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法印山下（二）

　　利威尔回了营楼，却见阿比莉亚和琳达等人也在那里。诸人见利威尔出战，都是关心战况，等在营楼。见利威尔回来了，都是上前询问。利威尔只道吃了败仗，并未多言。苏安道：“桑德兰上阵了两万人，我们只有八千，他们死伤恐怕是我们一倍有余，未必是我们败了。”

　　利威尔摆摆手，道：“用兵之道，本就要以强击弱，以多打少。今日桑德兰军指挥有方，我们未能破敌，更不用说打到法印山下。也不必说谁伤的多，谁伤的少，总之是我们败退回来，何必分辩。”

　　苏安还要说，利威尔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多言。利威尔在座位上坐了，道：“阿比莉亚、琳达，两位法师，你们来的正好，请坐吧。我正有事要询问。”

　　阿比莉亚和琳达都在座位上坐了。利威尔接着道：“两位法师，你们说桑德兰军将巨炮架在法印山上，这事你们有多少把握？”

　　阿比莉亚微一思索，道：“我们也只是猜测，并无凭据，谈不上把握。只是不可不防。”

　　琳达也知这事只是自己猜测，难说是真是假，当下也不作声。

　　利威尔点点头，道：“我回来路上，思索一路，总觉得心中难安。苏安，你觉得呢？”

　　苏安也是思索一下，道：“将军，我也思想不透。桑德兰军虚实难料，我们还是谨慎为上。”

　　利威尔看了看诸人，道：“苏安，你觉得今天我们退兵，桑德兰人为什么不追？桑德兰人既然驻扎法印山，为什么不在山下凭着地势，与我们决战，而要在平原与我们会战？并且力战不退，不断有援军上来？桑德兰人又为什么连日不攻牧羊关？只是骚扰？”

　　苏安微微诧异，道：“将军是说，桑德兰人意不在牧羊关，而是法印山？他们不追，是求稳妥，要守住法印山。与我们平原会战，并援军不断，是不愿在法印山决战，拿法印山冒险？连日不攻关，是本来就不愿攻关，仍是意在守住法印山？”

　　利威尔点点头，道：“苏安，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苏安道：“可是将军，这或许是桑德兰军的将领用兵谨慎，不愿打草惊蛇。他们前几日，一直在我们关下挑衅，这几日又按兵不动，不就是要引我们出关决战吗？要是我们出关迎战，一来我们有险不守，与他们决战，他们胜算多了几分。二来，他们能趁我们不备，偷袭牧羊关。将军，这也不可不防啊。”

　　利威尔道：“苏安，你只看到他们关下挑衅，要引我们出关。也许他们知道我铁军用兵谨慎，是故意挑衅，让我们以为他们是要引我们出关，骗得我们固守关隘。那魔法巨炮庞大，想来是运送不便，要是要送到山上，更需要时日。他们也许正是要拖延我们，好有时间，将炮运上山。如果我们按兵不动，这才是中了他们的计策。”

　　苏安沉吟片刻，道：“将军说的，也许有理。那明日，我们点上一万人马，再探探他们虚实。伺机攻向法印山，若是不成，可进可退，这样最为稳妥。将军可是这样打算？”

　　利威尔沉默一阵，顿了顿，道：“我倒并不这么想。我想着，从我们身后两镇，各抽调一万兵力，留八千兵士守关，其余全军出击，集结五万兵马，与桑德兰人决战法印山！”

　　苏安大惊，道：“将军，这怎么可以！分一支兵马，与桑德兰人会战，这是一回事，全军出击与他们野战，又是另一回事！罗隆将军的军令说的清楚，死守牧羊关。我们与他们野战决胜，弃牧羊关不顾，这是违抗军令！您不是总说，军令如山，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您怎么自己就不顾了呢？这要是让罗隆将军知道了，别说封爵，您可能还要受军法处置。将军三思啊！”

　　一旁琳达也是暗暗心惊，暗道：这苏安说的不错，利威尔将军是最看重军令的，莫迪斯就是这么死的。他现在因为我们的猜测，就要出击，万一出了事，这，这我可有点担不起。

　　利威尔也是有犹豫之色，却似是终于下了决心，道：“苏安，事关德尔城一城安危。要是魔法巨炮真在法印山，我们却固守牧羊关，德尔城因我们被毁，我如何向德尔一城百姓交待！的确，军令如山，我这么做是抗命，但德尔一城民众性命在我手中，我……我只有先将桑德兰人战退，再回来向罗隆将军请罪！至于封爵之事，嘿，也是气运使然，不可强求。”

