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梦
四周黑蒙蒙的一片，好像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不为人知战斗，战况是从未有过的惨烈非常。
断桓残壁，瓦塌屋陷，尘土飞扬，浓烟四起。
迷蒙中，一股剧烈的悲伤混着锥刺的恨痛在心底深处蔓延，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周身灼热难耐，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皮肤好似被明火燃烧了般的疼痛，想大声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微微睁开眼睛，浓烟翻滚下的暗黑渲染了整个世界，无边无际的火红在其中蔓延升腾，燃烧了一整个天际。
……
“啊……”子夜尖叫着从床上惊起，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着。
“子夜，子夜，别怕，是梦，别怕。”站在床边的碧灵被她唬了一跳，连忙抽出随身绣帕坐到她的身边，小心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柔声安慰着。
“碧，碧灵？”子夜声音迷茫，好像不认得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是我，是我，别怕，只是梦。”轻轻的将子夜拥入怀中。“到底是什么噩梦，竟让你吓成了这样？”
“梦？”那感觉只比亲身经历更真实，却是梦？
即使此刻躺在碧灵温暖的怀里，却仍旧心有余悸，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剧烈的悲伤与痛。
“是梦，是梦！只是太真实了，让我有些慌神，现在没事了，放心吧。”子夜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么？”
“差点忘了，古公子来了，已经在厅里等着你好一会了。我过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碧灵见子夜消了汗，小心的收起了绣帕放入怀中。
“古大哥？”子夜挑了下眉，瞬间反映过来。“哦，对了，差点忘了今儿是给二哥祛毒的日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已经。”
“天呐，我居然起晚了，二哥也到了？”子夜懊恼的拍了下头，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二公子还没到，只有古公子到了，他说二公子稍后才会到。”
“哦。我知道了，他最近真的很忙。那你先去给古大哥准备点茶点，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好不好？”
“好！可是你自己真的没问题么？”碧灵有些担忧的看着子夜，她的脸上还带着惊吓过后的苍白。
“难到我连衣服都不能穿了么？放心。”子夜笑着对碧灵挥了挥手，却见其左手上一道深邃鞭子形成的伤疤赫然于眼前。
当时那女子以长鞭抢药，虽只是被鞭尾打到手背，却因为鞭上的倒钩刺伤的不轻，又因为血凝和毒药的关系使肌肤不能愈合。
纵然药物和子夜本身的作用使伤口快速结痂，却到底是不能祛除最后伤疤的，永远不能。
“我的手伤都结痂了，什么事都不耽误的。快去吧，别让古大哥干等着。”
“好，我这就去。”碧灵回以一笑，正打算退去时又站在门口停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回身看着子夜面露担忧之色。“明儿就是十四了，你近期身子弱的很，可还要去义诊？不若这一次就晚些天吧？”
“当然要去的，这次不光要去城内义诊，还打算去城外看看。”子夜踏着鞋子坐到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为自己梳着头发。“以往咱们总是在城里义诊，却从未想过城外的一些情况。经过那日小雪一事倒给我提了醒，这几年来丘城兵荒马乱，战争之下受苦总是平民百姓。而作为守城的败者，多有灾民颠沛流离。皇城之内多是不会容他们逗留，无家可归的他们也只能在城外像小雪和乐儿一般，虽免去了战乱之苦，却也是食不果腹，居无定所。”
“我知你担心我，可我的身子大概就这样了，不好也坏不到哪儿去，只是努力的活着，等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但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人。即便因为战祸而生了病，生活困窘，也是可以治好，可以改变的。”子夜回头看向碧灵，神色认真而专注。“我可以帮助他们，让他们远离病痛，甚至可以重新开始，然后就那样一直健康的继续活到老。你懂么？”
碧灵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语，如何能出自于一个还未行笄礼的小姑娘嘴里，那是承受了多少伤痛，面对了多少次绝望，才会这样对生死坦然无虑。
三年前，她只是一个时时刻刻需要被保护的软弱孩子，三年后，她却在伤痛中独自努力坚强的让人心疼，让碧灵心疼。
“碧灵，别这样看着我，我很好，我们都很好。”碧灵眼里的心疼，让子夜同样心疼。“我们都还活着，还在一起……”
