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群豪大会（二）

　　琳达见那些人进进出出，偶尔见到几个人眼熟。琳达回想一阵，才忆起是打劫自己的空空帮的人，那帮主荣有道也来了。琳达赶忙躲避，省的见了面尴尬。但琳达看了两日，却不见卢家枪有人来，更未看见那卢澹，便问亚班。亚班道：“这卢氏英雄门，大约是大的名门正派，恐怕和这里的有些帮派，捏不到一块去。也不一定服这紫月教，所以不来吧。”

　　到了第三日上，按南国钟点，是早上十点来钟，正是中洲的高悬时分。便有教众来请二人。二人出了房，本来这厅堂院子里，客人众多，十分热闹，今日却不见人影，只有几个橙带教众留守。琳达一阵奇怪，道：“人都哪里去了？”来领他们的教众笑笑，道：“二位随我来吧。”

　　那人将琳达与亚班领出了紫月神庙，一路上也并无人往来。二人出了神庙，来到一片空地，空地一旁有一道宽阔的石阶，不过七八阶。那人领着二人往上，刚走上三、四阶，就听炸雷般一声响，竟是一众人的欢呼声。听声音竟有数百人。

　　琳达与亚班上了石阶，向右一拐，竟是豁然开朗，就见一大片开阔地，乌压压地人头攒动，竟有上千人之多。

　　就见众人跟前，用木头搭了个高台，高台上一众紫衣人站开，一个白衫人当先站立，昂首挺胸，看着台下的群豪。正是紫月教主白云傲。

　　白教主身后，还站着一个蓝袍人，琳达认得是那日的许护法。二人就要找柴婧在哪里，却听一个声音招呼：“嘿，琳达，亚班，这里。”二人循声望去，却见柴婧与一众紫衣人一道，站在台下，正向二人招手。

　　二人忙过了去，琳达道：“柴姐姐，你怎么不在上面？”柴婧笑笑，刚要说话，却听一个声音朗声道：“各位，感谢各位捧场！”短短几个字，中气十足，清清楚楚传到上千人的耳中。二人抬头看去，正是那白云傲说话。

　　就见那白云傲一拱手，道：“各位西南七洲的同道，今天是紫月神女的寿诞，是我们两年一度的会面。各位光临八云山，蓬荜生辉，白某人在这里向各位道谢了！”

　　底下众人轰然答应，竟震得琳达耳膜都疼。白云傲接着道：“承蒙各位厚爱，两年前，推举我白某人，做西南七洲的盟主。白某人忝居此位，总算做了些事。第一，庐州、义州饥荒，白某人与教中弟兄，从中原运来了粮草，开办粥厂，赈济灾民，虽说杯水车薪，但总算救得一些百姓；第二，中洲东北，大完国犯我边境。教中弟兄，招募饥荒中的流民，配给粮草，北上支援，既缓了灾情，又助我边境。”

　　白云傲顿了顿，道：“第三，就是西南七州帮派众多，本来为了辖下势力，争斗不断。白某人上任后，江湖朋友，给白某人几分薄面，划定了各自的辖区，井水不犯河水，两年来总算再无大的争斗，大家相安无事。也是江湖朋友们赏脸。白某人才疏德寡，能做成这三件事，也是各位江湖同道帮衬。今天是神女寿诞，群豪聚会，按照约定，帮派与帮派间，有哪里不满的，或对本人有不满的，对辖区有异议的，有仇有怨的，今天都可以说。白某人在这里给着大家耳朵。还请各位直言不讳。”

　　这话一出，群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觉没什么可说。就听一人喊道：“白盟主，你这两年管的很好，我们没什么仇怨。下一任盟主还是你做！”

　　众人听言，都是哄笑。喊话这人叫作孙德雄，外号孙大嘴，是海湖帮的二当家，嗓门响亮，为人最楞。众人都知他说话直来直去，也大多不以为意。但他这句话喊出，就有不少人纷纷应和，都是道：“对，白盟主，下任盟主还是你做！”“还是紫月教领头！”

　　诸人都在附和，却听一人朗声道：“我有话说！”声音雄浑，竟将诸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诸人都是诧异，扭头看去，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人，四十来岁，浑身黑黝黝的，身材高大壮实，是条铁塔一般的汉子，一头黑发带着蜷曲，剑眉虎目，颚下一副黑色的虬髯。诸人认得这人正是五龙帮的帮主，“黑面虎”郑齐山。江湖中人都管他叫“郑老虎”。

　　霎时间，众人安静下来。众人都知，这五龙帮是雄霸一方的大豪，郑齐山更是向来谁也不服的硬茬，这档口他有话说，不知和这紫月教有什么过节。是以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却见郑齐山昂首阔步，走上那木台，来到白云傲跟前。白云傲一拱手，道：“郑帮主，您有什么话，只管说。”

　　郑齐山也是一拱手，道：“白教主，各位江湖同道。今日是神女寿诞，紫月神教的大日子。郑某人本不该说些扫兴的话，但有些话不吐不快，还请各位包涵。”

