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百年银杖（一）

　　琳达这两天在六王宅邸闲得发闷。虽然萨里王子好吃好喝的款待，但这六殿下自有事情忙碌，常和三王子商议事情，也不得闲与她解闷。杰斯狄那边案子是不让她查了，更不让她出城，说还是有嫌疑，她虽然知道怨不得杰斯狄，却也是心中郁闷。

　　亚班倒是有事做，常常指导阿当武艺。阿当虽是断了一臂，但往日跟人打架闹事也不少，倒是身体灵活，在剑法一道，也颇有悟性，竟是掌握了一些法门。亚班也是高兴，也乐意教他。琳达无聊时，也看他二人练剑，见阿当有长进，心血来潮，要教阿当法术。阿当自然乐意，可学这魔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阿当学了几次，也不得其法，便跟亚班专心练剑了。

　　亚班也知道琳达在宅中闷得慌，怕她又发飙，倒也常陪她说话。二人也下南国的战棋，消磨时间。这战棋在南国流行于贵族和魔法师之间。琳达也是个中好手，可亚班就棋艺不精了。下了几次，琳达都是大胜，少女虽然高兴，却赢得太过轻松，少了兴味。

　　这一日早晨，琳达早早起了，见亚班也已起床。本来亚班要去找阿当练早功，不巧六王子要出去会客，见阿当伤势好了些，点了他一道去，说要带他去见见人。阿当自然感恩戴德，与六王子一同去了。

　　亚班见没了事，便要和琳达一同吃早饭。琳达却是心思活络，说几天来都在六王宅用饭，也不知这漠国外头的吃食怎么样。她听说漠国的馕饼很是有名，便出主意要去早市，看看有没有的卖。亚班笑道：“我以前走大漠的时候，常吃这馕饼，也没什么好吃的。六王子准备的点心不吃，干嘛吃那种东西？”

　　琳达笑道：“我老听说馕饼馕饼的，也不知道什么味，就想尝尝。”亚班知道她就想尝个新鲜，见一时无事，便陪着她出了宅邸，往集市去了。

　　这瓦尔城的早市开的却早，各行各业的人，有要早起来不及吃早点的，都来这里买。琳达和亚班来到早市，见有好几家都是卖馕饼的，有几家排着队。琳达也没什么事，想着人多必然是好，就挑了家人最多的，等在那里。

　　等了有一刻多钟才轮到他俩，二人合买了一个大的，分着吃。琳达只觉又硬又糙，还有沙石，实不怎么样，但已然花钱买了，也只好硬吃，口中不住抱怨。亚班：“我就说不好吃吧。”琳达瘪瘪嘴，却不甘心，勉强道：“至少价钱便宜嘛，半个铜子，这么大个呢。再说出来逛逛多热闹？”

　　琳达正说着，却见天阴了下来，片刻间，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了。琳达一阵扫兴，道：“今天真走背运，做什么都不顺。”亚班见她郁闷，便想说几句话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这，这下雨逛街，也挺好的。”琳达道：“下雨有什么好的？”亚班看看她，支支吾吾道：“这个，听吟游诗人说的，下雨天，也挺这个，这个，浪漫的。”琳达听他这么说，微微有些脸红，道：“切，什么浪漫？谁跟你浪漫啊？”

　　亚班又是一阵支吾，说不出话。琳达见他这样，嘻嘻一笑，道：“好啦，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宽恕你了。”亚班也是一阵脸红，却不知该说什么。

　　二人找了个地方避雨。过了一会，雨越来越小，渐渐停了。二人又逛了一会，便要回去。二人正走，亚班看看琳达，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忽地琳达道：“咦，这里不是那天我们和银杖的人交手的地方吗？你看，地上那是什么？”

　　亚班低头看去，却见大街中间的泥地上，一层绿油油毛绒绒的苔藓，带着些银灰，长得颇为茂盛，一眼看去，竟还挺喜人的。

　　琳达道：“亚班，这苔藓还真好看，那天可没这么多。这才几天，就长得这么盛了？”亚班挠挠头，道：“是挺好看的。要说这绿苔长得还真快。”琳达道：“这应该是银杖的人留下的。不知是哪里沾来的，没想到他们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东西。”

　　“又是你们！又把这绿东西弄到这里来了！这东西是不是跟着你们？”

　　却是一旁陶铺的老板正冲二人喊。

　　琳达不知道他在喊什么，见他指着绿苔，冲着自己大嚷，猜测是在向二人抱怨。少女当下道：“亚班，帮我翻译，就说这绿苔多好看，帮他招揽顾客，我就不收他钱了。”亚班道：“还是算了吧，我们别惹事了。”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一人喊道：“闲人闪开，警差办事！”就见大街上路人向两旁散开，七八个警差穿甲佩剑，一路跑了过来。当先一人骑在马上，穿着锁子甲，正是杰斯狄。身后跟着两骑，正是帕马和贾库。

