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回德尔（二）
灰袍和琳达排在队伍里，等了好一会才轮到。那坐着的青年送走了前头的客人，正低头写着什么。灰袍带着琳达走到跟前，见眼前再无人等候，便要上前与坐着的男子搭话。那男青年也不看二人，右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口中道：“等等，让我写完。”
灰袍规规矩矩，等在那里。过了片刻，那男青年写完了，抬起头，向二人做出个笑容，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灰袍道：“你好，请问史丹法师在吗？我们找他有些事。”
史丹法师是现在魔法行会的主事。谈天的二人听到史丹的名字，不由看了过来。男青年听说是来找史丹的，笑容浓了些，人也热情起来，道：“哦，您好，是来找史丹法师的呀。请问有预约吗？”
灰袍微微一怔，暗道：现在不是通报，改预约了吗？当下摇摇头道：“倒没有。”男青年笑容不减，道：“请问您是？”灰袍道：“我是史丹法师的老朋友，找他有些事。”
史丹是行会的主事，管事的法师里，数他地位最尊。来访的客人，哪怕身份显赫，多半也有预约。要是他的老朋友，比如长老级的法师，一般都凭徽章直接就上楼了，哪会在门口询问。
男青年和身边的二人互递了个眼色。几人打量起灰袍，见灰袍四十来岁年纪，穿着朴素，其貌不扬，又带着个少女，穿着也是简单。那留平头的男子问道：“是来给孩子找魔法学校的吗？是哪位法师托来的？”灰袍一愣，看看琳达，明白他误会了，哈哈一笑，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史丹法师的老朋友，找他有些事。”
那男青年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灰袍道：“抱歉，事关重大，可能要和史丹法师当面说。”
几人见灰袍眼生，不像是德尔的法师，又穿着粗布的袍子，张嘴就要找主事，又说什么‘事关重大’，都是暗自觉得好笑。
那平头青年“嘿嘿”一声，道：“哎，朋友，史丹法师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你是干什么……”
那男青年伸手将他打断，仍是笑盈盈地道：“好的。史丹法师最近很忙。请在这里登记一下，留下您的姓名住址，我给您预约。等时间定了，我们会给您送信，到时您在来吧。”
琳达虽然精神不佳，但也不禁心中起急，暗道：我们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在这里推三阻四的。
灰袍耐性却好，道：“小兄弟，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急事，要找史丹法师，或者有哪位副主事在吗？”
男青年仍带着笑，道：“抱歉，各位主事也真的都很忙，有事您要先预约。”“真的”二字加上了重音。
灰袍道：“那，有哪位长老在吗？我也是他们的老朋友。”
男青年不禁低低嗤笑一声，另二人也是莞尔。那平头男子，眼睛微睁，嘴作成个圈，做出吃惊的样子，道：“哦，是啊！您是长老们的老朋友。那想必卡拉多大法师，也是您的‘老朋友’了？”
灰袍知道那人是调侃，却也不以为意，只道：“我和他算不上是朋友，倒也是旧识。”
那几人不禁笑出声来。卡拉多年近九十，地位极尊，灰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听他口气，却是平辈论交一般，几人都只道灰袍是大话说破，平头男子笑嘻嘻的，直拿手肘拱那法师打扮的伙伴，那伙伴也是窃笑。琳达见几人嘲笑灰袍，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那坐着的男青年笑呵呵地道：“长老们也都很忙，而且在行会的时间都不固定。您要是他们的‘老朋友’，我建议您直接上他们家吧。”
琳达心中怒气升腾，又是暗暗着急，暗道：这几人都要把人瞧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在这里横加推托，真是不知轻重。你们要是知道了灰袍前辈的身份，不得把你们吓死！
要是以前，琳达这样受人小瞧，不免要反唇相讥。但她见灰袍不放在心上，又知此事的确干系不小，便将怒火往下压了压。
灰袍见几人不信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麻烦你们把这个徽章交给史丹，他看了就会明白。”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椭圆形的徽章，银光闪闪，向那男青年递去。