　　诸人都是心中一紧，暗道：这郑老虎不知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呢。

　　只听那郑齐山道：“去年春天，有一趟红货，要从白松岭过。我们打听清楚了，是中原一户富商的财物。那富商官商勾结发家，这是一套不义之财，走镖的又是中原镖局的人，与我西南各处无碍。我们干的就是这买卖，既然是从我们地面上走，我们要取这趟富贵，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诸人都是心道：原来是劫道，想来是旁人眼红这趟买卖，起了纠纷了。

　　果然那郑齐山接着道：“这趟买卖到了胡口镇，我们的人在白松岭等着，等着他过来我们就好动手。哪料对方镖师或是得到了风声，没接着往北走，却往东行。当时这趟买卖，是我的义弟韩百胜领着。见那买卖往东，怕出了我们的地头，就在后头紧追。追到五羊道，可还没过清水河，我义弟见不动手不行了，当时就要下手。”

　　郑齐山停了停道：“哪料有行家截了我们一道。我韩老弟就要下手，来了一群人，我义弟认得是长青帮的，领头的是‘开碑手’丁坦，丁二当家的。我韩老弟便说，这趟买卖还没过清水河，仍是五龙帮的地头。上次紫月大会说的明白，以清水河为界，五龙帮不向东伸手，这奎东的英雄们，怎么把手伸过来了？”

　　诸人一听，都觉的确长青帮没按规矩办事。都是看向长青帮的诸人，却见长青帮的帮主朱镇南，寒着脸在底下听着。

　　郑齐山接着道：“哪料那丁二当家却说，这趟买卖，既然是往东走，过了河就是奎东。他们既然不能在五羊道动手，就要护着买卖过清水河，到了奎东再下手。”

　　诸人一听，暗道：这话也未必没道理，想来是趟大买卖，这绿林同道眼红，也是常事。

　　郑齐山道：“我韩老弟听这话，只觉得长青帮没理搅理，当下便向丁二帮主索战。我们西南人性子烈，一点就着，丁二帮主也没二话，当下就下场。我韩老弟性子暴些，但手下却有些功夫，家传的百胜刀法多少有些火候。打了四五十合，丁二帮主支持不住，转身就走。我韩老弟性子急，就要追上，哪料丁二帮主有个飞打流星锤的绝技，回身就是一锤。我韩老弟不防，被打中前胸，当场吐血倒地。”

　　诸人听到这里，都是低声议论，有的觉得下场比武，又施暗器，不够磊落，有的觉得这流星锤不算暗器，既然那韩百胜追上，丁坦打这锤，也是挑不出毛病。

　　郑齐山道：“当时我们的伙计，见我韩老弟倒了，就要和长青帮的人拼命。但一河之隔就是奎东，长青帮都是有备而来，来的人数倍与我们。我们的伙计只好忍了，由长青帮取了红货。我们的伙计赶忙将我韩老弟送了回来，等到帮里时，韩老弟已是面白如纸，昏迷不醒。我们忙请了大夫，都说是受了内伤，伤势太重，已无力回天，不过是几天的命了。”

　　郑齐山说到此处，微微有些哽咽，接着道：“我们五龙帮，是五人结义，五人情同手足。韩老弟年纪最小，与我们四人都是亲近，见他伤重不治，我们四人都是大悲大怒，雷老三更是痛哭流涕。我当时也是悲怒交加，点齐了人马，就要上长青帮寻仇。我们听说长青帮已约了帮手，要与我们一战。我们哪里管那么多，眼看五龙帮就要和奎东群豪火并。”

　　诸人明知道他们各自都好好的，并未拼斗起来，但听得都是心中紧张。

　　郑齐山道：“我们点齐人马，就要往奎东去。白教主忽地来到我们五龙岭，带了不过两三个随从。我们都道他是来劝和的，都是对他冷冷的。白教主只说是来看看韩老弟，又带了一个人，说是大夫。我们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东南的名医，‘还阳手’华墨春。”

　　诸人都是微微惊呼，这华墨春，字龙友，号称“还阳手”，医术高超，名满南中洲。据说他从不出岭南，极难请动。有回京城的宰相病了要请他，都被他推辞了。这紫月教居然能将他请来，恐怕费了不少功夫。

　　郑齐山道：“华大夫给韩老弟看了诊，说尚能有救，其他药材都好找，但需要三心草和巴掌长的龙尾鱼。且韩老弟要用丹参汤续命，也只能撑五天，五天之内没有药，性命难保。三心草那季节，只有中洲中原有，白教主派人千里加急，快马接力，三天就将三心草取了来。龙尾鱼更是只有东南的浑昆山顶上有，还都是真观寺的僧侣们养着，并不给外人。又是柴婧柴护法亲自出面，上真观寺拜香，一步一个头，磕到山上，又送上了金神像一座，这才感动了主持，将药求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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