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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九章


  “丞相,末将前来交令。”

  叮当的甲片撞击声中,一身戎装的许褚迈步走进大帐。古铜色的铠甲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大片大片的干涩血迹,黑褐色,看着就让人心神为之一寒。浑身上下,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袭人鼻,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地狱血海中杀出的一头绝世凶兽!

  曹操用着一种柔和的眼神看着汹汹气昂的许褚,丝毫不受那股烈烈煞气的影响,脸上安然一笑,“仲康辛苦了!”这是曹操很少见的一种表情,经常能见到的似乎也就是许褚一人。“且先下去歇息。”

  憨憨的一笑,与那凶神恶煞的外相全然不同的另一种神态。“谢丞相。”双手一抱拳,许褚躬身退出大帐。

  “仲康如何——”等候在外的徐晃见得许褚退出,立刻略带急切的问道,一旁的文聘脸上也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这一战,损失大了点!

  憨憨的笑容已经被许褚收起,看着急切的徐晃,脸上露出了一种爱莫能助的表情,“丞相根本就没问我,一点的细节都没有问。”这种情况挺让人意外的。

  徐晃强强一笑,出人预料这是曹操的专利。不过……似乎大老板有要发脾气的印迹,不乐观,大不乐观啊!

  “唉——”颓气的拍了一下许褚肩膀,徐晃什么话都没说,接着瞄了眼文聘,二人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忐忑。

  “走吧!”徐晃轻声说道,文聘自然是点头跟上。与许褚相错的那一瞬间,徐晃搭在许褚肩头的右手又用力的按了一下,这个人情他是记下了,虽然许褚屁事都没办成!

  “大不了老脸丢尽!”徐晃心中咐道,并立刻联想到了夏侯渊,不是已经有个先例了么!“可惜啊,这一败太不是时候,两万多将士——”

  二人迈步走到大帐外,徐晃向守在帐口的持戟士点了点头,“通禀:罪将徐晃、文聘,请见丞相。”

  “进来——”浑厚的声音从帐中传来,是曹操的。他在许褚退下后,两眼双耳就一直留意着帐外的动静。徐晃话一脱口,就已经被他听到。

  声音平稳沉厚,无一丝一毫的波澜,听不出喜怒来。

  徐晃、文聘不由得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四目相对后,再同时迈步。

  “罪将徐晃(文聘)拜见丞相。”

  二人神色严正,进账之后双目平视,举步行到曹操坐下三步处,跪拜在地。一切都规规矩矩!

  曹操双眼微眯,深邃的眸子中精光四射,他没有去打量徐晃、文聘的狼白装束,而是直直的盯着二人的面目神情。

  “你等可知罪?”

  “丧师辱国,致使大计受挫,徐晃知罪。”想到逝去的两万多兵马,徐晃心中就不由得一痛,眼睛中闪过阵阵黯然之情。

  “败军之将,自有大罪。文聘甘受惩处。”虽然他对为曹操效力不感太大兴趣,可既然已经领兵出征,那踏身为战将自不愿也不甘兵败,受此屈辱。

  二人的神色曹操清楚地看在眼中,不觉得顺了口气。权势到了他这个地步,手下办坏了事,那在乎的就不再是坏事的后果而是手下认罪的态度。尤其是对那些心腹而言,更加的如此。

  徐晃是曹操的心腹爱将,文聘差了些,但若能收为己用也是一只肱骨,所以曹操不会因为两三万兵马的败亡就狠狠地处罚他们。即使那两三万兵马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师。

  态度决定一切。曹操看重的就是这个!

