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城诺波（二）

　　那人高声道：“是谁跑来我们的土地上，来把我们辛苦挣来的钱赚走？是那些南国人！我们让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做生意，结果他们反过来奴役我们，指示我们，欺压我们！看看大街上吧，脑满肠肥的，都是南国人，我们的同胞都给他们作奴仆！他们为了赚钱，宁愿把面包扔掉，把牛奶倒掉，也不分给我们的穷人！这就是南国人！”

　　那人顿了顿，又接着道：“不仅如此，他们还借着我们打仗，从中渔利！我们和漠国打仗，他们在干什么？我们桑德兰自己人打仗，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帮助我们了吗？他们出资了吗？我告诉你们，他们在倒卖武器！倒卖口粮！大发战争财。他们放给我们高利贷，让我们弱下去，他们富起来，这就是卑鄙的南国人！我们让他们在这里做生意，这就是他们对我们的报答！”

　　那人咽了口唾沫，道：“他们以为他们有钱，就高我们一等。但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南国人才是低贱的。桑德兰人是高贵的。因为，我们是真正神的子民！他们的信仰也是我们给的，他们的光神教，是从我们光明教分出的异端！他们鼓吹圣子降临，但他们的圣子，牺牲了光明教的众多神父，却背叛了光明教，用邪术骗走了世上的信徒！同胞们，你们还在沉睡吗？还要沉睡多久？醒醒吧！醒醒吧！”

　　琳达低声道：“他说的好激动，好有说服力，我都觉得我讨厌南国人了。”

　　这南国的光神教确实是源自光明教，信的都是光神。千年以前，圣徒尼亚自称圣子下凡，来世间拯救世人的罪恶。那是桑德兰尚未建国，桑德兰人当时寄居在北面的依吉国。依吉国视光明教为异端，进行迫害，十名老神父，为了救尼亚，牺牲了性命。但尼亚逃到南面后，却自创了光神教，宣布自己为圣子，最后被当时的古夏波尔给迫害至死。但他传的光神教却留了下来，因为尼亚是从北面到南面来的，后来的南国才称自己为南国。

　　围着的群众也是议论纷纷。就听那人接着道：“南国人对我们这样欺压，我们的王庭做了什么？我们的王庭毫无作为，懦弱无能，窝囊透顶！甚至有的和南国人沆瀣一气！我们还要忍耐多久？”

　　围着的诸人有不少点头认同。却有一人喊道：“我们的王是好的。是个好国王。”台子上那人道：“可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他身边的一群佞臣，他们……”

　　“都干什么呐！快散了散了！”

　　就见一队穿着锁子甲的兵士跑了过来。有人喊道：“是风矛的人。”这风矛是桑德兰诺波城的治安队，负责王城的安全。诸人见风矛的人来赶，谁也不想惹麻烦，都是散了。台子上那人也下了台，却不着急走，冲着风矛的人喊道：“你们就是走狗！你们是南国人的走狗！一帮没有骨气的懦夫！”

　　一个风矛头目样的人喝道：“说什么呐！再说把你带走！”那演讲的人一阵冷笑，后头却出来四五个人，将台子拆了，那演讲人嘴里仍是不断喝骂，和那四五个人一道走了。

　　琳达和亚班也不想惹事，赶紧往另一边走了。

　　二人正走着，却听一旁有几人在议论，却是刚才听演讲的几个百姓。一人道：“西多夫说的有道理。”琳达心道：“原来那演讲人叫西多夫。”另一个戴着帽子的人道：“可不是，我给南国老板打工，可没少受气。那家伙在我们的土地上，竟然这样神气！”

　　又一人道：“风矛的那些兵士，别的不管，却来管我们。”说罢啐了一口。那戴帽子的人道：“你们可不知道，风矛就是出叛徒的地方。前些日子，有一个风矛的侍卫长，听说要和南国打仗，吓得叛逃了。十几个侍卫去抓他，还是让他跑了。你说多窝囊。”诸人都是点头，却有一人道：“你又知道了？他要是那么窝囊，十几个人抓他怎么让他逃了。”那戴帽子的道：“那，那说明剩下的更窝囊。你老挑什么毛病？”诸人都是一阵笑。

　　琳达和亚班见没什么可听的，便回了旅店。一会功夫布雷等人也回来了，布雷打听得有一队南国人前几日来了这里，说穿着长相，很可能就是那几个七月联盟的人。这几人前几日下榻在红鸦旅店，这几日却换了地方，还未打听得在何处。

