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写的穷

　　楚蕖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去衣柜里拿了件长袖外套，套好衣服把已经响第三遍的闹钟按掉，四点半，楚妈已经准备好原味卤藕材料，人去了楚大伯家，只给楚蕖留了张条子，楚爸去了县城弄装修。

　　收拾好，楚蕖把手机立在橱柜上，这样镜头正好可以透过明亮的窗子看见自家的菜地，她端着材料从镜头外走进来，身上的长袖异常显目，“现在是四点半，这两天村子里温度降得厉害，现在大概十八度，提醒大家不要一直吹空调。”

　　楚蕖走出镜头，把这段视频按了暂停，把手机重新放好，点火烧锅，锅里一半的井水，半温，把调料一样一样按顺序放进去，她今天做的是原味，同样是卤藕，原味卤藕的卤汤方子变了很多。

　　比起甜辣味，原味不是简单地去掉了甜辣，而是更原始地激发了藕的本味，吊卤汤时为了还原鲜味，用了大量的河鲜，草鱼，鲫鱼，河虾等，选鱼也有讲究，要足够肥嫩，泗水乡家家养鱼都在藕塘里，不吃饵料，少了腥味多了鲜味。

　　虾就是普通的河虾，食指长，淡青色透明的壳儿，能看见里面紧致的筋肉，这里的虾长到这么大已经是极限了，下几个地笼，一个晚上就能抓上来好多。

　　原味卤藕调料也简单，莲叶莲子占了大半，生姜米酒则是为了驱除微不足道的腥味，青盐和葱蒜是必备调料，白色的鱼肉，红色的虾肉在奶白色的卤汤里翻滚，空气里闻到混合的醇香，原味卤汤要卤三个小时，只等着锅里的莲子全化到汤里，鱼肉全部酥烂，再转小火慢卤一个小时。

　　原味卤汤最费功夫，但用原味卤汤卤出来的藕也是地地道道的功夫藕。

　　八点半，楚蕖揭开锅，连着鱼头只有一根鱼骨，先用漏勺过滤一遍，滤掉大块的调料，再用细纱布过滤第二遍，滤去细小的莲子绒碎鱼肉，这是二过，之后，青色瓷盆里只剩下羊脂玉般的卤汤。

　　藕要再卤一个小时，菜谱上记载藕做的好不好只看形状即可，因为卤出来的藕边角圆润和颜色似玉，因此原味卤藕又称为玉藕。

　　一个小时之后，楚蕖掀开锅，蒸汽一下子从锅里涌出来，等热气散去，才见到庐山真面目，玉雕的藕块躺在奶白的汤汁里，像极了那些唐朝美人在华清池里泡温泉

　　这竟然是真的楚蕖瞧了半天，捞了几块，同一个锅，同一种藕，她还以为玉藕是个夸张词，没想到是个形容词

　　楚蕖吹了吹，没等热气散干净就咬了一口，藕上留了一个小巧的牙印，卤藕时香气淡淡的，可吃起来，她只能想到一个字，鲜，视觉加上味觉触感，原味比甜辣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为不吃辣星人打造的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楚蕖端着藕块在厨房转圈圈，迫不及待想拿给楚妈尝尝，这个的价钱还可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十七，不十八也有人买这个年份，再高两块就不行了，这个时候市场就这样，生活水平就这样，买回去准得被骂死。

　　快十二点，楚蕖都做好饭了，楚妈才回来，“怎么这么晚”

　　“原味的做好了”楚妈的眼睛先放在桌上的一盘藕上。

　　“这颜色可真好看可别提了，今天订单多，你大伯娘也没叫人帮忙，你那两个哥哥倒是在家，可男孩子哪儿会做饭，手忙脚乱的，方子还不能乱，本来想在那里新做卤汤的，结果卤出来的汤味道不对，还好我拿了卤汤过去，不然得耽误不少功夫。”楚妈快夹了几块玉藕，直赞不绝口。

　　“味道绝对不能错，以后要单独找个地方盯着发货，做东西的事儿也不能急，先给卤汤吧，等把方子学会了再上手做。那也不至于这么晚回来啊，阿妈你盯一锅也不至于盯六七个小时呀。”

　　楚妈回忆上午的历程，怎一个手忙脚乱了得，这方子都给了谁能想到做不出来，村里人又好奇，门外围了一群人，要不是她婆婆坐镇，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时间急，包装袋泡沫盒都是她家准备的，写的快递单也有错的，不知道浪费了几张，人来人往，最后确认的时候还丢了十六单，还好卤藕还有，十一点多终于忙完，一群人又问七问八，她大嫂直接把她往前一推。

　　楚妈把事儿又叨唠一遍，发了好一顿牢骚，“这是亲戚家，若是别人家肯定不亲自去了，方子自己拿着，做不好咱们也不收，合约上写的明明白白，可别跟我在这儿装糊涂。”

　　楚蕖点点头，“原味的做法我视频录的特别清楚，如果实在做不出来直接给卤汤，反正没多大区别。”她是觉得方子不是自己想出来的，给了也就给了，所有东西都出自一家出了问题也方便，没想到有了方子却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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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不是什么神仙方子，楚蕖这一顿饭只吃卤藕了，几块下肚，楚蕖缓缓道，“阿妈你说会不会是故意做不出来的”

　　要说太紧张做不好也情有可原，可越紧张越应该做的好才是，大伯家也不是爱占便宜的，却留了阿妈那么久。“方子留下了吗”

　　楚妈愣了愣，把折好的纸从口袋里掏出来给楚蕖看，“你阿娘说她做不来就还给我了。”

　　楚蕖，“”

　　还真是，“不要就不要吧，卤汤好好保存就行。”

　　楚妈纠结地看着这张方子，看了半响好好地收起来，“真是，要不是你阿妈还误会了，一会儿给拿点藕粉去。”

　　一来一回，平白得一罐子藕粉，她大伯娘还是她大伯娘。

　　下午，楚蕖去教原味卤藕的做法，这两家一家楚性，算是当地人，另一家姓苏，家里只有两口人，一个老阿婆，一个孙女，孙女叫苏恣意，比楚蕖大两岁，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种点菜帮忙做点东西，一个大写的穷。

　　－－－－－－题外话－－－－－－

　　穷，要么沉默，要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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