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夜未尽
星光点点，夜色朦胧。
数十个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黑暗中。
墨家行事素来谨慎，早已命人在此接应。
一口气尽，吕素素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已不听使唤。
“当啷”一声，九天龙魂贯掉落在地上。紧接着，马失前蹄，栽倒下去。秦汉和吕素素二人也随之摔落在地上。
战马只喘了几口气，便缓缓地闭上双眼，再无生机。
秦汉横躺在地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听清，只因那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吕素素勉强坐直身子，手里捏着一把小刀，长三尺七寸，寒光闪闪。
这时，一队重甲骑兵在夜色中疾行，来势汹汹。两人一马已映入眼帘，他们心中的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羞愧、愤怒与勇气。
一片寒光在黑暗中亮起，数十个黑衣人展开身形，迎向重甲骑兵。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他们目光坚定，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一个黑衣人在吕素素与秦汉二人身旁停下，给他们每人服下一粒药丸，继而轻声道：“秦公子，吕姑娘，要逃过这一劫还得靠你们自己。”话音方落，他再次展开身形，直奔重甲骑兵而去。
秦汉想伸手去抓九天龙魂贯，却只是徒劳，甚至连握紧拳头也变成一种奢求。
吕素素仰头望向夜空，眼波流转，脉脉含情。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无奈，却也是一种安慰。
她柔声道：“九哥，素素恐怕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好姑娘，在海边陪你看日出，在小院里陪你共度黄昏……”
城墙上，百里九变只觉一阵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两滴泪水随之划过脸颊。他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他毫不迟疑，飞身跃下城墙，朝皇城方向狂奔而去。
燕山微一沉吟，也跟了过去。
螳臂当车，飞蛾扑火，数十个黑衣男子没入了重甲骑兵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重甲骑兵依旧在冲锋。
最后一个黑衣人停下脚步，横刀胸前，目光决然。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儒士倏然而至，是南宫流云。他暗运真力，将内力提升至巅峰状态，全力催动真气。面对重甲骑兵惊涛骇浪般的冲锋，不出手则已，出手必须全力以赴。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就在相距铁蹄不到五步的时候，他一拳击出，急如流星，快似闪电。拳头上隐隐有无形真气流动，宛若银河横空。
惊涛骇浪遇到一片银河。
下一刻，数十铁骑人仰马翻，栽倒在地上。
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速度，致命的要害也是速度。
踩踏，绊倒，惊呼，惨叫……
眨眼间，重甲骑兵已乱作一团。
这时，一个声音在黑衣人耳边响起：“带他们离开这里。”
黑衣人这才回过神来，朝南宫流云微一拱手，也不多言，转身朝秦汉和吕素素二人奔去。他来到二人身边，背起秦汉，搀扶着吕素素，在夜色中缓步前行。
南宫流云挡在重甲骑兵面前，宛如一座山岳。
不多时，重甲骑兵重整旗鼓，却没有发起冲锋。来人只一拳便让他们损失惨重，其可怕显而易见。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在茫茫夜色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已无力再战。
血泊中，有人在呻吟，有战马在嘶鸣，凄婉而悲凉。
南宫流云神情淡然，一言不发。
重甲骑兵也是按兵不动。
就这样，秦汉、吕素素与黑衣人三人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声轻叹，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张俊掉转马头，悄然离去，落寞而凄凉。
不久后，重甲骑兵也离开了，没有留下一人一马。
一片鲜红随着马蹄印蔓延而去，隐隐有热气冒出，不知是源于热血，还是热泪。
这时，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飞奔而来，如鬼魅一般。他们在南宫流云身后十步停下，正是百里九变与燕山。
百里九变急忙问道：“南宫先生可曾见过素素？”
南宫流云转过身来，目光瞬间落在燕山手中的那柄剑上。他淡淡道：“秦公子身负重伤，吕姑娘几近虚脱，他们已被人救走。”
百里九变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却依旧沉重。不远处，那数十个黑衣人几乎已变成肉泥，死状惨不忍睹。他双目微闭，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南宫先生可曾见过秦相爷？”
南宫流云只是轻叹一声。
当然，这也是一种回答。
这时，燕山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生出些许空虚与落寞。
百里九变朝南宫流云微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南宫流云这才将目光从那柄剑上移开，连忙道：“百里少侠留步。”
百里九变止住身形，却没有回头，随口问道：“南宫先生有何指教？”
南宫流云正色道：“天宫开启势在必行，天之联盟想要与墨家合作。”
百里九变淡淡道：“可以。”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不见。
燕山静静地望着南宫流云，淡笑道：“南宫先生可要与在下一战？”若能杀死对方，哪怕是身负重伤，他也绝不会犹豫。易地而处，他才有此一问。
南宫流云苦笑道：“今夜，我不惜一切代价或许可以杀死燕少侠。”
燕山不置可否，静待下文。
南宫流云轻叹一声，继续道：“活人比死人有用，我还不能这么做。”
燕山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口道：“那在下就告辞了！”话音方落，他已转身离去。
南宫流云笑着道：“有故人在东海之滨等燕少侠。”
“多谢！”声音已是从数十丈外传来。
夜未尽，新年已至。
随着一阵爆竹声响起，火光满天，临安城瞬间沸腾起来。
小孩子们又蹦又跳，笑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大人们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这就是年味，喧嚣中充斥着幸福与快乐。
这一刻，也有老人在等儿子回家，也有妻子在等丈夫归来，也有儿子在期盼父亲回家发压岁钱……或许，他们永远也等不到了。这一夜，临安城里死了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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