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原来是他
寂寂夜风吹拂过山岭，夜深了，万籁俱静。
米团猛地缓过神来，发现眼前的烛火已经烧掉了大半。白凤年就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像是凝固了一般，看着她。
“小白，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米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边上缩了缩。
“我等你的回答。”白凤年的声音，幽然低沉。像是夜的叹息，让她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回答……她又能回答什么呢，她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她根本不想去想。
“我，早就不去想他了。”米团的目光闪躲着，低下头，咬着嘴唇。
她的这些小动作都被白凤年看在眼中，他的心沉了下去。如同这漆黑的夜，暗无边际。
“你说谎，你的全身都在指控你的谎言。小团子，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到今天，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难道不知道吗？”
白凤年一针见血的指出米团的谎言，米团顿时有点僵硬。
“我才没有……我真的没有再想过跟他的事情了！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就不过是旧识，是同僚而已。”
同僚？白凤年眼中精光一闪。
他本以为米团遇到的不过是江州人士，她逃难似的跑回京城也应该是为了躲开那样复杂的感情。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们又成了同僚？
“他到底是谁？你们这一摊烂账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凤年的眉头紧皱，米团从未像现在这样，看起来这般畏缩过。他的小团子，那个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团哥自称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
白凤年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看的米团心里更乱了。她腾的赤脚跳到地上，心里翻腾的厉害。
“小团子……你……”
白凤年跟着她下地，想提醒她穿上鞋子。米团手一挥，阻止了白凤年弯下腰要帮她穿鞋的动作，自己将鞋子穿好。
她心烦意乱的在帐中走来走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她惊讶，她烦躁，她甚至感到有些愤怒。
惊讶的是自己过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因为一提到她和傅长雪的事情就这么沉不住，心绪这般波动，这还是在小白的面前，若是别人只怕她要炸毛！
烦躁的是，傅长雪和苏芮卿这两个人的关系总是如影随形的一直让她感到不得安宁，她明明已经决定了，一次又一次的下定了决心，决定自己要放弃！要远离傅长雪，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
可是没想到京城这么小，朝堂这么小。圣上的一纸圣谕竟让将她和傅长雪又给塞到了御史台！她真是欲哭无泪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她的冷静，都在遇见他的时候土崩瓦解。
到底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插手傅长雪与苏芮卿之间，可是她的这颗心怎么就扒在了傅长雪的身上，扯不下来了呢？
这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米团越走越烦躁，一直以来被她深埋的感情，全都爆发了出来。她的脸越来越红，她的眉头越锁越紧。她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的心里全是对自己满满的愤怒，她怎么这么不争气？
傅长雪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让人这么放不下？
白凤年就看着米团脸色突变的在中军帐内转来转去，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坏到了极点。就像是一颗随时要炸的炮竹。
他不过是问了一句他是谁，米团的反应就这么大，那个人当真对她有这样的影响力吗？
“小团子……”白凤年犹豫的开口，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他也没法就这么看着米团像个陀螺似的这么转个不停。
这时，米团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问道：
“小白，为什么你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却这般执着那个人而已。
白凤年的眼中默默的诉说这他的心事，可是嘴上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我当然感兴趣，我一直觉得你从江州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很好奇，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你有如此改变。”
米团沮丧的垂下脑袋，闷闷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我明明只是变得更成熟了。”
白凤年看着她垂头丧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别看年岁长了，可是你这心，根本没跟上。跟我说说吧，总好过你一个人这般愁苦。”
米团颓败的趴在桌上，重重叹了一口气，闷闷说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白凤年倒是十分的意外了。
他和米团自从那场灯会误打误撞的被她亲了一口以后，白米两家就走的更近了些，打打闹闹的一起长大，甚至还曾经笑闹着要定娃娃亲，也算是青梅竹马。米团认识哪些人，和哪些人交好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要说起来这些人里能得她青眼的，除了他还真没别人。
也就是他，每次米团跟他斗完嘴，还颠颠儿的跑来找他玩。
他思索半天，实在没头绪，只好问道：“到底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就是，就是小雪啦！”
米团鸵鸟般的将自己的头在手臂里，恨不得干脆给自己找个洞跳进去算了！这件事还是她第一次开口承认，没想到竟然是跟白凤年承认的！啊，还这么失败！天啊，来个雷劈了她吧！
米团这边心里一片天雷滚滚，而那边白凤年更是震惊不已。
“小雪？难道是你十岁那年总是偷偷去见的那个人？”
“嗯。”
那个人他有印象，米团当年有段时间都不来找他，天天都不见人影。他就觉得奇怪，于是便自己送上门去招惹她。却发现她偷偷摸摸的跳着自家墙头往外跑，被他当场抓获。
被堵在墙下的米团，扑到白凤年身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并且用眼神警告了跟在白凤年身边，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是也要装装样子保护主人的邵峰。
