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桑南外交（二）

　　诸人自然都是向迪帕尔恭维一番。迪帕尔又聊了一会自己出使他国的光辉事迹，便起身回大使的行宫了。琳达心情大好，见时候还早，便要和亚班一道上街闲逛。

　　亚班见她这些日子难得这么高兴，自然也乐意陪着。二人出了旅店，随意上街走走。二人已是第二次到了诺波城，有些道路已然熟悉，当下便往闹市区去了。

　　二人来到一个热闹所在，见一条大街宽阔，沿街都是搭着棚子，有小商贩贩卖货物。虽卖的都不是什么高档货品，却也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

　　二人正往前走，却见前头有一堆人聚着，似是在看什么东西。琳达只道是什么街头卖艺的节目，便要拉着亚班过去。

　　二人走到近前，却见是一个人站在高台上，正口沫横飞，说着什么。琳达仔细看去，只觉这人眼熟，忽地想起什么，道：“亚班，这人上次来我们也见过的，也是在做演讲，叫西什么……”

　　亚班想了想，道：“好像是叫西多夫？”

　　琳达道：“对对，西多夫，我们还看见他和萨缪尔在一起的。”

　　就听那西多夫在台上挥舞着拳头，喊道：“你们知道吗？这两天南国人来了。南国人来干什么？不用想就知道，就是来挣我们的钱！他们在这里开买卖，让我们自己的买卖人没生意做。他们在这里做生意，压榨我们桑德兰人，让你们买力气给他们，却给你们最微薄的工钱，给你们吃满是沙子的糠饼。他们的孩子，在这里能有良好的教育，你们的孩子却没书念，一辈子给他们干活，一代一代永远翻不了身！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能忍吗？”

　　诸人齐声喊道：“不能！”声音震耳，琳达吓了一跳。

　　西多夫道：“他们挣了我们的钱，不知道回报我们，把钱都送回南国。我们桑德兰人快要饿死，他们南国人还喝着美酒，吃着肥肉。把吃不了的宁愿扔掉，也不给桑德兰人。他们是吸血鬼！抢了我们的东西，让我们挨饿！还说这是正当的生意，这公平吗？”

　　众人怒喊道：“不公平！”

　　西多夫道：“这还不算，你们的妻子、姐妹，甚至是女儿，都要给他们做奴仆。受他们欺侮轻慢，甚至是侮辱！难道我们让我们自己的姐妹、女儿，任由他们糟蹋吗？我们还是桑德兰的好男儿吗？”

　　诸人都是义愤填膺，不少已开始骂骂咧咧。

　　西多夫道：“他们把他们歪曲过的光神教带过来。宣扬圣子降临，圣子救世。可那是他们南国的圣子，是个伪神，骗子，宣称他比我们的先知都大。光明圣典里写的清楚，我们的圣子还没有来，我们要虔诚信神，圣子才会来搭救我们。可我们不少的同胞，受了他们的蛊惑，改信了光神教，还要让他们的子女都信新教。我们再不做点什么，我们的子女都信了他们的教，我们自己正统的光明教，我们的孩子还会信吗？难道我们要我们的子孙都入了歧途？我们还怎么宣称自己是神的子民？这都是南国人的阴谋！”

　　众人已是群情激昂。

　　西多夫道：“那些南国人自以为高贵，实际上最是低贱。南国人是打乱种！他们是南国血统、维瑟人和夏波尔人的杂交，是混种人！我们桑德兰虽然有五族，但都是纯种的桑德兰人，是神的血统。是最高贵的血统。现在他们来，要娶走我们的女子，污染我们的血统。难道我们要任由南国人，污染我们的血，把我们变成杂种吗？”

　　琳达心中一动：这是说我吗？

　　就听众人中有人喊道：“把那些南国人赶出去！”又一人喊：“把他们都抓起来！”

　　西多夫道：“现在王庭的人，从南国人那里得了好处，事事偏向南国人。他们是桑德兰的叛徒！我们的国王受了身边大臣的蛊惑，对南国人放纵容让，难道还要这样下去吗？只有安布希侯爵！安布希侯爵从来不和南国人妥协。南国人来了，往侯爵家送金银，都让侯爵赶了出来。有桑德兰人在南国人那里受了屈，可听清楚了，不是什么权贵桑德兰人，而是我们的民众。桑德兰法官不管，只好找到侯爵那里，侯爵按律处罚了南国人，赔了桑德兰人。南国人对侯爵怀着恨，去王庭告侯爵的状，王庭的人听了谗言，竟然剥夺了侯爵司法官的公职。侯爵这是为了谁？他是为了我们桑德兰的民众！”

