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封禅始末

　　冬月二十二，此时，唐玄宗带着好好荡荡的文武百官、各族酋长，走在河南道兖州泰安县左近。

　　唐玄宗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因为近两个多月的舟车劳顿过后，他已经完成了封禅之事。

　　远古圣皇封禅泰山之事虚无缥缈，近古以来，能封禅的君王，也只有秦皇汉武两位圣明远播的皇帝，现在又增加了他唐明皇一个。

　　这可是超越了他太爷爷太宗皇帝的壮举啊！怎能不让李隆基兴奋不已。

　　心情大好之下，李隆基当即道：“赏！重重的赏！所有参与封禅之人，都重重的有赏。”

　　旁边张说道：“多谢陛下。”

　　另一旁的御史中丞宇文融恨得牙痒痒，“张说老匹夫，你仗着主持封禅，将自己的亲信都安排随从登山封禅。源相和我这边的人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你就等着吧！”

　　返程途中，唐玄宗李隆基下诏，一干人等，随从封禅一干人等，都得到封赏。

　　正六品中书起居舍人张九龄升任正五品中书舍人，有了参加大唐朝廷每日早朝的资格。

　　从五品鸿胪寺右丞裴光庭升任从四品鸿胪寺少卿，同样拥有了参加每日朝会的资格。

　　裴光庭来张九龄这里道贺。

　　“子寿兄，贺喜贺喜啊！”

　　张九龄面目却殊无喜色，道：“连城兄，何贺之有？”

　　裴光庭愣了下，道：“子寿兄，我俩都得以参与圣上封禅泰山，封禅泰山，古往今来，都是名留青史之大事，我俩也有幸载入史册，怎能不贺？而且，今次封禅之后，我俩同时晋升一品，迈过了正五品这个门槛，以后，宰执天下也是有望啊！如何不贺？”

　　张九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这话倒是不错，依此看来，子寿兄应该比我更早具有宰执天下、位极人臣的可能，张某以后还得你多多提携，哈哈！”

　　两人说下一阵，裴光庭见张九龄眼中依旧含有忧愁，便忍不住问道；“子寿兄，有何担忧？不妨说与裴某听听。”

　　张九龄屏退左右，这才道：“连城兄是我知己好友，我相信你的人品，也就不瞒你了......”

　　张九龄说道这里，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张公而担忧啊！”

　　裴光庭道：“张公？子寿兄是不杞人忧天了。张公自从圣人还临淄王时，就跟随圣上左右奔走效劳。先天之变，又是张公鼎力支持，才能灭韦后一党，重还朝政于圣上之父睿宗。可谓功莫大焉！”

　　裴光庭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这些年来，张公可以说圣眷不断，如今又是身为宰相，能又什么好担心的。”

　　张九龄道：“宰相还有源相啊！而且源相一向和张公不对付。”

　　裴光庭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源相是左相，张公是右相。我大唐虽说是执行群相制，但还是又一个宰相主政的。当今圣上之前，是由门下省主政，门下省左相之位尊于中书省右相之位。但从圣上这里，改由中书省主政，张公右相之位，是要尊于源相的左相之位。子寿兄你又何须为张公担心？”

　　张九龄道：“正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事物变化之理也！张公对我又知遇之恩，我也将他当恩师来对待。此次恩师主持泰山封禅，实乃标榜千秋之壮举，恩师必也随明皇一起名垂千古。但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恩师今次封禅，对源相一干人等，宇文融一干人等，打压还是太甚了啊！”

　　裴光庭不已为意道：“这有什么？张公主持封禅，不趁机提拔自己一系人马，难道还是提拔源相和宇文融的人吗？就是提拔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戴德来向张公靠拢。打压他们，提拔我们不是应有之谊吗？”

　　张九龄道；“连城兄这话是没错，但我感觉张公封禅后有些盲目乐观了。似乎不太把源相和宇文融放在眼里了。”

　　裴光庭道：“哈哈！我说你杞人忧天什么？原来是在这里！”

　　裴光庭停顿了下，又道：“子寿兄，你却还真是杞人忧天啊！张公什么样的风波险恶没有经历过。女帝时，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受到崇幸，权倾朝野，他俩让张公诬陷宰相魏元忠，即使要被流放也不惜当庭揭露了张易之兄弟的阴谋。姚崇公任相，刚正不阿，张公照样干跟他不对付......”

　　裴光庭最后道：“张公是老江湖，子寿兄官升一级，好好做好自己的政事才是，无须担心。”

　　张九龄道：“可我感觉张公最近一些表现，有些轻忽大意了。”

　　裴光庭道：“任谁完成了封禅泰山这一历史壮举，都会有些自矜得意的，张公这是人之常情。子寿兄以后身为中书舍人，在张公身边时时提醒一两句就可以了。”

　　张九龄道；“多谢连城兄为我解惑。”

　　却说于是中丞宇文融府邸。

　　宇文融在书房之中，将砚台一摔，道：“张说这老匹夫真是欺我太甚。封禅之会，陛下也钦点我参加。我提前可是向很多人许诺过的，也将一干人等都带到泰山山脚来了。但这临了一脚，张说这老匹夫以封禅登泰山之人不宜过多为由，将我带来的官员都排除在外了。尽是让那什么张九龄、裴光庭之流参与了登人。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宇文融书房之中，有一人约莫四十来岁，两撇八字胡，一副笑面模样，正弯着腰去捡那地上摔坏的砚台，捡完砚台，他这才不慌不忙道：“宇文兄息怒，何必为张说老匹夫气坏了身子。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从长计议？你让我如何从长计议。我一直都是站在源相这边的。可是说和张老匹夫很不对付。而今封禅之后，张老匹夫一系人马又有很多人踏过了正五品这个门槛，可以位列朝堂了。可以说，朝堂人马，张说这老匹夫占绝大多数。以后朝堂议事，就更加没有源相什么事了。”

　　那八字胡道：“宇文兄，急是急不来的，消消气。”

　　宇文融平静下来不少，但还是余怒未消，道：“你李林甫宗室出身，你曾祖长平肃王和高祖皇帝是堂兄弟，说起来，你也是陛下叔父了。却只能当这个什么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不得位列朝堂。难道你就甘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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