米团就这么把白凤年带到了自家什么守卫看护的后角门上，才放开他。气呼呼的瞪着他说道：
“白凤年你个死娘娘腔！你干嘛呀？抓贼吗？竟然在墙下面堵我！”
彼时他正是舞象之年，尤其注重自己的男子气概，最听不得米团这么叫他。可他偏偏生的一副美玉欺雪的模样，比女孩子还要楚楚动人。他越是不爱听，米团越是爱用这个称呼揶揄他。
这会子米团还是这么叫他，当下他就脸一抬，用鼻孔对着还不到他肩膀的米团说道：
“你干嘛？你是贼吗？干嘛有门不走，跳墙？”
平时两人若是这般针锋相对，多半又是要开打，可是这次米团却与往日不同，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将怀里的包袱系紧了些，抱好瞪了他一眼说道：
“要你管！我现在要偷溜出去，你不许跟我爹告状啊！不然我就告诉白伯伯说你欺负我！哼！”
说罢腿一抬就要溜，被白凤年一把抓住。他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他就这么长手长脚的将小小一个的米团拎了回来。米团伸手就去挠他，可是偏偏人小，手又短，又要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包裹，挠了半天竟是挠不着他。气的她吹胡子瞪眼的对他小声嚷嚷道：“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白凤年看着她这幅跟炸毛的小兔子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她放开。
重获自由的米团飞起一腿就踹了过去，白凤年不闪不躲的生生受了。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力道，还真没手下留情。他眼中噙笑的一把抓过炸毛的米团，将她圈在怀里，制住她不安分的手脚，笑道：
“好啦，小团子。你再闹下去天可就要黑了哦，快点告诉我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然后我就放你出去怎么样？”
“真……真的吗？”面对突然变得好说话的白凤年，米团有些不适应。这家伙，明明就最爱找她茬！
“当然真的，我小白公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白凤年嘴角一咧，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的相当真诚。
“好吧！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我可是做了好事呢！”
米团小脑袋一昂，颇为骄傲的将她与傅长雪的相遇说了个大概，说道自己眼疾手快飞身扑救，方才挽留下傅长雪的性命的时候更是得意洋洋。还献宝似的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放在地上打开给白凤年看，白凤年凑过去一看，一脸黑线。
那些都是什么小折纸，晶晶糖，还有个黑乎乎的动西……难道是叫花鸡？
白凤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米团说道：“你搬这些东西去干嘛？你去过家家吗？”
米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仔细的将包袱叠好抱在怀里，对他说道：
“你懂什么，小雪的爹好像很凶的样子，对他管的可严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给他，只让他读书。我去他房间里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书！太可怜了！而且他爹还不给他出来玩，你说惨不惨！所以我带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给他，让他开心开心。”
看米团说得一脸雀跃，白凤年瘪瘪嘴嘟囔道：“也没看你对我这么关心过。”
米团将包袱背在身上，皱眉看着他嘟嘟囔囔的摇了摇头，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白凤年好说话的凑了过去，米团抬手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
“你这个家伙！真不知足，也不想想看，整个京城明明就我在陪你玩！还说我不关心你？哼！我走啦！不许跟我爹告状哦！不然我不跟你玩啦！”
米团一边回头威胁着他，一边迈着她的小短腿跑了。白凤年负手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
“傻团子，明明是我推辞掉了全京城的人，只陪你一个而已。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往事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他的小团子牵肠挂肚的人？
可是不对啊，那样的小雪如何变成了米团的同僚？如果当真是同朝为官，他总该有所耳闻才是。会是谁呢？白凤年眉头紧锁却毫无头绪于是开口问道：
“你说现在你们是同僚？既然同朝为官，那我可认识？”
听他这么问，米团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去，她闷闷道：
“你认识的，而且见过。”
他认识而且见过？怎么会？
“是谁？”
“是……傅长雪啦！”
啊啊啊！她说出来了！天啊！快来个雷劈了她吧！太丢人了！
米团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对傅长雪的感情，却发现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还有几分甜蜜。他们在江州的种种顿时在脑海中闪过，可是不行啊！绝对不行！只要他和苏芮卿的婚约还在，她跟他就绝对的泾渭分明！
米团几乎要抓狂了，而另一边白凤年却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知道小雪这个人，可是他从来没问过小雪到底是谁，米团也从来没说过。所以他从来不知道米团口中的小雪，竟然就是当朝的御史大夫傅长雪，名满大周的长雪公子。
竟然是他……那个年少成名，被圣上寄予厚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御史大夫的长雪公子。
白凤年的眼中闪过一片黯淡，难怪米团为之动摇，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就是因为他而起的吧。
他白凤年向来自负甚高，一般人他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傅长雪不一样，他确实是卓然优秀。人品卓绝，才华冠世。即便是他，也甚为钦佩。
这个人，他比不过。
他看着米团呐呐道：“我真是没想到，你喜欢的人竟然是他。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长雪公子，可是大周第一公子。小团子，你的眼光不错。”
米团抬起头来，看着白凤年，却发现白凤年眼中有几分黯淡。刚才不是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子听到了傅长雪的名头就变得有些蔫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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