　　杰斯狄见了二人，纵马来到跟前，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琳达道：“我们来散散步，警差，你看地上。”说着一指那摊绿色，杰斯狄往地下一看，立时一皱眉，回头道：“果然这里也有。帕马、贾库，你们跟我先去。其他没马的，尽快跟上！”说着话，也顾不上招呼二人，纵马就朝前去了。

　　琳达与亚班见众警差行色匆忙，不知是去哪里。亚班问道：“帕马，你们去哪儿？”帕马一勒马头，道：“我们去多伊尔村，队长发现线索了。是银杖的人！”亚班道：“太好了，要帮忙吗？”帕马道：“不用了。我们能应付。不招呼你们了。”说着话一催马，跟着杰斯狄去了。

　　琳达一头雾水，忙问亚班。亚班与她说了，琳达急道：“那我们还不赶快跟着去？”亚班道：“他们警差办案，我们别去添乱了。”琳达道：“笨蛋亚班，这事有关我的嫌疑，难道我不跟着？而且他们是去对付银杖的人，法师最懂法师，怎么能少了我？还有你的剑法，多少不管点用？”

　　亚班觉得她倒也有理，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多伊尔村在哪儿。”琳达道：“那些警差还没走远，我们快跟上！”说着话，拉着亚班，追着众警差跑了起来。

　　杰斯狄自然顾不上二人，快马加鞭，直奔多伊尔村。帕马和贾库也在后头紧紧跟着。多伊尔村在瓦尔城南，也有几个钟头的路程。杰斯狄纵马奔去，越近多伊尔村，越觉地上潮湿，似也是不久前下过雨。杰斯狄心中竟有一丝喜悦，当下奋力催马向前。

　　再跑一阵，三人已到多伊尔村附近，见果然地上潮湿。多伊尔村附近，多是黑色泥土，眼下倒有几处积了水，成了黑色的泥浆。杰斯狄来到多伊尔村口，翻身下马，朝村里跑去。帕马和贾库也是下了马，跟在身后。这村里的地倒是夯过，没成泥浆，却也是有些湿哒哒的。杰斯狄喊道：“我们分头找找，看看地上有没有那青月苔。要是有，说明银杖的人来过！”

　　二人应了，分头向四下找去。几人心里都是想着，这要是银杖的法师，和盗贼联手屠村，这青月苔应当就在村子的大道上，或是屋舍门口等显眼的地方。他们要是联手屠村，自然不用忌惮。村子不大，三人很快找了个遍，却并无发现。杰斯狄心中微微气馁，道：“我们再找一次，细细地查。”

　　三人在村子里又搜了一遍，这回村里的角落也搜到了，一人搜过的地方，另一人也要再查一遍，生怕漏了。可纵是如此，三人仍是一无所获。杰斯狄一阵失望，道：“也许是我怀疑错了，也许银杖的人和多伊尔村的案子，并无关系。”

　　帕马道：“队长，我们本来也是来碰碰运气，也不过是白跑一趟。”杰斯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二人就要往回走，杰斯狄忽道：“既然来都来了，我们索性村子外的附近，也看看一下吧。”帕马和贾库都是应了，心中却并不抱太大希望，都是想：这屠村的人，都是在村里杀人，村里尚且没有，何况村外。却也不愿逆杰斯狄的意，便到村子的南北入口，各自查看。

　　杰斯狄正往北口去，忽听帕马一声喊：“队长！来看！”

　　杰斯狄心中大动，帕马在村南口，杰斯狄立时跑了过去。就见帕马指着地上，到：“队长，你看。”杰斯狄低头看去，却见地上有几个脚印，似是刚踩不久。杰斯狄心下一紧，道：“有人来过！”帕马点点头，道：“刚才我在村里，也见到浅浅的脚印，但不知道是新脚印，还是旧的。这个，这个一定是新的。”杰斯狄道：“不错，村子里的土夯的实，不容易留下痕迹。这里土更湿。”

　　一旁贾库也过了来，道：“队长，我们沿着脚印找找。”三人顺着脚印方向找去，却见不远处又是一个脚印。三人再往前来到一块空地，不见脚印，却见地上挖着几个坑，比车轮小些，半臂来深。杰斯狄惊道：“这几个坑是新挖的。银杖的人比我们抢先了。一定是他们发现自己留了踪迹，派人来销毁痕迹。可惜，还是比他们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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