　　一人喊道：“侯爵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让侯爵做回司法官！”另一人喊道：“让侯爵做执政官！”又一人喊道：“可这都是王庭的事情，我们又能做什么？”

　　西多夫道：“说的好！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要让王庭的人，听到民众的声音。这是我们桑德兰人的战斗，如果王庭的人不替我们斗争，我们就要自己斗争！我们可以去抗议，去游行！我们可以抵制南国人的货品，为南国人工作的，可以罢工。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流血！南国人给我们的屈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我们的同胞会流血，会牺牲，但南国人会流更多的血！你们怕了吗？你们胆怯了吗？想想那些在路边饿死的同胞！想想身边被剥削压榨得皮包骨的人！想想那些贪婪懦弱的吸血鬼一般的南国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国人！”

　　一人喊道：“我们不怕流血！”

　　西多夫道：“侯爵也不怕！他时刻准备做出牺牲！王庭中有些人抱着幻想，以为可以靠外交，来打动南国人。但弱国无外交！我们勤恳工作，在南国人那里顺从。南国人怜悯我们了吗？只有我们强大了，打得南国人服气，南国人才会怕我们！才会敬畏我们！我们贫穷，只有打败南国人，我们才会富起来，我们的日子，才会好过起来！安布希侯爵会为大家在王庭据理力争，震慑王庭中的宵小，震慑贪婪的南国人。但侯爵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需要你们，就如同你们需要他。当侯爵需要你们时，你们愿不愿意站出来？”

　　几人纷纷喊道：“侯爵不怕，我们也不怕！”“我们支持安布希侯爵，他才是真正为桑德兰着想的人！”“让国王重用安布希侯爵。打倒南国人！”

　　琳达一旁听得心惊，低声向亚班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努力，好不让仗打起来。他们却这么想要打？”

　　亚班道：“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受穷，南国人却有钱，他们不高兴了吧？”

　　二人见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忙低着头往一旁退开了。

　　琳达听了西多夫的话，心中郁郁，也没心思逛街了，和亚班往回走去。琳达道：“亚班，南国人真那么坏吗？”亚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哪里都有坏人，哪里都有好人嘛。”

　　琳达又道：“桑德兰人也真是可怜。这真的都因为是南国人吗？真的只有打败南国，桑德兰人才能过好日子？”亚班挠挠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家里长辈说过，打仗首先打的是粮草，打的是国力。兵器、盔甲、战马都要钱，要是国家穷，哪来的钱打仗呢？打仗只会越打越穷，没听说能富起来的，除非去劫掠吧。”

　　二人一路回了旅店。又在旅店住了三天。等到第四天下午，就见迪帕尔领着一众人，兴冲冲地大步走进店中。见普拉德等人正在厅堂，迪帕尔满脸得色，说道：“成了，成了！”

　　普拉德等人都是来了精神，普拉德迎了上去，道：“大使大人，情况怎么样？”迪帕尔道：“国王愿意签盟约了！”

　　普拉德等人都是大喜，普拉德忙将迪帕尔往厅堂里一让，道：“来来，大使大人，坐下说。具体怎么样？伽达的事情，国王怎么又说？”

　　迪帕尔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缓了缓心绪，脸上喜气洋洋，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道：“今天上午，我见了国王。你们猜怎么着？国王说，桑南两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没有领土争端，生意往来也密切。近来虽然有矛盾，也都是小矛盾，大多是下民的矛盾。两国王庭并没有什么积怨，有想打仗的，也只是桑德兰一部分的王公大臣。他作为国王，还是很愿意和平。但这些矛盾也要解决，也要给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交代。”

　　普拉德道：“国王这是要提条件了？”

　　迪帕尔点点头，道：“南国物产丰富，白糖、香料、布料等物，都要靠南国进口。我知道国王的意思，想在这些货物上，加些税收。嘿，我们早想好了，底线是加两成。我假装为难，最后说，能让一成。没想到，国王见我犹豫，也怕把我给惹急了，来个见好就收，竟然这就同意了。说愿意缔结盟约，互不侵犯，三天后就签字，哈哈。事情就这么成了！”

　　普拉德等人，外加琳达亚班，听说桑德兰国王愿意结盟，都是大感欣喜。

　　普拉德道：“那伽尔达希斯的事情呢？”

　　迪帕尔道：“这国王倒有些犹豫，我在木材和果酒上，又让了让。我看国王的神色，估计八九不离十。他说三天后一并给我答复，依我看，能成！”

　　诸人都是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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