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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与道


  这么快?

  米团看了傅长雪一眼,傅长雪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了前厅。正在前厅等着米团的宣旨官一抬眼看到了傅长雪,赶紧上前长施一礼。

  “见过亚台大人。”

  “宣旨官大人,请起。”

  傅长雪虚虚一抬手,宣旨官直起身来。他看了看米团又看了看傅长雪倒是乐了,笑盈盈道:“这可是真巧了,圣上正好宣的是亚台大人和巡按大人进宫。亚台大人既然在此,那下官就少跑一趟了。二位大人,请吧。”

  三人步出前厅,走到门口的时候米团想了想喊来了唐瑾。悄声吩咐道:“你去御史台附近盯着,不要靠太近,不要暴露行踪。”

  “是,主人。”唐瑾领命而去。

  米团和傅长雪进宫后一路被带到御书房,女帝坐在御案后,面沉如水。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口呼万岁,拜倒在地。女帝坐在御案后,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却毫无反应。半响,女帝挥挥手,周围内侍宫娥都退了出去。女帝这才抬起眼睛缓缓说道:

  “朕,早上刚刚下的旨,让你们重审鄂州水患贪墨案。不到中午,御史台就烧了……堂堂御史台,被烧的只剩断瓦残桓。刚才京兆府尹来报,御史台除了地库里的卷宗文案尚得保存,库房里大部分卷宗皆被烧毁。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米团跪在下面偷偷瞄了眼傅长雪,傅长雪跪在地上,直起腰身,不急不缓的拱手道:

  “启禀陛下,御史台这些天,一直工作有序,巡查严谨。即便是重新开箱整理卷宗也是,日开夜收,诸君皆无懈怠懒惰之举。并且,今日在火起之初,臣曾经冲进御史台库房看过。库房的火势极大,倒不像是被波及的样子,而是……更像有人,蓄意纵火。”

  女帝看着傅长雪,眼中阴霾渐起。

  “蓄意纵火?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御史台放火?米巡按,你怎么看?”

  被突然点名的米团,背上一僵硬,她偷瞄了眼跪在身侧不动如山的傅长雪,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对着女帝拱手道:

  “启禀陛下,臣今日在御史台曾经遇到两个面生的内侍,他们抬着一盆炭火说是奉了太医馆的命令要给御史台薰焚艾草,驱虫避蚁。故让我们出去暂避。所以那时诸位大人,基本都不在御史台。

  后来我找侍卫长问过,他们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内侍在火场内进出。所以,下官猜测这两人或许有嫌疑。”

  “米巡按,你是说,两个小小的内侍,用一盆炭火就将偌大的一个御史台烧了?荒谬!”女帝忽然面生怒容,嘭的一声,一掌拍在御案上。

  “陛下息怒。”米团还是第一次见女帝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手脚发软。

  女帝忽地站起身来,在御案后面来回踱步,平息这胸中怒火,却是越抑制心头之火就越烧越旺。

  “朕,主政近二十年。上敬宗亲,下厚黎民。对他们已是宽容至极,忍让至极。可如今,他们竟然做出此等行径,这般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今天,他们动的是御史台,下一步只怕……哼!”

  女帝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暗莫测,一瞬不瞬的看着傅长雪缓缓道:“傅爱卿,别人已经将战书放在了朕的案头,接下来该如何回应呢?”

  傅长雪跪在地上的身形笔直而挺拔,仿佛是林中青松,不动不摇。他抬头看着女帝拱手缓缓道:

  “陛下,大周境内,万事万民,皆有大周律法约束。无论他是高官显爵,还是贩夫走卒,只要触犯大周律法,皇子与庶民同罪,自然要受惩罚。御史台被烧一案如是,鄂州水患贪墨案亦如是。臣既得圣上信任,做这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自然无私,无情,只证理法。”

  “哦?那,米巡按你呢?”女帝将目光一转看向米团说道。

  米团直起身,抬头看着女帝,眼中浮过一抹坚毅之色,她缓缓道:

  “陛下,御史台被烧,鄂州水患贪墨案的卷宗也被付之一炬。想来两者或是巧合,或是偶然,都有所联系。如今鄂州水患贪墨案虽然没了卷宗,但是也不算是全无头绪。此事关系鄂州千万灾民生计,就算有人暗中阻挠,臣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古往今来,行大事者从不惧生死,不惜己身。臣愿为万民计,而不惧生死。”

  女帝眯着盯着傅长雪和米团看了半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无私,无情,无惧!二位爱卿请起。”

  米团和傅长雪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女帝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中多了一份赞赏。她对二人说道:

  “御史台被烧一案,朕已经责成京兆府尹会同刑部审理。傅爱卿和米爱卿,你们二人回去速速开启鄂州水患贪墨案重审程序,不得再有差池!该办的人,这一次,一个都不许放过。有任何问题,无需经过任何人,直接向朕说明。懂吗?”

  傅长雪与米团低头应道:“臣,尊旨。”

  “你们退下吧。”女帝冲二人挥挥手。

  出得御书房,米团和傅长雪默默无声的并肩而行,往外走去。走了半响,米团忽然问道:“亚台大人,方才圣上所说的‘他们’说的……到底是谁?”

  傅长雪眼中一暗,脚步不停,闭口不言。

  “亚台大人?”米团走快两步,追上去又继续问道:“难道……你奉了上意不能说吗?”