  “还剩多少兵马?”从许褚进帐到现在,曹操终于是提到了“兵马”二字。

  曹操威严如山狱般的气势突然恢复了平静,声音也淡淡的,就好似聊天闲谈一般。

  过关了么?徐晃心底问道。他追随曹操已经将近二十年时间,对他的脾性自然是极为了解,若非是要轻轻揭去,这气机绝不会猛的松弛下来的。

  这一瞬间徐晃只觉得喉咙处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话还没说出,泪水却先从眼角溢出。“回——回丞相,我部只剩下了七千余人。”深深地惭愧在这一刻从徐晃心底生出。

  “七千——”曹操不由得一呼,声音中蕴含着掩不住的惊讶。损失这么大?曹操是真没想到。他以为有徐晃、文聘两员大将坐镇,便是中了计保留下一半兵马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一下子去了七八成?

  “与本相细细道来。”刘宪、张飞、黄忠、魏延四将都在阳平关,南岸只有关平。“莫非云长又调教出了一员大将?”

  徐晃自然不会隐瞒,从行军中遭遇吴班突袭到大林湾攻防战,再到两次受火攻,以及最后的缠杀,一件不漏皆细细道出。

  “白耳兵——”曹操眼睛不由得一眯,没想到连这支精锐都出动了,到也难怪会折损如此之重。“竟然放在了南岸——有趣!”

  如此精锐不捏在手中,却放到了南岸,该说刘宪着眼精准还是自负阳平关实力充足?

  曹操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思虑再转,“陈到——三千?”口中低声沉吟,曹操恍然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许都的情形,那时他可是亲眼见过这支精锐的,虽然装备入不了大家之眼,可成员却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战斗力是相当惊人的。只是那个时候刘备落魄至极,整支白耳兵人马尚不到三百人。而现在——抖起来了,都三千人了,“不可同日而语喽!”

  “颜字将旗,那该是严颜了。”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抛在脑后,曹操反复揣摩着徐晃道出的细节,一些重要军情说不准就隐藏在这些细节中,“那张字和傅字将旗是何人?”

  大林湾一战,曹操固然是派出了许褚前去接应,可刘备军同样也没闲着。在白耳兵赶到大林湾半个时辰后,天荡山的严颜、张著也引军四千抵进阳平关,然后在阳平关水军的接应下横渡汉水与定军山部的二队人马傅彤相汇合。傅彤麾下本有两千人马,在陈到引军下山后,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严阵以待,以备陈到等部万一败退,无一稳定之所。

  所以,他是在得到徐晃二遭火烧的确切消息后,这才引兵下山,也因此才恰好与北岸的严颜、张著部相会。这五千生力军乃是定鼎大林湾战局的决定性力量。正是有了这五千人马的加入,文聘部才最终被彻底击溃。

  徐晃自然是见到了那三杆将旗,可除了老将严颜尚可辨认外,余下的傅彤、张著他确实认不得。

  曹操也没想过徐晃能够回答,问话时两眼只看着贾诩。

  “丞相,那傅字将旗者当是傅彤,现为成都城门校尉。刘备麾下傅姓为将者,除荆州傅士仁外便是此子。而张姓者却是很多,但能与严颜同处者,多半是成都大营处副将张著。”贾诩沉声答道。

  曹操是不会关心真正的零碎小事的,贾诩的脑瓜灵活机敏的紧,立刻就想到了要紧所在。所以他不待曹操继续发问,就径直将自己的思索道出:“丞相,傅彤即为城门校尉,那必就是刘备心腹之臣。又领偏将军衔,是以其领兵在外,少说也要三五千兵马。严颜为川蜀重将,出兵在外一万人马只少不多,如此加上陈到和关平两部,汉水南岸定军山——天荡山一线,刘宪至少是布下了三万重兵。”

  “三万重兵——”曹操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不屑,但转瞬间却又变成了沉凝。

  就已经露面的这些将领看,刘宪在汉江南岸部下的怕还不止是三万兵马,而今日一战己军虽死伤惨重,彼军却无太大伤亡,如此此消彼长再算上关前折损的,全军伤亡已经接近五万。想靠剩下的十五万人马,即攻阳平关又下汉水南,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难道真是要无功而返?”曹操在心中自问道,营中的器械已经损失近半,最多还能在支撑两日,而重中之重的霹雳车,其损失速度远超之前的想象,最多也就剩下一天的量。之后——

  而关上的刘备军,经过如此长久的厮杀,竟然不露半点疲态!显然也是轮休厮杀的。“汉中不是总共才十万兵么?刘备北上不是自带了五千亲卫么???”

