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往事少年何喜哀

　　有人说，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因为当你不行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指责你。

　　有人说，这个世界是温暖的，因为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你，也还会有人站出来陪在你身边。

　　幸福和不幸有时候就是这一个人的距离，齐一鸣的世界就是这样。

　　作为齐家的长子，齐一鸣出生的那个时候正是齐家势力的收缩期。而在那之后，他听到最多的便是齐家的责任。

　　自从魏子东从柳青山手里接过平石山，齐家的势力就开始慢慢被挤压，后来杨昀的到来更是将这一情况加剧。

　　万般无奈的齐家决定寻求仙灵宗其他长老的帮助，当时齐家以重金靠上传功堂的邢业承长老，齐名涛也借此机会拜入邢业承门下，当得一名门徒弟子。

　　不过天赋不高的齐名涛并没有受到邢业承的重视，收下齐家的东西之后，也没有对他多加照顾。

　　齐一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大的。作为齐家的长子，齐一鸣从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修炼的道路。入到仙灵宗，投身到传功堂堂主梅光远门下便是齐家的期望。

　　未满周岁的他，一天之中，呆的最长的地方就是装满温体液的木桶之中。三四岁的时候，便开始了身体的淬练。六岁之时便进行了开灵，万幸的是他成功了，起码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紧接着，七岁的时候他就踏上了仙灵宗的登天石阶。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没那么幸运，他倒在了石阶的中段。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个六岁开灵的天才竟然没通过仙灵宗的第一关。

　　幸运的是，梅光远注意到了这个七岁的孩子，收下了这个记名徒弟。那段时间，齐家仿佛看到了齐家未来的出路，这是一个新的希望。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希望如同流星一般，从发光到落地是那么得快。

　　从开灵到洗灵，齐一鸣只用了不到两年。从洗灵到塑灵，他用了三年。从塑灵初期到塑灵圆满，他用了四年。

　　可是就在这个突破晋升练气的重要阶段，他却停了下来。也许这就是天资吧，灵体的修炼可以从灵物上补足。只是这修道的门槛，还是要看一个人的天资。五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证明，他在修道这条路上的天资实在平庸。

　　那段时间里，还是少年的齐一鸣，经历了太多心酸。那些从小听到大的话语，变成一块块石头，每当他想起来的时候，就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从记事的时候起，他就是齐家的希望，而现在他失败了。他停在塑灵圆满的时间，让他一点点认清了这个现实。

　　整整五年，他没有下山一次。他躲在仙灵宗内，不敢回去面对平石山上父亲的目光。

　　周围的指指点点的议论让他不愿踏出房门一步，从黎明到黄昏的修炼一刻也不曾停歇。

　　终于他突破了，用了五年的时间，从塑灵圆满晋升到练气。这让他既开心有难过，五年的时间，太长了！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依然还是梅光远的弟子，只不过现在他和其他人一样，也许还要差一点，或者差很多。

　　他回到了齐家，那个以前的希望再也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他成了齐家不愿提起的心酸。

　　虽然父亲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责怪的话，但是眼神之中的失望，总是让他在独处的时候感到浓浓的自责。

　　渐渐地他和其他人疏远开来，反正也没有人想看到他。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近乎着魔一般地修炼着。可是现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平庸的修道天资。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只靠一句努力就能做到的。

　　等他再一次从房间中出来，就是去送母亲最后一程。母亲难产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弟弟，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如果说，这些年还有人始终如一地待他，那就只有他的母亲一人罢了。

　　无论是小时候把自己从温体液中抱出来的那双手，还是在棍棒底下护住自己的那个怀抱，都是他仅存在脑海中的温暖。

　　就算是自己修为停滞的这些年，母亲的关怀经常出现在仙灵宗的山上，以及自己房间的门外。

　　那些藏在心里最柔软的记忆，那个唯一一个始终如一爱自己的人，还没等到自己能再一次骄傲地站在她面前，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齐一鸣撞开来门口通知他的人，在床前看到了冰冷的她。周围的抽泣声、低语声、怒火声、以及啼哭声，都渐渐离他远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没能上前一步。

　　时间不知道去了那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一方冰凉的墓碑立在自己面前，两行清泪一滴滴落在泥土上。自己明明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对她说，却靠在墓碑边上，一句也说不出来。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齐一鸣默默地待在自己的房间中，没有修炼，没有做事，没有想法。

　　这些年他为了齐家的未来，为了父亲的要求，为了心中的信念而坚持，却没有为母亲做过任何事。

　　而现在的他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找不到自己还在乎什么。

　　直到那道闯进门来的笑声，以及那张圆嘟嘟的笑脸。

　　“你就是我哥哥吗？”胖乎乎地小脸上一副好奇的神情，圆滚滚的小肚子再加上肉肉的小指头。

　　齐一鸣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有个哥哥。你在修道吗？哥哥。我也在修炼哦，父亲的表情好凶啊。哥哥，你知道吗……。”

　　齐一鸣呆呆地看着这个爬到自己身上的小胖子，听着他不停地说着话，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二少爷，快出来，别打扰大少爷修道，老爷在找你呢。”

　　门外的呼喊打断了小胖子的言语，他连忙跳下来笑着说道：“父亲在找我，哥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胖子跑出去两步，未到门口，又返身回来。迈着笨拙的步伐，摇晃着跑到齐一鸣身边，把胖胖的小手中攥着的东西放到他手里之后，就转身跑出了门外。

　　齐一鸣拿起手里的青梅，慢慢地放到嘴里。没有想象中的酸苦，好像还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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