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府3
子夜平静的摸了下豆子的头发，安抚豆子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是一时处理不好，惹怒了孙二虎这个莽夫倒是其次，要是惊动了官府中人，只怕就不只是身份，和偷跑出府被发现这么简单了。
宁乐街，琳琅。还有那个身份。
不能因此，连累了七姨娘。
“慢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坚定的决心就这样重重撞进所有看热闹的人的耳里，让人不由为之精神紧绷。
是谁，竟当真敢为了一个姑娘而得罪地痞孙二虎？
孙二虎同样一愣，虽大可不去理会，却到底停住了脚步。转回头去，他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忤逆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意料之外。竟是之前那个被大柱推开的紫白色衣裳的面具女子。也就是经过几番内心挣扎过后方下定了决心的子夜。
“你是个什么东西？”孙二虎眯了下他厚重的眼皮，表情是被挑衅后的愤怒。“也敢在你虎爷面前发话？”
“小女子无名无姓，不足挂齿。倒是虎爷之名如雷贯耳，街巷皆有耳闻。”子夜带着碧灵福身一礼，礼数周全。“都道虎爷是……”
“有话说，有屁放。虎爷我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来奉承。”孙二虎素来没有什么耐心，方才回头也只是好奇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叫停他，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有胆无谋只能拍马屁的普通丫头。
藏头遮脸的戴着面具，想必样子是丑陋不堪的，不值一看。唯独那身衣服还值些钱，应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让他一直有所保留，没有直接用暴力解决。可是这忍耐，总也是有限的。
子夜不知他想，只在心中无奈，异世的第一次拍马屁居然就这样失败了,心衰啊。
“好，虎爷既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这位叫小雪的姑娘，我想要了。”子夜声音飒飒也不拖沓，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个让众人为之一惊的目的。
“小丫头胆子挺大，敢和你虎爷抢东西？”孙二虎怒目一瞪便不想再理会，再次抬步离去。
“等一……”
子夜才刚开口，声音便被卡在了喉咙里。
孙二虎模样虽然粗犷，动作却是不慢的，只觉地表微微有所震动，人便以出现在子夜面前。
“虎爷看你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别不识抬举，惹怒了爷，会让你死的连渣都不剩。”莽夫之怒从来都是不讲道理，都是野蛮的。
“……”子夜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愤怒而浑浊眼睛，一时间却是被震慑住了，这就是在古代会武功的差别么？
这一刻，连呼吸也是多余的。实力下的对比，总是那么让人颓败。
然而此刻，初见的小雪含泪凝望，让她怎能放任不管。
拿出身份又如何？莫说她曾经不被承认，如今又不受宠，便是换做苏紫月那般，只怕也是无法和这莽夫正常沟通，得到任何益处吧？
“虎爷误会了。”子夜咽了口口水，努力压抑住内心汹涌而出的那种不安全感。“我只是想就事论事，决不会让虎爷吃亏。”
孙二虎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压迫而向后倾斜了身子的子夜和碧灵。“就事论事？”
“是，毕竟这姑娘是我先看到的，也许她更愿意和我一起走呢。”趁着孙二虎尚未凶狠挥拳以前，子夜拉着碧灵直起身子继续道。“但是虎爷作为一方之主，我再大胆子也不敢不经过同意便如此的。碧灵。”
“是，小姐。”碧灵解下随身荷包，取出一锭银子交到子夜手里。
“若虎爷肯想让，小女子定有重谢。”
美女，金钱，权利，男人的欲望中，子夜决定以金钱赌上一把。
明明是毫不相关的人，子夜却想为那样一双求救的杨静狠狠努力一把。
这世上没有不受诱惑的人，只是你的筹码还不够大。
子夜一直安静的看着孙二虎，不急不躁静候他的答案。
孙二虎凝眉看着子夜，不断猜测她会是谁家小姐，抛头露面之外还敢大胆向她甩银子？
人群也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没有想到这位陌生的姑娘竟选择了如此大胆直接的方式。
可是对强掳受贿的孙二虎来说，金银，能打动他么？
就在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一个精瘦的身影移动到孙二虎的身旁，附耳与他说了些什么，随后便看见孙二虎眼中闪过精光，然后笑了起来。