  无数的问题瞬时间扰得曹操一阵头旋,疲惫的闭上了双目,身子向后慢慢仰去,靠在了座椅的后背上。这本来是“示弱”的表现,可在曹操身上却别有一番威慑。

  略有些头痛,所以曹操眉宇间有了轻微的皱起,那一丝头疼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故而板起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静沉沉的。很理所当然的表现,但配上曹操手握的权势,以及他心头的那一丝不爽,使得坐下文武皆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

  “徐晃,折贬两级,领横野将军。”对于文聘,曹操没有说一句,毕竟身份不一样。

  好歹还挂着一个杂号将军衔,虽然和典军中郎将一样的级别,可说出去也是个“将军”。徐晃恭恭敬敬的领命。

  他的损失论起来可远超夏侯渊,毕竟夏侯渊职衔虽高,却无能假节。

  假节——代君主而征。(注释1)

  对于古代的军将而言,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整个曹军中,能征善战者不知几凡,可能假节的也只有夏侯惇、张辽、乐进、徐晃和于禁五人而已。

  “主将受贬,副将焉能不罚。”文聘见曹操竟没挂上自己,当即脸上一阵火辣,本来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这个时候却总有种锋芒在背的不安感,似乎身后的诸多曹营文武都在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末将愿为一偏将,效力军前,沙场之上再雪今日之耻。”

  文聘堵着一口气道出,心中却立刻咯噔了一下,自己怎么就冲动起来了呢?但随即他又想到刚才那种难熬的滋味,自己若不请罪自贬,怕以后在许都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徐晃是曹营重将,曹操之心腹,朋友弟兄中位高权重者举不胜数。他都被剥去了持节的资格,又被降到了最低等的杂号将军,自己这个做副将的却丝毫无损,事情若这样了结,那恼自己“不识抬举”的怕就满目都是了。就连曹操口中不说,心中如何想也不知。毕竟自己这点份量是远比不上徐晃的。

  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军前效力”了,若大败之后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心想着退出,那必然会招惹来曹操的滔天怒火,如此不但自己性命堪忧就连家人也要跟着遭殃。如此这般,倒还不如趁此机会表明心迹!

  想到这一点,文聘是彻底顺服了!

  曹操大喜,真正的欢喜,不管如何总算是收拢了一员大将。

  贾诩一边捻须低笑,为曹操又收得一员大将感到高兴,而他心中却也在真正的笑话曹操——死要面子活受罪。随着徐晃部大败而退,汉中这一战胜算已经渺茫,若是理智的话,那就应该收拾收拾家底趁早离去,也好多保存下几分元气。

  可曹操是什么人?他大老远的跑来雍凉,不远千里的运送大量器械到汉中,难道就是为了驱赶一下西凉军,然后在汉中遛一圈回去?

  况且还有荆襄那一战,起因也是在汉中。扎下如此大的本钱,最后却灰溜溜的滚了回去,曹操是绝不甘心的。他的面子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丢了。

  望了一眼兴头再次高涨的曹操,贾诩没有蠢到去这个时候去泼冷水,甚至还使了个眼色给了钟繇、董昭,止住了他们的进谏。

  曹操是什么人物,脑袋一阵发热那也是一时的,到了晚上差不多就已经凉下了,那个时候再去进谏不是更合时宜?

