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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真的是你


  有那么一瞬,花荼兮的脑子里是空白的。所有的思绪如潮水般退开,又汹涌尖啸着冲入脑海。

  竟然...真的是他。

  她曾有一次见过莫易剿叛军,眸如冷电,身似流云,那样漂亮利落的身手,若是白刃相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现在这般,她被他反剪摁倒在桌上,动弹不得。

  花荼兮脸颊贴在冰冷的案几上,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真不愧是莫易。

  明明知道自己在试探,但依着他那孤傲的脾性,仍旧半点水都不肯放。她堂堂一品护国大将军,难道能败在区区一介布衣手下?若他愿意装模作样那么一下,就当他自己只是个普通大夫,但凡能跟她多过几招,她也不至于就这么认定了他的身份。

  可他就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短短几招之内就把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也太过分了不是?

  花荼兮觉得手腕被攥得生疼,脸也被打得生疼。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几缕散开的乱发贴着面颊垂进她的唇间,花荼兮噗得一声将它们吹走,然后呵呵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凉到了人骨子里。

  莫冉折就是莫易,那么意味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君年要杀了自己,是莫易偷梁换柱在他眼皮子底下救下了她;要么是他们两个一拍即合,因为某些原因联手将自己拖下了将军之位。

  总之,都少不了他的份。花荼兮到现在都记得,当自己坐上将军之位的时候,莫易的脸色有多难看。

  而且这些,被她知道了也无所谓吗?

  真是好本事。

  花荼兮越想越如火烧,正在气血翻涌之际,莫冉折松开了她。

  双手一得空,她连身也没起,伸手一把扫落面前的书卷笔架,砚台香炉,案上的东西顿时叮叮当当,零零落落滚了一地。花荼兮还不解气,袖子一卷,直接把整张案几都给掀翻了,“砰”得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花荼兮转身,胸口起伏不定。她紧紧盯着他质问,声线都在抖:“好玩吗?”

  骗她好玩吗?

  莫冉折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他看着花荼兮已然气红的脸,眼里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像深邃平静的海,所有的风浪都能被他一眼湮没。

  就好像就算她今日大闹一场,把这白水荡拆了,掀翻天了,他连眼皮都不会抬一抬,完完全全一副纵容的模样。

  “为何不说话?是说不出口么!”花荼兮等了半响等不到一个字,真他妈以为莫易哑了!她现在憋着一肚子骂人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才算妥当。

  所以这个姓莫的,到底算是摆了自己一道还是救了自己一回?他摆出这副模样,到底算是默认了还是打算继续跟自己打哑谜?

  花荼兮感觉自己要被折磨疯了,可气愤过后,又有点惶惶不安,她突然开始乱了。

  屠兮已经死了,所以她才成了花荼兮。而变回花荼兮之后,她见到得第一个人就是莫冉折。他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夫,而不是什么国相莫易。短短一段时日下来,她对他的防心渐渐削减,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在她彻夜病痛不得安生的时候,都有他的庇护。

  花荼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且开始依赖这种安全感。

  可他一旦又成了莫易,那么她又会怎么样?这背后又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她还该不该继续相信他?

  她在莫易身上栽过的跟头吃过的亏,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少。

  花荼兮就这样眼眶泛红的看着莫冉折,还不自知地吸了吸鼻子,真真的摆出了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她竟然不知道,经历过那样一次生死之后,如今的自己会这样脆弱。

  而莫冉折瞧着她,竟也是难得的心头一哽。

  莫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先是暗闯了他的书房,他还未曾说她半个字,这厢二话不说又是砸了东西又是掀了桌子,折腾完了后,反倒是自己先哭上了。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昭之将的模样?让他怎么再开得了口责问?

  莫冉折认命般地微微叹息。他避开了一地狼藉,将像块石头般杵着的人拉近了些。

  一如冰雪般的眉眼融进了低柔暖意,他刻意温柔的时候,顾盼流转间流露出的豓色,仿若教人误入了满园□□。

  他低沉缓和地问花荼兮:“你在担心什么?”