“好，就依你所言。但这价钱嘛……”孙二虎竖起了一个手掌伸到子夜的面前。“五锭金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姑娘居然要五锭金子，便是天仙一样漂亮也不值吧。醉乡楼的花魁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只要十锭银子便能领回家里去呢。
这位面具姑娘可是绝对不会答应了。
可怜了那个姑娘就要被糟蹋了。
子夜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名叫瘦子的手下，心知定是他为孙二虎出的主意，想以高价将她吓跑，又便是她当真给了，这五锭金子的价格换一个姑娘也是值了的。
“好，一言为定。”
思虑良久，久到众人以为子夜一定会放弃的时候，子夜却平静的应了下来。
这一次，绝对不是倒吸一口凉气便能表达出他们此刻震惊,四周一片寂静，张大了嘴巴却不知该说什么。
五锭金子，相当于一个平凡三口之家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还富富有余，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她居然如此平静的就答应了下来，那她该是多么有钱人家的小姐。能把他们眼中的财富当作零钱一样的使用，还如此面不改色，家族背景必然强大，非官即富，难怪敢与孙二虎——虎爷叫板。
因惊讶而寂静后的人群随后爆发出一阵更强大的喧闹声，无不讨论着子夜的身份，子夜的家境，子夜的身后有怎样一双疼她宠她，有权有势的父母在为她撑腰。
然，他们都错了，子夜如今的一切无关身份，无关家境，更没有那位父亲的背后撑腰。
一切是她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否则她早已死在三年前的湖里，死在大夫人和苏紫月的那杯毒茶里。若说真正有谁帮助了她，支持了她，那便只有远秋阁里陪伴着她的七姨娘，孙姨和碧灵了。
孙二虎举着手掌久久未能收回，同样震惊于子夜此时的爽快。五锭金子，与他来说虽然没有多到震惊以至于惧怕，但她平淡的语气已足够让他为此惊讶。
“碧灵，去取些钱来。自己小心点。”
“是，小姐。”
子夜在最喧闹的时候小声的对着碧灵吩咐，碧灵应是借机迅速在人群中离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原本被大柱控制住的小雪也似乎为这五锭金子受了惊吓，一度没了言语而呆愣在大柱的肩上，但很快又似乎回过神来，继续大哭着拼了命的挣扎。
许是大柱被子夜惊到而放松了警惕，许是小雪为子夜感激而用尽了全力，这一挣扎竟真的让小雪逃离了大柱禁锢，几步便跑到子夜的身旁扑在她的脚边。
“小姐……小姐……”
除了一声声喊着小姐以外，小雪便没了其他的话语，只剩下一种类似压抑的哽咽，似乎和之前无助的她有了什么不一样，却又似乎一样的只是哭泣不停。
“先站起来吧。”子夜用力拉着小雪的手起身，慢慢擦去她脸上的咸涩泪水。
身旁一直安静的豆子也是一脸乖巧模样，拽着小雪的衣袖嫩声安慰着。“琳琅姐姐可厉害了，一定会救你的，不要怕。那群坏人不会得逞的……”
豆子虽然小，对银子的概念却是极大的。虽然不知道他的琳琅姐姐除了家里，还有什么办法拿到那些钱的，但想到她如今侯府四小姐的身份，便也知道正常了。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多复杂想法。
小雪听着豆子的安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她和你差不多大，都是一样是懂事的孩子。”
小雪说完复又看向了子夜。“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神。”子夜同样看着小雪，许久之后才笑着回答。“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我，无助而绝望，悲伤的几乎不可自己。如果从此再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样子，自己还有什么继续的理由。”
小雪看着子夜，听着子夜的话，想到子夜所做，眼泪又一次落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不断的哽咽。泪水的眼睛里有憎恶，有悔恨，有愧疚，亦有对谁的感恩和对谁的感谢。
“谢谢……”小雪低下头无声的呢喃。“可是……已经晚了。”
忽略周围喧闹的环境，以及对她们指手画脚的讨论。二人的谈话显得异常平静，好像孙二虎的事情已经过去。原先的那份怜悯之情也在此时升级，看着更像惺惺相惜的朋友。
即使，她们永远也不能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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