　　苏安道：“可是将军，这要是桑德兰人的计策，要引我们出关，我们中计丢了关，不是更糟糕？”

　　利威尔叹了口气，道：“苏安，你真的相信这是桑德兰人的计策吗？还是你只是顾虑着军令？”

　　苏安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利威尔接着道：“哪怕是计策，他们就算大军偷袭牧羊关得手，但这魔法巨炮运送不便，我们只需扼住要道，他们便难以成功。我们再攻下临镇，夺回加林城，切断其粮道，使其不能与桑德兰联通。他大军虽然夺了牧羊关，但孤悬在外，无粮草补给，又无巨炮，不用多时，必然难以支持，如此自可破敌。苏安，这难道不是吗？”

　　苏安一阵迟疑，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是丢了关，也是违抗了军令。更何况，如果我们出关迎敌，那……那莫迪斯不是做对了吗？将军杀他，不是杀错了？他……他不是白死了？”

　　利威尔道：“莫迪斯违抗军令，按军纪处斩。要说他白死，如果我们未能破敌，叫桑德兰人毁了德尔城，他才是白死了。”

　　苏安急道：“可我们要是出关决战，我们不也是违抗军令吗？”

　　利威尔又是一声叹息，道：“你说的对。等退了敌，我任由罗隆将军处置。但法印山这仗，恐怕不打不行。也不必多说了，传我的令，向马塞尔大区抽调两万兵马，三天后，大军开拔法印山！”

　　苏安见劝阻不住，只得应了。

　　琳达与亚班回了营房，琳达道：“亚班，利威尔将军那么看重军令，他为什么会自己违抗军令？我说魔法巨炮在法印山，毕竟不是百分百把握。”

　　亚班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也许他觉得有比军令更重要的事情吧。”

　　琳达微微沉默一阵，道：“你还记得桑德兰的蒙面侠吗？我记得他说过，他先是个人，再是个桑德兰人。利威尔将军说，他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但也许，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军人吧。”

　　二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见天色不早，吃了晚饭，便各自回营房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琳达出了营房，正见阿比莉亚和十来个人在一块。那些人都是穿着袍子，作法师打扮，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军中的法师队，这次也要随军进攻法印山。琳达道：“阿比，你也要去吗？”

　　阿比莉亚点点头，道：“我是随军法师的队长，自然要跟着去。”

　　琳达听她要去，微微迟疑，咬了咬嘴唇，道：“阿比，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阿比莉亚笑道：“琳达，你不是随军法师，是魔法司派来监察巨炮的，你不必去。况且军队要去打仗，这不是什么有趣的差事，你还是在关里等消息吧。”

　　琳达又是微一犹豫，道：“阿比，我也是法师，既然去找魔法巨炮，那我也有责任。让你们去冒险，我却躲在关里，这说不过去。况且，阿比，四魔女不是共同进退的吗？”

　　阿比莉亚哈哈笑道：“琳达，我们都毕业几年了，还惦记着四魔女呐。这只是同学们开玩笑，送的雅号。何况就算是四魔女，要让你上战场，瑟琳娜和伊迪斯可不得怪罪我呀，你就让我省省心，安心在牧羊关等消息吧。”

　　琳达仍是要去，阿比莉亚却是始终不肯。琳达见她坚持，便也只得作罢了。

　　接着两日，马塞尔来的人马陆续集结，关内关外都是驻扎着军士，放眼看去，颇为壮观。

　　等到第四日头上，人马已集结完毕，利威尔将军领着五万大军出了关，苏安、阿比莉亚、叶锋等人也是随行。留了八千人马，守着牧羊关。

　　大军向西行了五里，利威尔道：“苏安，传令下去，马塞尔大区来的马修将军、多恩将军，各领各部的一万人马，分别从南北两路，包抄攻向法印山。铁军诸将士，随我一路向西。”

　　苏安道：“将军，桑德兰的主力在这里无疑，之前斥候来报，桑德兰也有大军六万，我们分兵拒之，会不会弱了我军，给敌人可乘之机？”

　　利威尔道：“魔法巨炮若真在法印山，他们必然不愿冒险与我军决战山下。我们分兵击之，他们若不分兵阻拦，则马修、多恩二军，能直入法印山下，敌军可破。他们若分兵阻拦，则二军能牵制对方，我铁军精锐，与敌中路决战，只会弱了敌人，以便我军突入。分兵敌之，与我军有利。”

　　苏安点点头，道：“将军用兵老到，说的有理。”

　　二人正在说话，忽听巡哨的兵士喝道：“什么人！有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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