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选定对象

　　男人迟疑着不能决定要不要收养猎户抱来的孩子，便开口问了问闻声走过来的妻子。

　　“哎呀，”女人摆了摆头，马上接口道，“现在我们自己的日子都快过不走了，养个孩子更是没有余力啊。”

　　“我看看。”女人又凑上去看被猎户抱在怀里的孩子。

　　安安稳稳地窝在猎户怀里的孩子不哭也不闹，脸蛋小小的圆圆的，饱满得像是一颗鸡蛋，上面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女人。

　　“啊，好可爱，这个孩子。”女人一边惊讶地叹着，一边伸了手去从猎户的怀里抱过孩子，染上孩子温热的体温。

　　“快看，真可爱。”抱着孩子的女人逗弄着小孩，轻轻地摸了摸小孩嫩滑的脸蛋，倾着身子给丈夫看。

　　男人伸了脖子去看这个孩子，嘴里发出逗弄的音节，小孩被逗得开心了，咯咯地笑起来，男人也对这个孩子的可爱感叹不已。

　　立在门口的猎户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林峰，站在身后的林峰垂着头低低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见到林峰失魂落魄的模样，猎户原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宽慰林峰，忽然抱着孩子的女人又开口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你也知道，现在日子有多难过，”女人抬起头来一边望着猎户的脸，一边又将怀里的孩子往猎户的怀里送，“我们家真的是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了，实在没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了。”

　　“要是像以前像去年的情况，我们一定要养这个孩子的，”男人也微微地上前了身子对着猎户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一直以来都很想要一个孩子，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艰难了。”

　　两个人又再三地向猎户道了歉，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被猎户抱在怀里的孩子，下定了决心一般移开了眼只是看着猎户，最后彼此告辞关上了木门。

　　猎户抱着孩子转身过来，林峰仍旧呆呆地面向木门，“走吧。”猎户开口提醒道，林峰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魂灵被木门给钉住了一般，肉体空荡荡地跟着父亲在村里的人家间穿梭。

　　已经问遍了整个村庄的人，无论是家中没有子嗣的，还是加重已经有了小孩的，无论是家境比较困窘的，还是家里略有余裕的，在这个村庄里收获了一个又一个对孩子毫不吝惜的赞美，但仍旧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这个孩子。

　　在这样的年头里，大家的日子都很艰难，猎户这样想道，随即决定到城里的富人家去试试。

　　就向着最后一户人家借了灯，叫林峰打着灯笼就连夜赶到城里去了。

　　林峰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像一个幽灵一般在山路上飘然而行，父亲抱着小孩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像是去参加什么神秘的祭礼一般，两个人只是沉默着，彼此没有一句言语，气氛凝重而肃穆。

　　即使是夜已深了，城里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挂在各个茶楼和店铺上的灯笼火光照天，这橘黄色的火焰撕裂了深沉的夜色，一瞬间父亲也似乎感到轻松了一些，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猎户又重新鼓足了勇气和信心，去敲了敲第一家看起来十分宏伟的门。

　　等了好一阵子，仍旧没有人来开门，猎户和林峰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门前，像是面对着海洋的一颗沙粒。

　　心情渐渐从高昂滑落下来的猎户又伸手去使劲地敲了敲门，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似乎有脚步声在靠近了。

　　“是哪个？”门里的人拖着步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一边伸手拉了门栓，沉重的大门被吱呀地拉开一个缝，从里面伸出半个头头来充满敌意地打量着门口这两个一高一低衣着朴素的人。“干嘛的？”

　　原本恢复了一些勇气的猎户在这个人的逼视下变得手足无措。

　　父亲迅速地挂起了笑容，“您好，是这样的，我们捡了个小孩儿，想问问贵主人家需不需要收养小孩？”

　　“小孩儿很可爱的！”父亲一边补充道，一边凑上前去拉开了毯子的一个角，将娃娃的脸露给那个人看。

　　那个人挑起眉毛瞟了一眼这个略显寒酸的猎户，摆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随后缩了头回去，啪地把门关上，拉上了门闸。

　　“有病吧，赶紧走！”

　　“怕是自己养不起，想让我们帮忙养孩子，没门！”

　　“滚滚滚！”

　　随后的几家都毫无例外地吃了闭门羹。

　　在微凉的夜里，一阵寒风吹来，抱着孩子的父亲打了一个哆嗦，在原地蹲了下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峰也在旁边蹲下，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角，摊开双手示意要抱孩子。

　　蹲在一旁的父亲看了林峰一眼，又看了看孩子，最终将怀里的孩子往林峰的怀里递了过去，林峰连忙迎上来抱紧了孩子。

　　孩子此时正睡着了，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眉毛淡而稀疏，仿佛感觉有一丝不适，眉头间微微地蹙起。

　　林峰用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孩子，抽出另一只手来去轻轻地抚了抚孩子的眉心，轻轻地将聚在一起的眉头抚得舒展开来。

　　“要不然，咱们还是别送了…”林峰的声音低低的，语气迟疑而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知道了！”父亲忽然提高了音调说，“一定是我们抱着去找，人家以为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肯收留。”

　　“等会儿我们把孩子就放在门前，你去敲门，敲了门咱们就躲起来，想要的自然会抱走的。”父亲一边说一边点头，似乎十分满意这个方案。

　　但父亲仍旧还是收集了一些信息才开始着手行动的。

　　在一个沽酒的小店里，父亲耐心地趁着沽酒师傅闲下来的一个又一个空隙，化零为整逐步了解到有一户富人家家里一直只有女儿，很想要一个儿子，但主人家也渐渐地年事已高，所以最近似乎确实有收养孩子继承家业的打算。

　　父亲向那位师傅道谢以后，回过头来看了看林峰，林峰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家了，如果一定要送给别人收养的话，这一家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连林峰也这么觉得，送给这一户人家，一定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吧。

　　父亲抱着孩子在前面走着，林峰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彼此的脚步似乎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再见了，孩子。

　　林峰在心里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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