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秉烛夜审

　　傅长雪收回脚，拂了拂衣角，慢条斯理的打开折扇。站在灯下，又变成了翩翩佳公子的儒雅俊秀的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示意左右侍卫将那男子拉过来，靠近烛火。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上折扇一指问道：

　　“你这两只手，刚才用刀砍向那小公子的是哪一只？”

　　......

　　“不说？......很好。”

　　傅长雪让侍卫将那男子的手掌翻过来，冲着烛火。一眼扫过。评论道：“右手，指节粗大，掌心老茧遍布。应该是握刀之手。不错。”

　　男子抬头看向傅长雪，他的一张脸在烛火之后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如寒冬深渊，又如淬毒剑刃，看着他似笑非笑。

　　恍惚间，只见他从烛火阴影后慢慢倾身看向他，将他的视线锁定。如鬼魅一般，嘴巴张了张。只听一个声音，如在天边又似近在耳前，说了句：

　　“砍了吧。然后我这就放你出去，看你在路上，能否活到天明。可好？”

　　男子心中大骇，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傅长雪见他如此，直起腰来。回到苏承贤身边坐下，淡淡说道：“怎么？这就腿软了？你不是宁死不屈的吗？”

　　苏承贤看到这里，才明白。

　　原来傅长雪看到米团被埋伏追杀，心中已是大怒。只是一直不露声色，直到回到这里才发作。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量。盛怒之下，那一张脸说像地狱阎罗，只怕阎罗王也比他好看些。别说那个死士怕，连他都怕。

　　只是那放死士出去的话，却不是恐吓。

　　苏承贤与傅长雪对视一眼，傅长雪轻轻点了点头。他此时心里便是有了谱。

　　于是苏承贤，对那男子说道：

　　”圈养死士，非权贵莫能为之。一般的大富之家，是做不到的。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其实你现在说还是不说，对我来讲都可有可无。有你这份口供，我后面的事情会顺利些；而没你的口供，我顶多麻烦些。可该做的事情，一样不会少，也样样都能做。只要你在我手上，无论你招还是不招，效果都一样。只是你……”

　　苏承贤顿了顿，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亲人在你雇主手上。若你的雇主知道了你没死的消息，会如何？你的亲人又会如何？”那男子的两眼死死盯着苏承贤，猛的挣扎了起来，又被侍卫狠狠的按了下去。

　　苏承贤看他如此反应激烈，料定他必是家人受人钳制。双眼含冰，冷冷的看着他，接着说道：

　　“我现在有两条路给你。第一条路，你不招供，我就把你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看你的东家作何反应。但无论如何，你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任何痕迹，包括一切跟你有关系的人，只怕他都不会放过。

　　第二条路，你把你知道的给我供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你的家人，我会在可能的情况下将他们救出。给他们改头换面，新的生活。如何？”

　　那男子听到这里，不敢相信的看着上座的二人。半响呐呐道：“你们……真的能救出我家人吗？”

　　苏承贤看了眼傅长雪，傅长雪站起身来。走到那男子身边，低头看着他缓缓道：

　　“一水田园，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了却此生。这是给你的承诺，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但机会只有一次。”

　　那男子眼睛一缩，面露犹豫之色。

　　苏承贤见状大手一挥道：“给你一天时间，你想清楚。明天晚上，见到供词，我自会给你安排。若是见不到……也就无需多言了。带下去！”

　　侍卫把失魂落魄的男子连拖带拽的押了下去。

　　这里，傅长雪和苏承贤在参军府内彻夜审讯。而米家别院也是一片忙碌。

　　米团被在马车上被桂圆搂着，一路颠簸回到了别院。下车的时候唐瑾不顾身上有伤，直接将米团抱进了卧室。

　　他将米团在卧室的床上放下后，桂圆见他的伤口因受力的关系更显严重了，就将他赶去上药。然后命众人守在卧室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然后将红枣喊了进去。

　　她二人放下窗帘，在米团的卧室的床边一阵摸索，只听轰隆隆一阵沉闷声响，从卧室一侧墙后传来。一道暗门应声打开，一个悠长深黑的暗道显现出来。

　　桂圆从床头摸出一个硕大的夜明珠，红枣熄掉了所有烛火。

　　桂圆走到米团身边，小心的揭开罩在她身上的外褂。只见她面色红润，并无异样。而那块墨玉亦是恢复如常，只是那抹赤红印迹时不时的散发出阵阵幽光。

　　“小姐，小姐醒醒啊！”桂圆小声叫着米团，可是米团毫无反应。

　　“小姐！”桂圆看着一动不动的米团，眼泪奔涌而出，被红枣一把拉开。

　　“桂圆，不可以！不能碰到小姐。”红枣小声嘱咐道。

　　桂圆点点头，将脸上眼泪擦了擦。心疼道：“小姐五年前就是这样，突然人事不知。要不是南翁传了这个法子，只怕是再难醒来。本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不会再发了。谁知又是这样。”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红枣抱着她，安慰道：“傻桂圆，别哭了。我都明白的！我们两个从小在小姐身边，跟着小姐一起长大。所以老爷这次才让我们两个跟着小姐一起过来了。而且这里虽然不比府上，但是老爷做足了准备。你不用担心，既然南翁他老人家说那个法子能行，就一定行！你别哭了，擦擦眼泪。将小姐抬下去吧。”

　　桂圆点点头，擦干了眼泪。从柜子里拿出特制担架绑布，和红枣二人合力，将米团抬下暗道。

　　夜明珠在暗道里发出柔和的光芒，两人沿着暗道一路，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个寒潭边。一潭碧水，寒气逼人，深不见底。两侧各有一个极大的夜明珠。

　　桂圆和红枣将担架抬到寒潭边上，小心翼翼的将米团移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将她推入水中。

　　只见，米团在寒潭中却不下沉，水只刚刚没到下巴。米团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飘在水中，忽然间，潭中红光大盛。一人影冲天而出，于空中一转复又回落于水面之上，静立在米团身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岸上两人。

　　桂圆和红枣定睛看去，竟是一双赤红妖瞳。须臾之间，只见潭底数道金光直冲水面，将那人影击散，宛若落英般洒落水面。一时之间，整个地下沉吟之声隆隆作响，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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