“……”碧灵静默不语，眼泪却已不受控制。
三年前，是她没有保护好年弱的她，才让她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病痛之中。
“好啦。总之明天一切照常，顺带多去取些银子，换成碎银。再去买些米粮，被子什么的，咱们得去城外走一趟。”子夜站到碧灵身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起，她竟成长的比碧灵还要高了。
“嗯，我会办好的。”碧灵深呼吸，抹去泪水，用力的点头。“那我先出去，古公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好。对了，明儿去城外的时候叫上小雪，她知道我会医术却懂事的不曾张扬，倒也不必瞒她太多了。何况，城外的情况她比咱们更了解一些。”
“好。”
碧灵应好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再次剩下子夜一人。
清风微扶，卷起屋内不曾更改的层层紫色纱幔，仿若那场梦境，如幻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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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日的飒爽白衣，束起的马尾，干净利落，毫不拖沓，有着丝毫不输于男子的整洁气质。
“古大哥，等急了吧？”子夜推门而入，坐到苏名尚身边。
仍旧是玉而微白的长衫，绣以白雪寒梅俏，毓秀于世，一眼便让人沉溺在他谪仙般的气场里。
“不急，倒是子夜这一身装束……”纯润的声音仍旧不徐不缓，带着些许讶异。
“好看么，是我自己改的。”子夜张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模样十分得意。“因为一般的衣服袖子都很复杂，裙子也有些拖沓，并不适合来回跑动治疗外伤，所以我就改了这件衣服，虽然看着有点奇怪，但是很实用哦。”
“很好，很适合你。也只有你敢穿，能穿出这效果。”古云霆由衷赞赏，好像子夜是他眼中的一抹光，在他的眼里无限蔓延开来。
“哈哈……比我二哥有眼光，他总说这衣服怪的很呢。”子夜转着明亮的眼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必是喜欢的，只是爱逗弄你罢了。”古云霆一笑，连空气都舒畅了许多。
“那也是古大哥好。不过二哥最近真忙，都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子夜向门外望了一眼，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确实是忙，因为天玥国使者将至，此时出事将会直接影响合约的签订，遂皇上对伊甸族女受伤一事格外关注，平复伊甸族来使情绪，为其寻找解药都是刻不容缓的。加之前段日子城内出了命案，寻找凶手，加强巡卫也都必须赶在使者之前。名尚此次身份特殊，自然要事必躬亲。”苏名尚静静说着。
“命案？什么命案这么严重？”有什么在子夜脑海中划过，快到让子夜坐不住。
“丘城一霸，孙二虎。”苏名尚一句一顿，淡淡的盯着子夜，然后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后牵起嘴角。
“孙，二，虎？”
是那天抢小雪的人？他死了么？难怪七姨娘会知道她用了那个法子。
可是，他为什么会死？
“嗯，连着他的两个手下，齐齐被断了手脚，悬于自家府门前，据说模样甚是恐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那之前一天我还从他的手上救下了两位姑娘，不曾想第二日他便死了，死状凄惨，又是孙侍郎的侄子，所以闹得动静比较大。他平日里横行无阻，欺霸乡里，此时死了民众都觉得出气，沸沸扬扬了几日，你竟不知道么？”苏名尚据实以答。
“我……”是谁杀了他？偏就在那事发生的第二日，难免不让人觉得太过巧合。可是当日之人又有谁会杀他呢？
古云霆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是绝不可能的，自己不会武功更是不可能的，可那日再没有其他人了。
若不是他们，又有谁会做这等事？难道是早有的恩怨？巧合至此？一切都凌乱的很。
罢了，罢了，不管是谁做的都好，恶人总归有了恶报，也算为那日之事出口恶气。只是，这下手的手段未免残忍了些。
“我平日里甚少出门，今日是听古大哥说了才知道此事。虽说出气，但那手段残忍，想来是和他们有大仇恨的。”子夜微微皱眉。
想起孙二虎那莽夫的行径，只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子，估计所做之事大都是被身边那瘦子怂恿的。
子夜不禁稍觉可怜，但俗语有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之祸也怪不得任何人。
“在聊什么呢？谁和谁有什么大仇恨的。”一阵爽朗笑声自门外传来，带着男子特有不羁随行。
---题外话---
今儿七夕，不知道大家的约会开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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