  肃坐不言,贾诩静静的思考着雍凉战局,他要为曹操找出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似乎夏侯渊那情况不错——”

  “妙才那里?”曹操惊讶的问道。贾诩料得果然不错,天色刚晚,他就被曹操招进了大帐。

  除了在帐外留守的许褚外,三十步内近他们两个人。

  “不错”,贾诩再次捻着自己下巴处的三绺胡须,“丞相,以诩之见,夏侯将军那里就有可能得一大捷。”

  夏侯渊的作战计划已经在五日前送到了曹操跟前,从心底而言曹操不认同。不是这个计划不可行,而是认为夏侯渊的兵马太少了。

  当曹操看到这个步骤详尽的作战计划后,他心中甚是后悔,认为自己太粗心大意了,既然已经知道夏侯渊心中藏得有事,那就应该和他敞开胸怀的谈一谈,怎么就想到了放任自流?

  那时候若是晓得有这等妙策,剿灭西凉军还不是易如反掌?便是一拳打不死马韩,也能去掉他们大半条性命,别的不说,整个凉州纳入掌中那还是小菜一碟的。

  曹操小看了夏侯渊,他必须承认这一点,自己是真的小看了夏侯渊。这等妙策,也只有妙才才能想出。

  不过虽然对夏侯渊的这个策略推崇之至,可曹操并不认为夏侯渊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他的兵马太少了,四万人,才刚刚超过了韩遂兵马的一半。

  战争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主公,夏侯将军兵马虽少,却占有大势,胜算不允自到。”贾诩这话说得是斩钉截铁。“长离乃是韩遂之根本,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攻打此处乃是攻敌之必救。”

  “其间虽相隔着宋健,但丞相以为那宋健真就有胆量去招惹夏侯将军?”贾诩反问道。

  曹操皱眉不语,宋健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家伙,自己大军刚至,就连连派出使者请降,不过都被自己拒绝了。

  “宋健之所以能立足枹罕三十年,虽然多是因朝廷无暇顾及才使之坐大,可他手中到底有三四万人马,又有坚城固守,大山相阻,实力不可小视。

  丞相若遣大军进袭,他必然全力反抗。可夏侯将军所部只有四万人马,依靠这点兵力想打下枹罕殊为不易,是以夏侯将军若能遣人前去说明,或直接摆出底牌,宋健心存顾虑之下,未必有胆量先挑战事。

  而夏侯将军若能越过了枹罕,而至长离羌地,再摆出迷兵去掉宋健的戒心,然后由西而东,居高临下强袭枹罕,杀宋健一个措手不及,却也未必不能拿下。”

  “长离乃是羌人根基,若夏侯将军大起刀兵,怕会激起羌人的同仇,便是平定了一时,也解决不了一世。可大军所需粮草却不能不筹,所以消灭宋健势在必行,如此不但能缴获必须的粮草,同时也为抗击韩遂奠定了坚实基础——”

  “粮足而军心定,如此对阵韩遂不稳之军,胜券在握!”

  注释1——节(就是苏武牧羊时手里拿的那个东西)、钺(类似于斧子一样的东西)都是皇帝的信物。“假黄钺”代表了皇帝出征,比如“帝征孙权,以(曹)休为征东大将军,假黄钺”。“使持节”则可以在地方上自行诛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持节”可以自行诛杀无官职之人,若在军事中,则可以诛杀官员。“假节”可以杀犯军令之人。

  “节”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节的使臣,就代表着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相应的权力。武将“假节”的话,他在战时状态就不必左请示、右汇报,可以直接斩杀自己军中触犯军令的士卒。“钺”就是斧钺,是一种刑具,即“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钺”中的“斧钺”。“斧钺”专属君王,偶尔会暂借给人臣,称为“假节钺”。在君王所有的授权方式之中,“假节钺”的规格是极高的。拥有了“假节钺”的权力,不但可以随意斩杀触犯军令的士卒,还可以代替君主出征,并拥有斩杀节将的权力。

  有汉一朝,假节、持节、使持节、假节钺(或假黄钺)混杂不分,直到西晋时才正理分清:(一)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二)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三)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四)假节钺(或假黄钺):可杀节将(含假节、持节、使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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