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约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外面风声渐停。米团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发现雪已经停了。被厚厚积雪妆点的世界，格外的宁静。

　　米团兴奋的喊白凤年过来看，白凤年走到窗前，米团将窗户推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看着外面，大雪初晴无人走动，白茫茫的一片仿若混沌初开。不禁轻叹道：“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米团闻言歪头看了眼眉头轻锁的白凤年，他这些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不见人影，闲下来的时候又是这般眉头不展。

　　她离他很近，发现他的眼睛底下已经是乌青一片，眼中的光彩也只在和她聊天的时候方才盛些，整个人瘦了一圈。边关军务真的这么棘手吗？

　　米团伸出手去，轻抚白凤年轻蹙的眉尖，柔声道：“小白，你是不是这些天都没睡好？你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白凤年将她的手拿下，握在自己手里暖着，笑道：“无妨，再陪你聊会儿天。我过几日就要走了，往后，你再要找我聊天可难了。”

　　米团不防他突然说起要去戍边的事，心中倒有些不忍。

　　想她和白凤年两个人，毗邻而居，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虽然她因为小时候的事情看见他便打打闹闹的，但是两人的感情却是真正的情同手足。

　　在她的印象中，白凤年总是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每每想见必然得见。即便是她去江州也是随时可回，随时可见。而此次白凤年去戍边，千里迢迢，山高路远。白甲军又是出了名的纪律森严，若想再见，只能等边关战事平息，白甲军凯旋回朝了。可是，战事又何时才能平息呢？

　　想到这里，米团不禁心中酸涩，看他的眼神更柔了几分。

　　米团的担心与不忍都被白凤年看在眼里。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摩挲着米团被他在掌心中捂热的手，轻声道：

　　“小团子，别乱想了。我们白家三代为将，只为守这大周的江山不被他国觊觎。如今虽然战事吃紧，但是燕国的铁蹄想要踏足我大周，还要问问白甲军同不同意。

　　你放心，有我在。小团子，有我在边关守着，你便可高枕无忧。”

　　边关岁月，金戈铁马，卧雪眠霜。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我就算在此高枕无忧，可小白怎么办？刀剑无眼，万一，万一……

　　米团低头不语，一颗眼泪滴落在白凤年的手背上，将他的心浇的滚烫。

　　“小团子，你是为我在哭？”

　　白凤年小心翼翼的抬起米团的下巴，看到她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泪眼朦胧。

　　她的眼泪将他的心都绞痛了，隐隐的却带着一丝甜蜜。他为她擦拭泪水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的眼底绽放出炽热的光彩。

　　“小团子，你为我哭，为我难过，是真的吗？”他的心跳的厉害，眼睛紧紧的盯着米团，一瞬不瞬。

　　米团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捶了他一下，径自走开。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平复了下心情嘟囔道：

　　“谁稀罕你呀！白伯伯的白甲军那么厉害，我替燕国的那些有来无回的兵卒难过还差不多。不过呢，你可要早点回来，还要把邵峰好好的带回来。”

　　邵峰？白凤年顿时有些傻眼，眼中光芒消失无踪。

　　“邵峰？好好的为什么要要提他？你要他回来做什么？”他盯着米团，突然有些紧张，难道她对邵峰……？

　　米团斜睨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这个主子是怎么当的，真是不合格。让邵峰早些回来当然是为了红枣啊。”

　　红枣？又关红枣什么事？

　　白凤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米团的思路，索性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等她把话说完。

　　米团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门外，走到白凤年身边小声的说道：“你们邵峰呀，喜欢我们家红枣。我是想着，红枣也老大不小了，他们要是真的想在一起，我就干脆帮他们把婚事办了得了！”

　　白凤年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米团有些不可思的说道：“小团子，你去了趟江州真是长本事了，连媒婆的生意都要抢？”

　　米团小脑袋一昂，学着话本里媒婆的样子，掐着兰花指对他说道：“去去去，我们家红枣这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们家邵峰，那可是他的福气呢。他就算请一百个媒婆都不一定能找比我们家红枣还好的姑娘呢。”

　　白凤年被她那副怪摸样给逗的笑出声来，他抬手戳了下米团的脑门道：

　　“你啊，少看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本子，学的这一副怪模样。真是的。

　　至于邵峰和红枣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为什么我不能管？”米团不服道。

　　“戍边岂是儿戏。”白凤年收敛了笑意，缓缓道：“边关征战，刀兵无眼，变数无常。少年出征白发归，已是幸甚，又如何能贪求更多。”

　　白凤年看了眼咬着嘴唇的米团，无声叹了口气道：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小团子，找个适当的时机，劝劝红枣，另择良人嫁了吧。邵峰那小子，过几天就和我一起开赴边塞。”

　　“另择良人？”米团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凤年，“小白，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白甲军为国而战，虽不惜身怕死，可难道他们连爱与被爱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爱与被爱的权利？米团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着白凤年的心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中泛起片片波澜，他看着米团喃喃道：

　　“不是没有，是不敢。从京城到边关，相隔千里，关山重重。更何况战场之上刀兵无眼，世事难料。又何必……又何必呢……”

　　白凤年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他的眼中朦胧一片，像是在看米团，可是又像越过米团，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米团眼皮子一跳，她一把拉过白凤年，让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

　　“小白，我不管你什么将军白发征夫泪。我只要你活着，好好的回来。明白吗？你和邵峰，还有白甲军的兄弟们。都要好好的！

　　燕国的乌合之众何足惧哉？我的小白一手白家枪法横扫天下，无人能敌。我们大周的白甲军，更是威震天下，四国皆惧。

　　大周必胜！白甲军必胜！白将军必胜！小白，我就在京城等着你，等你凯旋。”

　　白凤年一瞬不瞬的看着米团，喉头轻轻滚动着，良久他垂下眼眸，轻声应道：

　　“好，小白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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