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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各生难安


  四周一片漆黑。

  陆逊时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他以为那场失败的行刺后自己必死无疑。身上有不少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陆逊时不敢轻举妄动,等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才动作极慢地坐起身,抬眼打量起左右。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里顿时开始发毛。

  周围虽然笼在整片的阴影之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他却能肯定,这间房的布置竟然与将军的营帐如出一辙!

  正在惊惶之际,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陆逊时的神经随之一起颤了颤。他偏头看过去,一点昏黄摇曳的烛火正慢慢靠近,如同一盏鬼火。

  陆逊时咽了咽口水,等烛火近了才看清来人:“季了….”

  他惊讶万分,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他。他知道季了有多看不惯自己,恨不得杀之为快,眼不见为净。

  季了忽视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只神色疏淡地撇他一眼,便移步去将房间的灯盏全部点上。

  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陆逊时环顾四周,双眼霎时瞪得滚圆,脸上颜色褪得干干净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季了,结结巴巴问:“这…这是你的房间?”

  “是。”

  陆逊时心脏阵阵紧缩,他浑身冒汗,口干舌燥,像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这里简直就是屠兮房间的翻版,无论大到桌椅或是小至摆件,都一模一样!陆逊时眼尖地看到床榻对面的墙上悬着一把剑,形状材质都与屠兮不离手的玉凉剑相差无二。

  这他妈都搞了把一样的来!陆逊时肝胆俱颤,看季了的眼神有些飘。

  季了神色坦荡,一点都没有被勘破心思的窘迫感。他走至书桌前,提笔将一副未描完的画细细润色。陆逊时硬着头皮看过去,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那桌案上铺满了画纸,一张张画的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笑的怒的,喜的悲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惟妙惟肖,一笔一划都带着浓烈的眷恋,好似下一秒那人便会从画中走出来与他招手一般。

  陆逊时真的开始怕了,这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怎么会有如此龌龊又病态的心思?这间房要是被随便一个人进来了看见了,那要如何解释?

  “你喜欢他吧?”季了执起一幅细细端倪。

  卧槽,陆逊时听得头皮都要炸开来了,那跟你的喜欢根本不一样好吗?

  “知道我为何放过你吗?”季了指腹慢慢摸索上那画中之人,声音有些怀念:“只因你待他情深意重,能跟我一起念着他的人不多了。”

  陆逊时倒抽一口冷气,情深意重个毛!打死他也想不到,季了竟会对将军存了这样的心思,明明就都是男人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闭上眼睛不断在心里默念。都怪将军长得太好了,实在是造孽啊...

  “你如今知晓了我这个秘密,便再也躲不掉了。若你要管不住自己一张嘴,败坏的可是你家将军的名声。你也知道,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停过,可别让屠兮死后也不能安息啊。”

  他笑得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在烛火得映衬下却显得鬼气森森,让陆逊时看得心惊胆战。

  季了出神盯着手里刚描完的那副画,不知怎么就眉头微拧,毫不犹豫地就伸手把它撕了个粉碎。本以为抹消掉他的存在,便能一起斩断纠缠了数年的情分,便能重新变回一个正常的人。可如今,煎熬,蚀骨的煎熬。

  那个人,再也不会与他纵横沙场,再也不会对他嬉笑怒骂,再也不会和他酒诉衷肠

  坐立难安,寝食难安。

  如今他需要急切的拉着别人一同坠入黑暗,不管是谁,只要记忆里也有他就可以。

  陆逊时在季了离开很久后还回不了神,他仰面瘫倒在床,一双眼定定地转也不转一下,心神恍惚,魂不附体。

  ——

  白水荡

  今日羡鱼来的早,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巧花荼兮也已经起来了。

  她略微有些惊讶“姑娘今日醒的好早。”

  花荼兮伸了个懒腰:“睡了几日总算是睡饱了。”

  羡鱼闻言看了看她气色,果然红润了不少。她利索地准备好洗漱用具,拧了帕子要动手伺候她:“姑娘,净面换药了。”

  “哎”,花荼兮察觉她的动作,拦住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伸手熟练地解下了敷在眼睛上白绫,花荼兮心里念叨想当年在军营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待遇。莫冉折看上去挺不客气的一个人,怎么教出来的徒弟都这么客气呢?解下的白绫被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一条,花荼兮掂量了几下,心道也不知这东西天天绑着有用没用。

  “姑娘,换药。”羡鱼见她不动,将浸好药汁崭新一条白绫递过去,催促道。

  花荼兮接过胡乱在脑后扎了一个结,对着她道:“羡鱼,你以后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听叫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应该唤您什么?”

