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于阗王身死,郭诚归碎叶
八月二十。安西都护府都护杜暹听闻了裴宽和杨慎矜两位监察御史来安西监察的消息。
杜暹忙派亲信杜审带一部人马五百人前往于阗城，临行前还和杜审密探一番。
八月二十二，监察御史裴宽和杨慎矜来到安西都护府府治龟兹城。
两人先行拜会杜暹，杜暹请两人在龟兹镇停留一段时间，好尽地主之谊，两人拒绝，借口要往安西各地监察。
八月二十三，于阗王尉迟眺逃亡途中，听说边常侍告密，太子遭擒消息，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下令回军救太子，杀边常侍。
于阗王身边侍从劝阻，他提剑连杀两人。
一时无人敢劝，呼延瀚准备劝阻，被亲信拦着，“将军，你阻止大王救太子，即使成功，还能在大王身边好好呆下去吗？况大王正在气头上，你如此阻止，恐怕适得其反，还是等大王生气过去，清醒些，再说吧。”
呼延瀚听从。
这样一来，于阗王尉迟眺竟带着大军朝反方向行了十多里。
不过，于阗王行进速度越来越慢，他心中也有些焦急。
怎么没人再来组织我，有人再来阻止我，我就借驴下坡，下令回返了。
唉，还是刚才杀人的错。
于阗王这会儿有些后悔起来。
终于，他无奈瞟了一眼呼延瀚。
呼延瀚会意，马上提议：“王上，大军行军很长时间，是否可以停下来休整一番。”
于阗王马上借驴下坡，答应下来。
大军停下来休整之后，就好办多了。尉迟眺先当着全军的面检讨一番：什么刚才不该杀人，要给两位敢于直谏之人，授忠烈的谥号等等。
接着，借助检讨之机，说明两位义士之死，使自己意识到，大家能行军到此处不容易，自己当摈弃私欲，以集体利益为重云云。
一番说辞，休息过后，大军又继续折向南面行军。
呼延瀚领军南行，心中松了口气。
总算继续南行了。
然后，他还未高兴过来多久，后军船来消息，后方出现敌军。
尉迟眺命大军加速前进，却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后被追上。
郭诚率所部加赵淮安部一共两千余人，追了上来。而尉迟眺大军损失了沿途阻敌的一千人，在加上沿路士兵的逃亡，也只有两千多人。
双人人数上相差不多，但实力和士气上却相差很远。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两军交战，各使计策，或斗智或斗力，五日后，于阗王尉迟眺兵败被擒。
被擒六日后，回军途中，尉迟眺突然暴毙身亡。
众人封锁消息，到于阗王城方才揭晓。
降军虽有骚动，还是被镇压下去。
郭诚听闻于阗镇副使已经捉拿了于阗王太子，正在赶来于阗王城，打算让于阗王太子登基继位。
是夜，郭诚寻郭南密谈一番。
“郭南，这些日来，守卫城池，幸苦你了。”
“将军，不辛苦，郭南谢将军信重。”
“闲话不多说，我走之前，交办的事都如何了？”
“将军，都已办妥。当时得的金银已先运回碎叶，另外数百宫女也已分批虽商队送往碎叶。”
“商队？会不会不安全？”
“商队中，我安排了弟兄沿途护送。”
......
“恭喜将军擒获于阗王尉迟眺，这是大功一件啊！”
郭诚摆了摆手，“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劝降于阗王尉迟眺时，答应不杀他。谁知回军路上，他突然死了......”
郭南一愣，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小声道：“将军，现在城中都盛传是你杀害了尉迟眺。”
郭诚叹了口气：“这事，我已知道了。当时我军和于阗镇都知兵马使赵淮安部合兵一处，另外回军途中，撞上了都护手下掌书记杜审所部五百人。所以我怀疑是他们所为，却没有证据。”
“啊，原来如此。将军，那你不能背这个锅啊。”
郭诚叹了口气，“唉，谁叫我再大军中职位最高，不背这个锅不行啊。”
郭南道：“将军，尉迟眺虽亡，但于阗尉迟氏势力依旧强大。再说，尉迟眺还有众多王子公主没有被抓到，西域广阔，如今怕是不好找了。将军背锅的话，以后恐怕仇家遍地啊。”
郭诚道：“我也不想背啊，又该当如何。而且，挺说于阗镇副使赵颐贞正带着于阗王太子赶过来，从尉迟眺的身死来看，接下来事情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于阗王城，接下来恐怕会成为一个大泥沼。”
郭南也焦急起来，“将军，那我们怎么办？”
郭诚道：“我找你密谈，一是确定，我交代的事办好了没，二是，我准备马上率军离开于阗王城，返回碎叶镇，知会你一声。”
“将军，我们就这么离开了，都护那里，没事吗？”
“没事，我就说碎叶镇遇到大食骚扰。我需马上回军。”
“那么，杀于阗王的黑锅呢，将军就愿意背吗？”
“这也是无法之事。我如果不离开于阗，恐怕要背的黒锅更多。”
郭南道：“城中可以传将军杀于阗王的谣言，我们也可以散布其他几个版本的谣言啊，将水搅浑，黑锅就不会专指向将军啊。”
郭诚思索一阵，道：“也好，你有何计策，可以说来听听。”
郭南道：“将军刚才不是说赵淮安都知兵马使之军，以及兵曹参军杜审之军也在一起吗？咱们可以以此为前提，编造几个版本出来。”
郭诚道：“这个，编造他俩，被查出是我们所为，怎么办？”