　　萨尔抱着红桃在街上转悠了一天，判断三圣器或在诺波城的西南角。但具体在哪里，却还不知。

　　布雷道：“想那萨缪尔带着这伽尔达希斯，是要找桑德兰的高官，或是大爵，最有可能就是军方或是魔法司之类。我和阿加特在诺波城挑地方守着，萨尔带着红桃去最有可能的几个地方探探，有几日工夫，就能探出来了。”

　　众人都是称是。

　　第二日，诸人又各自出去打探，却是无功而返。第三日仍是如此。琳达听诸人连着三日都没消息，不免有些泄气。她和亚班都和萨缪尔见过几次，怕被人认出，就没上街探查，但心里却也是着急。

　　到了第三日晚上，琳达觉得有些闷，便和亚班到街上走走。琳达将二人分手后的事情，说给他听，说了灰袍怎么带自己去魔法行会。亚班听着也是惊奇。二人边说边走，不觉已走过好几条街。

　　亚班看看四周，道：“我们好像走的远了，这就掉头回去吧。”琳达应了，就要转身回去，忽见前头来了个人，穿着袍子，径自走过来。琳达心中一动，低声道：“这个人好眼熟。”亚班也看去，道：“是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琳达听这话，心里又一动，暗道：我们两个都见过？这是什么人？待要仔细观看，那人却没看见二人，一拐弯，往岔路上走了。

　　琳达努力回想这人是谁。不像萨缪尔，年纪不对。又不是漠国人，但似是最近见过的，是谁？是……

　　琳达忽地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快，追上去！”亚班却还没想起，问道：“到底是谁？”琳达拉着他的手跑了起来，道：“没时间解释了，快，追上去。”

　　二人跑了上去，到了岔路口。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就见那人向那马车走去。琳达道：“那人要上车！上了车我们就不方便追了。怎么办？”亚班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是干着急。

　　琳达灵机一动，道：“我们扒在马车底下吧。”亚班又是一阵语塞。他本来就还没明白这是谁，这就要糊里糊涂扒人家马车。他还想说什么，琳达拉起他的手，就往马车后头跑去。二人只见那人上了马车，二人紧跑几步，来到马车背后。琳达往地下一趟，身躯挪动就到了马车底。亚班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口中嘟囔道：“你又要冒险啊。”见琳达躺了进去，也只得依样躺到了马车底下。

　　这马车底部，有横杆能作抓手。琳达双手抓住横杆，双脚就蹬在另一条横杆上。亚班也是如此。二人刚蹬好了，就听马车轮子吱呀呀响起，马车朝前开动。

　　这扒车底的主意虽然是琳达出的，但是说比做要容易的多。马车没开多久，琳达只觉双臂发酸，身子发颤，就要支持不住。琳达咬着牙坚持，也不敢说话，怕一说话气力就散了。少女就这样硬扛了小一刻钟，只觉得双臂发麻，手指发痛，腰腹颤得厉害。琳达只觉眼前一白，金星直冒，再也抓不住横杆，“咚”一声掉了下去。

　　亚班大惊。他是习武的，扒车底倒还撑得住，但突见琳达摔了出去，心中担心，也顾不上扒车了，一松手也掉了下来。等马车开过，忙起身去看琳达。

　　先是万幸，马车开的不算太快，也没轧到二人。马车上的人也没发现，亚班翻身跳起，就去查看琳达，口中道：“琳达，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哎哟。”琳达勉强爬起身，眼前还是发白，坐在地上缓了一会，这才站起身道：“就是头上摔了个包，哎哟，挺疼的。”

　　亚班不放心，又让琳达活动了一下，看她确实没伤到筋骨，这才放下心来。亚班道：“唉，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这车底是这么好扒的吗？这要是轧一下，受得了吗。”琳达见他关心，嘻嘻一笑，道：“我也是着急。”亚班叹了口气，道：“还说你变得稳重了，这本性又露出来了。”琳达笑了笑，道：“唉，可惜，让菲尔德跑了。”

　　“菲尔德？”亚班似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忽地亚班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是萨缪尔的学生！”琳达点点头。亚班道：“说来也怪，其实也是不久以前才见过，却好像已经过了好长时间。”

　　琳达拍拍身上的土，看看四周，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亚班道：“找路回去吧。”二人就要回身走，琳达道：“都到这里了，我上前面看看。”前面两步就是路口，二人来到路口，往侧一望，就见前面不远处就有亮光，借着亮光隐隐约约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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