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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六 年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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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倩茹这家小小的书局平时很安静,来买书的人不多,都是些老顾客提前订购。一本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摆放在书架的角落里,赵倩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的看向每个进来翻看它的顾客,并在顾客离去后匆忙地过去检查它,一次情报的传递就这样轻松地完成了。可她在这个书局里已经等好几年了,一次也没有接到过李永青的消息,她只记得当时离开的情景,让她和她这条钱安静地潜伏下来。不过自从意外地碰到化名何英杰的李世洪后,她和她这条线才又运转起来。

  在书局另一个角落里翻看书的任正海正仔细地观察着赵倩茹,尤其是他的目光不时地打量她手上戴的戒指。任正海也是无意才发现北平城里居然会有一个同道中人,而这人居然还是个女人,有了怀疑自然就想了解的更加清楚些,没想到由此会牵出一条暗线来,从赵倩茹刚才的举动看,此处必是共产党的联络地点。得到答案的任正海将书放回书架上,转身离开这家书局,他要回去做些安排。

  对于尚小姐要给胡一民请功未成一事,他并没有不高兴,据说尚小姐被抽调去了赣南,至于真相已人过问,随着时间的流逝尚小姐早晚会被人淡陌出脑海。此次叫胡一民前来报到的是继任者任正海,对此人他并不熟悉,只是在工作中有过两次接触,没有太深入的打过交道。据说任正海深得戴老板的赏识,至于为什么会对他青睐有加,所有人都没有找到答案,只是听说戴老板和他说话都带着些恭敬的语气。任正海长得很文静,和古时的书生一个样,良好的教养使得他看着像个年轻的学者。文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惊人的武力,这是胡一民看到他第一眼后的结论。

  任正海没有和胡一民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查到了一个共产党的联络点,你要知道,他们的组织非常善于隐藏,成员都是单线联系,只要有一个人被捕,他的上下线便会自动切断联络,造成我们工作进展一直不太顺利。我知道,你的工作主要是负责侦破他们的地下组织,所以我就把你调了过来配合此次行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关心的是什么时间行动?”

  “现在就去召集你认为可靠的弟兄们准备行动。”

  胡一民向任正海敬了个礼转身离去,他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敬礼让他也暴露在任正海的目光中。

  北海道一事让纳景慧获得了无数的声望,北平城内有不少车行挂在他的名下受他保护。可纳景慧万万没有想到日本鬼子松本良田会找上门来,自从上次在火车站匆匆见过一面,他都认为这鬼子会流血过多至死呢。纳景慧感到纳闷,自己到赵家拉包月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松本良田毕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亲自登门拜访实在是给他纳景慧长脸呢。此时喝完酒的他,说话也没了顾忌,他大声说道:“哎哟,这不是松本良田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赵家拉车?”

  松本良田倒不在意纳景慧的直呼姓名,他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秦初夏和蚯蚓,客气地说道:“纳先生,我是来和你谈笔生意的。”

  纳景慧眯着小眼睛半天没醒过味来,心说:我一个臭拉车的,你和我谈什么生意?坐车还差不多,他不解地问:“生意?什么生意?如果坐车也是笔生意的话,那就有得谈喽。”

  “就是你上次和说的那个。。。”秦初夏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道

  纳景慧一拍桌子:“你个败家娘们儿,我和你说过的多了,老爷们儿之间说话,哪有你个娘们儿说话的地儿,一边儿呆着去。”

  松本良田点头鞠躬地说:“就是赵家收藏的。。。”

  “赵家,哪个赵家?收藏什么了?强买强卖?我看还是算了,这事我帮不了忙。”

  松本良田看到纳景慧的态度强硬,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还未等他走远,后面就传来纳景慧的骂声:“艹你娘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替老子做主了,你想当汉奸、卖国贼那你去当,别来拉老子。还有蚯蚓你啊,别没事老撺掇你嫂子做那些数典忘宗的事,要不然死了以后都没脸见自己的祖宗。”

  秦夏初小声地争辩道:“这不是赵教授生病了吗?我想他家里应该有些难处的,蚯蚓他们没抢到的那件国宝没准就能解决他家的难处呢。”

  “啪”,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在院落里回响,秦初夏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纳景慧,蚯蚓也被这一耳光惊得目瞪口呆,院里一时静寂下来。松本良田缓慢地向后退,尽量不使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他知道如果这时弄出点响动,院里的人发现他偷听,没准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没错,那东西是陈家老爷借给赵教授欣赏的,没等还回去,陈家就让蚯蚓带人给灭了,你们也不想赵教授可能会把这件东西卖给日本人吗?”纳景慧的声音又在院里响起。

  “是赵夫人说想让我帮忙联系买家,帮着问问的。”

  “那也不一定就是那件东西。好了,这事我会去找赵夫人问问的,还有就是以后再也不要提起那件东西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纳景慧这两年的气势有所增长,他说完这句话,秦初夏和蚯蚓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

  松本良田赶紧躲了起来,他还是有点怕被人发现。纳景慧拉着黄包车从院里出来直奔赵家,他并未发现身后还会有人跟着他。

  正要下班的高林却被局长叫到办公室,局长说:“小高啊,又来事了,你现在可不能下班,一会儿还得配合下调查组的。”

  高林说:“局座,有什么大事啊?天天调查,也不知道查着什么没?”