郭南道：“这种谣言是慢慢传播的，我们只要传给最初一个人就可以了，关系于阗王的大事，他们身为于阗子民，自然会传给其他人。”
郭诚道：“好，你说说看。”
郭南道：“第一个版本：就说于阗王太子，见于阗王造擒了，和赵颐贞副使，合谋，指示于阗都知兵马使赵淮安害死了于阗王尉迟眺，好让王太子登基。”
郭诚道：“听说赵颐贞准备送王太子过来登基，嗯，这个版本不错。还有吗？”
“第二版本，就说于阗边常侍投靠了于阗都知兵马使赵淮安，怕于阗王报复，所以害死了他。”
“边常侍？这是何人？”
“将军，属下听说，他原来是于阗王身边亲信，见于阗王失势，转而投靠了太子，后来和太子闹翻了，又出卖了太子，投靠了于阗都知兵马使赵淮安。”
“原来如此，此人竟如此无耻。”
“谁说不是呢，将军，我还有第三个版本呢。”
“第三个，你说说看。”说着，郭诚又上下打量郭南一番，“没有看出来，郭南你在这事上这么有天赋。”
郭南汗颜，忙解释道：“将军，你可折杀我了，我这都是替将军不平，又听将军说了其他在场的势力，这才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办法将锅朝他么身上扯的。”
说着，郭南又一脸委屈道：“将军，我真不是搬弄是非之辈。”
郭诚忙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快说吧。
郭南这才继续道：“第三个版本，安西都护府兵曹参军偷偷杀害了于阗王，是为了怕朝廷两位监察御史裴宽和杨慎矜封朝廷命令，将于阗王带回了朝廷。”
“监察御史？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他们在于阗？”
“嗯，他们来于阗有几日了，不过一直没有公开什么，我是因为怕城里出乱子，所以在城中布置了些明暗探，偶然发现的这个。”
郭诚赞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做得不错。回去，我也升你当都知兵马使。”
郭南道：“谢将军。”
郭诚道：“就按你说的这三个版本去办吧，不过，适当即可，不要做得太过了。也要注意隐秘。”
“是！”
第二日，郭诚召集自己所部人马，同时也将于阗原南门禁军统领贺拔岳人马以及原有四城门守召集起来。
众人不知他有何事安排，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郭诚道：“今日召集大家，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就是，我不在城池期间，原于阗南门禁军统领贺拔岳，担任于阗临时副城守并兼任王宫守卫统领，多次打退各路企图攻城的人马，居功至伟，因此，我在此任命他为于阗临时城守，负责于阗全城内外守卫工作。”
贺拔岳有些晕乎乎的，“这是什么情况，我还以为他回军，就是我军职解散之时啊。”
却听郭诚继续道：“贺将军，还不快接令，希望再接再厉，守卫好于阗家园。”
贺拔岳反应过来，“忙上前接令。”
郭诚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我碎叶镇刚传来消息，碎叶镇正遭受大食帝国骚扰，我今日就将率军返回。”
贺拔岳这时反应过来，忙道：“求将军派些兵力留驻此城，属下恐怕将军一走之后，无力守卫好此城。”
郭诚道：“放心吧！前日，打败尉迟眺叛军，我军收降了一些叛军，他们都是于阗良家子，受尉迟眺蛊惑，才从寇的，我会将他们拨到你麾下。”
贺拔岳这才眉开眼笑，“谢将军，于阗百姓永远记得将军恩情，要没有将军，此城恐怕已被流寇抢劫一空了。”
交接完毕，郭诚率所部离开，安西都护府兵曹参军杜审竭力挽留，郭诚固辞离开。
站在城头，看着郭诚大军远去的背影，杜审喃喃自语，“这郭诚真不简单啊。危难时刻，主动向都护靠拢，现在功成，又能审时度势，选择撤退。不简单啊，不简单！让你背黑锅，到是我有些过意不去了。”
离去路上，高鸡舍和夫蒙灵察都有些欲哭无泪，“郭副使，咱们收编了这么多人马，你就这样送人了？”
郭诚笑骂道：“你们是心痛收编的那几百人吧。”
高鸡舍道：“可不是吗，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收编了三百人，现在又变回了一百人。”
“什么叫变回了一百人，你来时是一百人吗？你看看其他百人将，他们人马都没有什么增加呢。回去我不给你升职，你带回来的这五十人也对交给别人。”
“别呀，将军。我知道将军的厚爱，不过眼见将军把两千多人马，都送出去啦，有些心痛罢了。”
郭诚道：“好啦，你们心情，我能理解。一来，我降兵都带走，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二来，我碎叶就安西而言，更加靠近和大食帝国前线，愿意去的少。我也派人都问过他们一遍，愿意跟我军去碎叶的，才带走。你看，我们不是多了六千百人吗？”
说完，郭诚又沉默了下，“可惜，还是战死了一百多弟兄。兄弟们，我郭诚对不起你们，将你拖入了这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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