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出王城（一）

　　那提尔锋见琳达魔弹射来，“嘿嘿”一笑，忽地双手剑一挥，一道蓝光飞出，正砸在魔光弹上，“砰”一声响，两下里消去。

　　琳达又是一惊，暗道：这，这是蓝焰术。他竟然用兵器施法，这人也是魔剑流的！当下仔细朝那双手剑看去，果然见那双手剑，剑刃发白，微微泛着青绿，正是魔剑流的风牙刃。

　　琳达不敢大意，法力急聚，“噗噗”两颗魔光弹放出，身子朝后急退，想要脱身。提尔锋又是“嘿嘿”一笑，双手剑左右挥动，已将魔光弹破开，飞起两步，已到琳达跟前，双手剑由下往上一撩，正中那抱元咒。“扑哧”一声，抱元咒顿时散去。琳达一阵着慌，气跃术飞身而起，要跳出战圈。那提尔锋双手剑挥下，剑背正压在琳达头顶，竟将她生生压了下来。琳达落在地上，失了平衡，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却听萨缪尔喊道：“行了，提尔锋，抓住她。”提尔锋冷笑一声，将剑支在地上，左手一伸，已朝琳达身前抓来。

　　琳达心中绝望，暗道：完了，这下叫他们抓住。

　　提尔锋左手已到琳达领口，就要抓她脖领。忽地，他眉头一皱，手臂急回已抄起双手剑，急急在身前一格。就听“当”的一声，一道气刃已砸在他剑刃上。提尔锋喝道：“什么人！”

　　“嗖嗖嗖嗖”破空声响亮，几道气刃连环射来，直奔提尔锋身前，提尔锋大剑挥动，格向气刃，身子却已被逼退。他到底武艺极精，虽然突然遭袭，身子后退，将气刃尽数挡下，百忙之中，大剑挥出，一道蓝光朝气刃来处还了一招。提尔锋稳住身形，就要再行扑上。却见一道灰影扑了过来，已然将那蓝光破去。灰影一下已到琳达身边，身上的灰色袍子已将琳达盖住。

　　周围的守卫，如梦方醒，一起扑上。却见那灰色袍子里，一道道气刃飞出，众守卫眨眼间倒了四五个，剩下的都近不了身。提尔锋呼喝一声，大剑高举，飞身就朝那灰影扑去。却见那灰色袍中一掌伸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气刃，又是“当”一声响，竟将双手大剑格住。提尔锋剑锋一转，还要出招，那灰影一跃而起，两个起落，已跃上一旁围墙，接着又是几跃，已然去的远了。诸人再朝地上看去，却见琳达已然踪迹不见。

　　琳达只觉周围景物风一般倒退，自己被夹在腋下，身旁的灰色袍子灌着风，呼呼作响。

　　琳达知道是灰袍到了，松了口气。灰袍夹着她，施开疾行气跃术，忽而上房，忽而挑着小道走，似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片刻间，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琳达放了下来。

　　琳达道：“灰袍前辈，多谢相助。你怎么会在这里？”

　　灰袍见四外无人，没有追兵，也是放松了一些，道：“我有些事，一直没走。琳达，你是来找伽尔达希斯的吧？你可太冒险了。侯爵府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高手众多，你这么大胆子就来了？不瞒你说，我在这里这么久，想要动那伽达，都没能找到机会。你就这么贸贸然来了，太危险了。”

　　琳达低头不语，过了片刻，道：“前辈，亚班被他们抓了，您能帮我救他吗？”

　　灰袍道：“就不用去了吧。”

　　琳达微微失望，只道灰袍也没有把握，却听灰袍道：“小伙子，出来吧。”

　　就见一旁墙角后头，一个青年走了出来，穿甲佩剑，头上蓝色发带，正是亚班。

　　琳达又惊又喜，忙奔到亚班身旁，看了看他，确实无恙，转身道：“前辈，您……”

　　灰袍微微一笑，道：“我一直潜伏在诺波城里，注意伽尔达希斯的动向。见你们来了，我也很诧异。又见亚班被人关着，你又鬼鬼祟祟的，要偷东西。知道你们是潜伏进来的。我见你似乎是得手的样子，就先去救了他。唉，本来想趁那个提尔锋不在，去打伽尔达希斯的主意。想想还是不放心，就来找你了。”

　　琳达心道：我去偷东西，明明看了四周，没发现人，这才下手。没想到前辈早看在眼里了。

　　一旁亚班道：“琳达，要不是前辈在，我们这回都要遭殃了。下次别再冒险了。”

