃的名字浮出了水面。得出这个答案后的他,在椅子呆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他震惊,可是又不那么震惊。

  从那日王行健和李松在朝上一唱一和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在他心中,刘肃这个人早就隐隐的呼之欲出了。可是他不愿信,不敢信。因为,一旦这件事坐实是刘肃出手,只怕大周的朝堂就要乱了。

  法典无情,即便是六部之首为之,他傅长雪一样要将他正法。可是刘肃一党一旦党首犯难,树倒猢狲散,他的余党皆在六部中担任要职。刘肃一倒,余党一清。外有强敌压境,内有百姓患难。这样的大周,又有多少人能撑得起呢?若是他的党羽不服,趁乱起势,陛下强收的白甲军,还是当年站在身为长公主的她的身边,为她扫除一切障碍的白甲军吗?

  傅长雪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可那瑟瑟秋景,光秃的枝丫,满地的枯黄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一如大周的未来。

  白凤年,大周已经摇摇欲坠,风雨欲来,你还要雪上加霜吗?

  团团,你即便不顾自己,可是你身后的整个米氏家族也不管不顾了吗?

  团团,你……也不顾我了吗?

  傅长雪的心,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他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着,在他清俊而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良久,再睁开双眼,傅长雪的眼中多了一抹决然。他对卫长风沉声吩咐道:

  “即刻通知长羽,绝不能让白凤年和米团进入京城半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拦在庐州的洛城之外,我随后便到。”

  “是。”卫长风低头领命,黑影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

  傅长雪唤来小童,为他更衣,在他去洛城之前,他必须先面圣,将这一切告知圣上,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让陛下自己来决定吧。

  陛下,你当初做的这个决定,造就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你可曾预料到?

  御书房内,女帝屏退了众人。傅长雪语御案前,躬身而立,静候女帝的答复。

  女帝朝冠未除,她的目光在华丽的凤冠上垂下的长长水晶珠帘之后看不清楚。她似乎在打量着傅长雪,这个大周的第一公子向来话不多,可是,每次开口所说之事,却都是足以动摇大周根基。她打量了他半天,终是开口问道:

  “王行健,现在人在何处?”

  傅长雪拱手答道:“启禀陛下,王行健已被赵尚书押在刑部大牢。”

  女帝珠帘后的目光一闪,问道:“他招了吗?”

  “还没有,不过人证物证俱全,他指使御医朱溪偷毒谋害白祁将军,且在事后,谋杀毫不知情,且为其将有毒的饭菜送给白祁将军的张强的证据确凿,已是辩无可辩。不仅仅如此,微臣已然在他府内查到他与燕国使臣往来书信,看样子他与燕国往来已久。信中内容皆涉及鄂州边防军务,看来他才是真正通敌叛国之人。白将军,是被冤枉的。”

  女帝在珠帘之后的目光猛然一缩,握着琉璃珠的手,骤然一紧。她仿佛石化了一般,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良久,女帝的声音从珠帘后飘了出来。

  “傅爱卿辛苦了。想不到,大周,在朕的治下,当真有通敌叛国,生有异心之臣。”

  女帝的话,在这偌大的御书房里飘荡着,无端多了几分苍凉。傅长雪低头不语,他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又想,终于他提袖拱手,对女帝奏道:

  “陛下,王行健身为兵部尚书,与白祁白将军其实并无多私交,虽然他确实投毒毒害白将军,可是好端端的就下毒实在不合情理。据微臣猜测,只怕这背后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还有谁?”

  “微臣不敢妄断,但是王行健尚在刑部大牢,若是陛下着意审问,三法司定能查出幕后真凶。”

  女帝深深地看向傅长雪,兵部尚书这样的朝廷大员,能受谁人指使?他身后之人,呼之欲出。可是王行健通敌这件事已然让女帝身心俱疲,她无心再介入这些士族之间的争斗。

  她挥挥手,打断了傅长雪的话。声音中透着疲倦说道:

  “傅爱卿,三法司是讲法论律的地方,不是用推断,可能,大概,来量刑的地方。既然王行健之罪行证据确凿,那就让他伏诛。而那些无凭无据之事,等你有了确凿证据,再奏与朕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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