那三人见了徽章，都是正色起来，那坐着的男青年面带恭敬，道：“您有法师徽章啊，您不早说？”忙双手接过徽章。
琳达心中暗暗痛快，暗道：看你们还瞧不起人，这回傻了吧？
那男子接过徽章一看，却是一愣，又仔细看了看，脸露疑惑。身边的二人也凑了上来。那男子向身边二人道：“这个，这个，这个是什么徽章？也没有等级，也没有图案。就一行铭文。”那平头的男子道：“对啊，法师徽章哪有银色的？”说着话，用手碰了一下那法师打扮的人，道：“你是法师，这徽章你认识吗？”那人拿过徽章就递给同伴。
琳达暗道：这高级东西，你们别传来传去的，小心点拿。
那法师打扮的人接过徽章，看了看，道：“这是银质的徽章，好像不是什么高级的材料，上面刻的是古夏波尔语，写的好像是银什么，我不大认识。”
琳达就要脱口而出：是：“银贤……”却给灰袍拦住了。
那法师打扮的人道：“虽然是椭圆的，这应该不是法师徽章吧。不知道是什么。可能什么都不是，就是块银牌子。”说罢，又把徽章交回了坐着的男青年手中。那男青年脸上的敬意顿时烟消云散，不以为然的神色又涌了上来。将徽章扔在一边桌上，向灰袍道：“好了，我知道了。”
灰袍道：“那能请你把这徽章，交给史丹法师吗？”
那男青年道：“好的，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交给他的，请您回去等消息吧。”
灰袍还要说什么，那男青年道：“好了好了，我们这里挺忙的。你把住址写下，有消息我们会送信的。写完就可以走了。”
灰袍无奈，道：“我住在烟斗旅店，有消息就送到那里吧。”
那男青年也不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又低头写东西了。
***
“这魔法行会的人，什么态度嘛！门缝里瞧人！”琳达站在魔法行会门口，愤愤地道。
“也不能怪人家，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有这么重要的事情。”灰袍道。
琳达气道：“灰袍前辈，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就是银贤者？”
灰袍微微一笑，道：“他们要是不相信呢？”
琳达语塞。
其实灰袍未必没办法证明自己身份，但他为人低调，身份特殊，又曾与魔法行会有些嫌隙，不愿闹出太大的动静。是以想找几个熟人，单独见见。没想到魔法行会比自己在时更不可一世，人员驳杂，手续繁复，自己在门口就吃了个软钉子。但他颇为豁达，并不在意，倒是琳达气得不行。
灰袍暗道：太久不来，不想改了规矩，这下麻烦。却听琳达道：“前辈，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回去等吗？”
灰袍看看琳达，沉吟一下，道：“我有办法了，琳达小友。”
***
二人二次走进魔法行会的大厅。
那平头青年仍在和那法师说话。坐着那青年却是瞧见了二人，用手拍了拍自己伙伴，道：“哎，那两个人又来了。”平头青年看了看二人，嘻嘻一笑，道：“又有好戏看喽。”
灰袍却不理二人调笑，仍是老老实实排在队伍后面。过了片刻，又轮到灰袍，那坐着的青年也不看二人，低头写着东西，口中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回旅店等。怎么又回来了？这次是找哪位老朋友啊？”
平头青年和那法师都是窃笑。
灰袍却是恭恭敬敬道：“抱歉，刚才我没说实话。”
坐着的青年头抬了起来，笑盈盈地道：“是吗？”
灰袍笑道：“其实我就是来为我女儿找魔法学校的。”说着话，拍了拍琳达的肩膀，灰袍接着道：“我想着找越大的法师越好，才和您们说了大话。”
平头青年哈哈一笑，道：“嘿！早说嘛！吹什么大气？又是主事，又是长老的，拿他们压谁啊？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灰袍笑着答应了几句。
那坐着的青年道：“行吧，是哪位法师托来的呀？”
灰袍道：“我们托人，找到了詹汀副主事，他让我们来找，呃，哪位执事来着，你看就在嘴边上……”
那平头道：“杜伦执事？”
灰袍恍然，道：“对对，杜伦执事，好像叫做‘白塔’杜伦……”
那法师脸一沉，道：“喂，杜伦执事的外号，也是你能叫的？”
灰袍忙道：“抱歉，我是外行人，不懂规矩。就是这位杜伦执事了。”
那坐着的青年道：“行了，知道了。你早说早给你办了。拿这个号，去二楼排队，有点耐性啊，前头还有八个人。去吧。”
灰袍道：“谢谢，对了，把那块银徽章还给我吧。”
“谁要你的？”那坐着的青年拿过徽章，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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