  “这不是刚接到他们站长的电话,他们查到了一个共产党的联络点,要求我们派出些人协助下,当然,行动上的事由他们负责,我们的人只是负责外围的布控。我看你还是带几个人去趟吧。”

  高林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但马上就镇定下来说:“行,没问题,只要兄弟安全就行,地点在哪儿啊?”

  “好像是一家书局,在哪儿我没记清,具体一会儿有人会和你说。”

  “是!局长,那我走了。”高林向局长敬个礼,转身离开局长办公室。在关上门的那一霎那,他感到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正从脚下千起,慢慢地将他笼罩在寒冷中,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书局、书局,看来调查组的人一直没闲着,他们已经快要接近赵倩茹了。高林感到心急如焚,既然调查组的已经决定要动手了,那么他们肯定早就对书局,甚至是赵家也进行了监控,高林判断出他还没暴露出来,要不然他高林现在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恐怕早已被捕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用最有效的方法通知到赵倩茹,她已暴露让她马上脱身。

  高林想了半天,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真的是无能为力,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他和赵倩茹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横向联系,他们的约会已经违反了纪律,特别是现在,高林必须要服从组织纪律,即使赵倩茹此时就站在他眼前,他也必须视同路人,这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必须遵守的铁的纪律。可高林还想要为赵倩茹做最后一点事,他可不想让她落入到敌人手里,他想她也一定会希望他这样做的,如果是他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会像他这样做的,因为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心有灵犀说的就是他俩。

  楼下院子里有汽车引擎的声音,高林从窗户里向外望了一下,他发现几辆汽车开进了警局的院子,他知道有可能是调查组的人来了,他快速走回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赵倩茹交给他的武器,并将其揣进衣兜里,转身快步离开他的办公室。高林叫了几个巡警下楼,正好看见胡一民从汽车里出来,老远地就向高林招手:“老弟,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高林也迎过去,客气地打起招呼来:“一民老哥,我还凑合,这不局长刚派的差,配合你们调查组办案,你得多多关照老弟啊。”

  胡一民外面穿的是半截的皮大衣,显得很精神,他掏出了一盒哈德门,递给高林一支,胡一民用打火机替他点燃说:“时间还早,抽完烟再去也不迟。”

  高林吸了一口烟问道:“又是抓共产党?你们调查组自己干就行了嘛,干吗非拽上我们?”

  胡一民笑道:“对不住啊,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次抓捕情况特殊,发现共产党的竟然是新调来的任正海,据说在戴老板面前很是吃得开,所以得请你们配合下,表示对此事的认真态度。”

  “一民老哥,你说说现在都要国共合作了,你们还在搞这一套,也不怕共产党在老蒋面前告你们一状。”

  “怕什么?反正不是没合作吗?等合作了再说,其实说到底我也不想这样干,亲者痛仇者快这事干起来让人心里难受,可没办法啊,谁让咱就是个小兵呢,得服从上级的命令,唉。。。”

  “嗨,好了好了,到那儿了你就告诉我该怎么配合就行,不该问的我肯定不问,规矩我懂。”

  “哪儿的话,你我兄弟是第一天认识?我还能信不过你?就是发现个共党的联络点,负责人是个女共党,若是平时,这点事我们自己就干了,可现在有点麻烦,这女共党家里去了个日本人,这日本人还带了四个保镖,要是和日本人交起火来,恐怕就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事了,所以现在只是包围住,等日本人走了才能动手。”

  高林凑近胡一民小声道:“一民老哥,你知道北平城里有多少共党、多少电台?你们抓得完吗?如今马上就国共合作,我觉得这事还是少掺合为妙。”

  胡一民神色黯然道:“我也不想掺合,可任正海点我的将,我不能不理吧,毕竟兄弟还在他手下混,除非我能调离此地。”

  高林试探道:“一民老哥,我看你也该考虑下今后的路了,你得慎重得考虑下了。”

  胡一民叹了一口气:“老弟,我是军人,政治上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是奉命行事,我的命运早和政府邦在一起了,政府完了,我也就完了,这是我的命。”

  高林扔掉烟蒂:“你认命了?”

  胡一民惨笑道:“不认命又怎么样?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其实是在消耗自己国家的情报力量,可我毕竟人轻言微,有些事我真的是控制不了的。老弟,说实话,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我就是看不透你,你说话办事很谨慎,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政治倾向,说你是为混饭吃当警察的人吧,我觉得不像,所以说我看不透你。”

  高林呵呵笑道:“那老兄是把我当成共产党了?再说我有你说的那么深的城腑吗?”

  胡一民开玩笑道:“你要是共产党就好了,到时我就和你混,没准我这样的人才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高林立马严肃起来:“老兄,这个玩笑可不好开的,小心你我的人头。”

  胡一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是的注意点,最近我们站长杀共产党都杀红眼了。”

  一个调查组的军官匆匆跑来,向胡一民报告:“长官,日本人看样子要离开赵家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胡一民看了看手表说:“高老弟,我们出发吧。”

  高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钻进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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