  莫冉折承认自己是藏了私心的。他知道她是在试探她,却不想瞒住她,他就是想让她认清楚自己是谁,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男人。

  他沉静地等着花荼兮的反应。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万事不过过眼云烟,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人,却在她抬手轻轻摸上他脸颊的时候,变了颜色。

  站得那么近,花荼兮能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的味道,依旧是苦涩中带着些许清隽。

  以前怎么没发现?花荼兮有些迷惘地想,随即又明白过来。也是,他们以前见面,哪次不是隔着帘幕重重,人影憧憧,最多最多不过对上一对视线,又刹那错开。

  从没靠得那么近过。

  花荼兮几乎管不住自己的手,事实上她也不曾控制住。

  指尖碰到的是一片温软,花荼兮不敢用力,她是头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拿捏力道。

  她抬手顺着他的眉眼寸寸丈量,与其说在描摹,不如说她在试探,指间时虚时实,时轻时重,颇有些不知多措的意思。

  眉长入鬓,鼻梁高挺,再来是眼睛。

  花荼兮不知道是自己的手不太稳还是莫冉折的眼珠动地厉害,指腹所触及之处微微震颤,她又挪了挪,这次碰到的是他的睫毛,又软又长,齐刷刷的一片,刷过去有些痒。

  好长——

  突然之间,手指被捉住。

  “你再摸,我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莫冉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花荼兮一愣,随即清醒过来。她掩饰似的咳嗽两声道:“我刚才那是...那是突然好奇你长什么样子。”

  “哦?”莫冉折嗓音淡淡:“我长什么样子,摸就能摸出来吗?”

  不,当然不。

  花荼兮在心里默默地想。你长什么样子,我就算再也看不见,这辈子也不会忘。

  至此尘埃落定。

  两人之间似乎流淌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很是默契地谁都没有说破。

  花荼兮对着莫冉折平静地看了会儿,扯了扯嘴角:“来日方长,今日我就先回去睡了。”似乎半点再与他纠缠的力气都没有。

  莫冉折微微一侧身,一副请君自便的模样,没再多说一个字。

  擦身而过,各怀心思。

  花荼兮只身回到水居苑,一路走得心事重重。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问清楚,但又无法贸然开口。

  不过,又有什么可急的呢?她慢慢呼出一口浊气,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吧。

  于是在一个春日的清晨,摇摇晃晃爬上床榻之后,花荼兮丢开满腹心事,安安然坠入了黑甜乡。睡意汹涌袭来,她阖上眼睛之前,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要敞开天窗说亮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爱咋咋地,她配合着就是。

  谁让莫易如今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被人当做“衣食父母”的莫冉折自花荼兮回去后就不言不语地立在那一方乱室中,也不曾叫人进来收拾。还是临渊叩了好几次门扉问他,他才下了吩咐让人进来。

  正待临渊准备跨入房内的时候,突然听得他出声阻止:“站住。”

  临渊顿时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只见自家主上走到横在地上的一副画轴之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他也不急于收起来,而是就着窗柩外头明媚的春光开始端详起来。

  然后临渊惊讶地看到轻易不喜形于色的主上,竟是对着这画弯了唇,眉间如春风拂过,显得那样的柔和怀念。

  临渊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匆匆一瞥,恍然大悟。

  难怪会这样重视。

  画上的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在摇,笑得眉眼弯弯,招人万分怜爱。

  寥寥数笔,却是生动传神。那画里倾注了时光和眷念,以至于临渊一看就看出来,画里的正主正是儿提时代的花荼兮。

  ————

  自上次莫冉折进宫找君年已过去了一段时日。

  不管是他提出的要带花荼兮前去黑水镇,还是指派季了挂帅出征南洋,君年都快想破脑袋了。

  然而日日想夜夜念,权衡再三,君年最终还是妥协了,两件事情都有了结果——莫冉折半月后启程去往岭南,季了在他之后随即率龙鳞卫讨打南洋国。

  此决定一出,朝廷哗然一片。君年却一反常态的态度坚决,手段强硬,天子之决断,无人再敢提出异议。

  平息好了朝廷势力,君年本来是闹着想要去白水荡见一见花荼兮才能安心让她走,不露面,就偷偷看一眼就走。但莫冉折不阴不阳地道了一句偷看什么偷看,又不是见最后一面,弄那么凄凄惨惨干什么。

  君年登时脸就绿了,拂袖而去,头也不回,一连几天都没好脸色。

  莫冉折打发完君年,这几日便不去上朝了,待在白水荡里处理手头的事情,顺便等销声匿迹了好几天的花荼兮踏出房门。

  然而在这一切行程开始之前,不管是九五之尊的君年,还是漠视成规的莫冉折,亦或是新晋成朝堂红人季了,都逃不过在临走之前,参加古往今来都必须要有的一场百花宴。

  俗称,选、妻、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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