  傅长雪无奈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对米团小声说道:“不是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出去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去吧。”

  “哦,好吧。”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米团这会子越是好奇想知道的事情,傅长雪越是现在不说。他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走在宫墙之下,米团跟在他身边,脑子里忍不住去想这个女帝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圣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她入朝时间太短,朝中的派系枝丫她根本没搞懂。傅长雪虽然曾经跟她说过一二,可是她一听就头大,根本都没往心里记。这下要用上了,却是一脑子浆糊。

  米团抬头看着天上的云,雨后初晴,阳光格外的温暖,空气格外的清新。米团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湛蓝的天空。看着看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说圣上早就知道鄂州水患贪墨案的背后主谋是谁?

  可是不可能啊,如果圣上知道是谁主谋,那还不斩立决?怎么可能一直让他逍遥法外?

  可是如果圣上不知道鄂州水患贪墨案的背后主谋是谁,那圣上所说的“他们”又是谁?

  难道是火烧御史台的人?也不对啊,怎么看,火烧御史台的人都应该是和鄂州谁还贪墨案的幕后主使是一伙的啊!

  真是想不通了……米团就这么昂着脑袋看着天,看着掠过头顶的树冠和天上漂浮的白云,这么一路想一路走着。没留神,狠狠的撞上了傅长雪的后背。

  傅长雪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面色肃然的看着她说道:“米巡按,现在你我尚在宫中,你身为御史,走在宫墙下却这般无状,是不是该自查其失?”

  “啊?我……?你……!我明明是在……”米团瞠目结舌的看着傅长雪,却只看到他轻敛的眉头和认真的双眼。

  “好吧,是下官错了。”米团挫败的垂下脑袋,拱手对傅长雪施礼道:“下官言行无状,请亚台大人赎罪,请亚台大人责罚。”

  傅长雪点点头,对米团认真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是初犯,暂不追究,以后不可如此这般。”

  “是。”米团垂头丧气的应着,再也不敢疏忽,收敛心神跟着傅长雪一路走出宫门。

  上了马车,她就小嘴一撅,往角落里一坐,抱着手一声不吭的看着窗外。傅长雪进了马车就看到她这幅小媳妇般的委屈模样,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坐到她对面,为她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

  米团抱着双手,看都不看他,往角落里又靠了靠,闷声说道:“下官人微言轻,不敢接亚台大人的茶,怕是不尊敬。”

  傅长雪叹了口气,将茶杯在她面前放下,无奈道:“团团,讲点道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哼,官大一阶压死人,也不知道是谁不讲道理。哼!”米团撅着嘴嘟囔着。

  傅长雪无奈扶额,他靠着软垫,看着米团皱成一团的小脸,缓缓道:

  “团团,你要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你人在察院,纠察百官之失。你看着多少人,多少人的眼睛就看着你。你根本没法想象你的一言一行,在有心人的眼里可以添油加醋到何种程度。

  现在因为你负责重审鄂州水患贪墨案,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多少人等着你出问题。你知道吗?御史犯罪,罪加三等。你在此时若有任何言行不察之处,一旦被弹劾,只怕连我都保不了你。

  团团,不是我跟你计较,而是你必须谨言慎行。”

  “这……这么可怕的吗?!”

  傅长雪的话仿佛醒神汤,醍醐灌顶。听的米团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哆嗦了一遍,她哀嚎着趴在小几上,痛苦不已的喊道:

  “天啊!我为什么要做这么难受的官啊?我不想做官了!我想回白鹭书院上学去!看看美男,吃点好吃的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做一辈子咸鱼就好了!”

  傅长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耍赖的样子,用扇子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你这家伙,现在才知道厉害吗?迟了!既然入朝为官,就再无退路可言。”

  “啊!好烦!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米团挫败的从小几上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傅长雪。

  傅长雪嘴角一勾,扇子一展,掩口一笑道:“当然是每日自省其身,以身作则。”

  “我还是死了算了吧!”米团哀嚎一声又趴了回去。

  傅长雪的扇子啪的一声敲在她头上,笑骂道:“没个正形,乱说些什么。好了,起来坐好,刚才你问的问题难道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刚才的问题?米团趴在小几上歪着头,眼睛眨巴了两下,猛地坐了起来。

  “想想想!你快说!”米团立刻摆出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盯着傅长雪,端坐在他对面。

  “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啊,整天没个正形。”傅长雪摇了摇头,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马车在街市上缓缓而行,伴着马蹄声声,他的思绪也慢慢飘远。

  “我年少时,父亲便已经在圣上身边,直至圣上登基,一直倾力辅佐,忠心耿耿。可是圣上毕竟是以长公主身份登基,虽然同样冠李姓却又完全不同。自从圣上登基到现在,朝野内外一直纷争不断。圣上贤德,强盛国力,让大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更强,更富庶。可即便如此,也难以堵住心有不服的悠悠之口。

  虽然圣上有雷霆手段,强压而下。可是那些人在朝中自成一派,结党营私,对新政圣令阳奉阴违,圣上对此早就忍耐已久。

  后来两税法新政推行,他们更是百般阻挠,令新政推行缓慢。只是圣上为了制衡群臣所以方才不动声色。想来当年鄂州水患贪墨案也是与那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今天圣上不会震怒于此。”

  “所以……那个所谓的‘他们’其实是反对圣上的坏人?”一句话说出口,米团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样的人圣上怎么会允许他们的存在的?太匪夷所思了。

  听米团这么说,傅长雪倒笑了起来,他看着米团眼中笑意沉沉的说道:

  “并不是,他们都是大周的肱骨之臣。为大周计,他们也可不惧生死,不惜己身。可是他们的立场却与圣上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坚持着自己的道,守护着大周,并且不惜以身正道,所以才会让圣上难办吧。你说,这样的人,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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