  花荼兮顿了顿,喊将军当然是不行了;少爷?人家当她有病;屠兮?也感觉怪怪的。花荼兮郁闷了,想她了十几年男人,一下子性别称呼全换了,实在别扭的紧。

  “还是名字吧,随你家主上连名带姓的叫我就成了。”

  羡鱼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太不和礼数了。”

  花荼兮不知怎么就不合礼数了,但听她说得如此坚决,只好作罢:“那随你吧。”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羡鱼却还在一个人傻不愣登地还在纠结到底叫她什么好。

  花荼兮在她愣神这一会儿,已经坐至床沿,双脚点地,似是下一秒就要站起来。倒不是说不能走路,只是她着实伤得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好养痊愈了,很容易这边错开那边裂开,落下顽疾。花荼兮并非不知道,只是她着自己底子好,莫冉折医术又实在高明,如今看来已无大碍了。

  花荼兮哪里还坐得住,她伸伸胳膊抬抬腿,骨头还是有些疼,不过好在状态不错。衣摆轻盈地扫过床沿,白影闪过,人已利索地站直了身子。

  羡鱼没料到前几日还奄奄一息的人这么快便能蹦下床了,瞪圆了眼就要把她按回去,谁知这一看去就呆了呆,有些心跳加快。

  花荼兮腰细腿长,因长期习武的关系身材十分匀称,个头比寻常女子要高一些容色并未有久病的枯黄,精心调养之下恢复得很好。

  她正咬着一根发带给自己束发,三千青丝被高高竖起,一举一动间立刻就有了翩然贵公子的模样,笑一笑便能勾魂七分。

  花荼兮很满意这一身利落得打扮,心情颇好道:“好了,收拾妥当,出门走走。”

  羡鱼心跳还有些快,仰头呆呆问她:“去哪?”

  花荼兮轻轻一笑,声音婉转清冽:“勘察地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白水荡临水而立,傍山而建,延回曲折,草木丛生。这里鲜有人知,更无人打扰,是个难得清净的好地方。这地方面积颇大,前前后后有不少屋子,并不是一步两步就能丈量的了得。

  羡鱼跟在花荼兮身后,神色比她这个看不见的人还要紧张。她一直张开双手虚扶着她,就担心这位一不留神给磕着碰着了。

  花荼兮倒是一点也没有患了眼疾之人般畏手畏脚。她两手向前平伸着,速度不快,却出脚利落、踏步平实。够着一样东西便仔细摩挲着,还时不时问羡鱼几句,细致地似在脑中画一幅地图。

  羡鱼见她如此认真,也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一边引着她一边给她细细解说。前厅、侧院、花园….两人这么走走停停,竟是走了一大半。

  羡鱼看着眼前的院子有些犹豫,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花荼兮奇怪道:“怎么不走了?”

  “前面是主上的书房。”

  “书房?”

  “嗯,很大。”晃一圈要很久。

  花荼兮若有所思地朝那里望了一眼,并不打算过去:“记住了,走吧。”

  两人不准备过去打扰,但立在莫冉折身旁侍候的临渊却是眼尖看见了。他轻声叫开:“啊,是羡鱼,还有…姑娘。这是…在干嘛?”

  他疑惑地看着花荼兮走走停停,一会儿蹲下身子摸摸门槛,一会又朝着墙比手画脚。

  莫冉折的桌案上铺满了信函折子,一看就是积了许多的事务没有处理。他正提笔写字,短短几行书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他不急不缓地勾最后一个撇捺,这才搁了笔抽空看了外头一眼。

  花荼兮左移几步右移几步,动作轻盈灵巧,乍一看还以为她在一片春光里扑蝶。宽大的月白衣袍勾勒的她越发单薄,皓腕细腰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太瘦。

  他垂下眼继续写字。

  临渊却默默地看呆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几分心酸。

  “小心!”屋外突然传来羡鱼的惊叫。

  临渊一看也跟着大叫一声。

  两人捂眼睛捂嘴巴,吓得魂都飞了。

  莫冉折的书房院外立着两尊半人高的青玉雕镂蝶甁,花荼兮毕竟重伤未愈,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软,向前栽去。若只是寻常跌一跤也就罢了,可要命的是正好朝着那瓶栽去,这要是连人带瓶一起摔了,那后果简直…

  花荼兮听在耳里,只觉得好笑。大惊小怪,这绊一下就能摔着了?她不慌不忙,指如疾风,长臂一伸,准确无误地将那快要被她推倒的玉瓶捞了回去。

  “呼,吓死我了!”临渊吓得直拍胸口,他赶紧转头跟莫冉折道:“主上,您快让姑娘别这么干了,好好回去躺着吧,太危险了。”

  莫冉折看着纸上的墨团微微皱眉,将其往临渊怀里一抛,拉过一张重写:“只要不把这里拆了,随她怎么折腾。”

  临渊默默地捧着那一团纸不说话了。半响,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书函,递到莫冉折眼前小心翼翼道:“宫里来的帖子,这是第三次催您进宫了。”

  “不去。”莫冉折看都不看一眼。

  “这…要是等急了怪罪您怎么办?”临渊忧心忡忡地问。

  “怪罪?谁让他有求于我,就让他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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