　　琳达见他没事，心里高兴，佯装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

　　灰袍一旁莞尔，道：“好了，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吧。”

　　琳达道：“可是现在城门不好进出，要是侯爵那里要求城门戒严，我们就出不去了。”

　　灰袍道：“交给我吧，等天暗下来。我送你们出去。”

　　琳达不知他有什么办法，但觉得他既然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心中大为安心。

　　灰袍带着二人，进了一间小屋。给二人拿了点吃食。天色尚早，灰袍让二人坐了，只等天黑，好送二人出城。

　　琳达啃了几口饼，微微犹豫一下，道：“灰袍前辈，您知道吗？我……我是桑德兰人。”

　　灰袍微微一笑，道：“你这身打扮，我看不出来都不行了。”

　　琳达往自己身上看去，见自己还是穿着进城时的服饰，白衬衣、黑长裙，典型的桑德兰修士家庭的打扮。琳达也是一笑，道：“这么明显吗？”

　　灰袍笑道：“以前，你要是不说，还真注意不到。但现在你这么打扮，还真就是桑德兰人模样。”

　　琳达低头沉默了一会，道：“前辈，我外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妈妈和我的身世？”

　　灰袍道：“我稍稍有些耳闻，但具体细节，我并不清楚。我和你外公相交，是在青年时。等你外公认了你妈妈，我也已差不多离开德尔了。所以并不太知道。”

　　琳达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身世，择要向灰袍讲了，最后道：“前辈，我也不知道我算是哪里人，该帮着哪里。我想着，我的亲人、朋友都在南国，不能让萨缪尔把他们害了。所以虽然我姥姥姥爷是桑德兰人，我还是帮着南国。前辈，你说我这么想，对吗？”

　　灰袍想了想，微微一笑，道：“琳达，你看我是哪里人？”

　　琳达不意他这么发问，道：“您当然是南国人，您……”琳达说到此处，不禁微微一怔，往灰袍脸上看去。灰袍平常一直戴着兜帽，将脸挡在里头，琳达听他口音，又是地道的德尔口音，她从未想过灰袍是哪里人，只道他就是南国人了。可眼下仔细看他相貌，却又说不出来。看他相貌，倒有几分似是漠国人，却长着黑眼睛，有几分像是中洲人。但身上气质，又似是南国人，倒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人。

　　琳达摇摇头道：“前辈，我看不出来。您不是南国人吗？”

　　灰袍笑着摇摇头，道：“不算是吧。”

　　一旁亚班思索片刻，道：“前辈，您要不是南国人，您一手的北国剑法，难道您是北国人？”

　　灰袍哈哈笑起来，道：“我和北国也有些渊源。”

　　琳达道：“前辈，您到底是哪里人？”

　　灰袍顿了顿，道：“我从小长在漠国，但我身上也有中洲人的血。青年时候来到南国学习法术，一待就是二三十年。又像亚班说的，我和北国也有些纠葛。你们说，我算哪里人？”

　　琳达一阵踌躇，道：“前辈，没想到您的身世也这么复杂。那您有没有想过，您觉得您应该是哪里人？两边要是打起来了，您帮谁？”

　　灰袍道：“琳达，其实是哪里人并不重要。做好自己，做人做事，凭着良知行事，那就足够了。”

　　琳达犹豫一下，道：“那为国效力，忠君爱国，这算良知吗？”

　　灰袍道：“什么又是国呢？一群人在一起，大家长相差不多，有一个做君王，君王朝臣受人拥戴，这就是国了？国是一个个人，一个个像你像我一样的人，谁的命也不比谁的金贵些。尊重每一个人，也帮助有困难的人，这比虚幻的为国效力，不是更通情理一些？”

　　琳达听不懂灰袍话中的深意，在那里直发愣。

　　灰袍见她不懂，又道：“杀人伤人，有时理由会很动听，但终究是杀人伤人。为国伤人，也是伤人，你觉得，你愿意去杀人伤人吗？”

　　琳达沉吟一下，道：“那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杀人伤人吗？”

　　灰袍道：“别人要来杀你，你自卫，可以。别人要去杀人，你阻止，可以。你的命也是命，他的命不比你金贵，别人的命也是命，没道理任由他伤人。国也是一样，君王手里有兵，别人要来杀伤人，君王就有责任保护国人。但君王要用自己的兵，去杀别国人，还要牺牲自己士兵的生命，这你觉得你愿意吗？”

　　琳达忽地觉得明白了什么，道：“就好像萨缪尔，要用伽尔达希斯，来杀南国人，来杀伤无辜的人。这总是不对的，不管是桑德兰人，还是南国人。前辈您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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