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曲凉州的耳朵灵敏，自然是听到这拦路人差点说漏嘴的称呼。世？世什么呢？自然是世子。
真是一猜就能猜到的，背后捣乱的人是端亲王世子赵腾跃。
随即当着两旁百姓的面儿朗声说道：“这贺礼我等就收下了，还有，告诉你们家世子爷，毕竟这是圣上亲自赐的婚，所以未免耽误了时辰，世子还是莫要胡闹的好！”
在一片喧闹声中，曲凉州的声音意外地凸显出来。咬字清晰的话语传进众人的耳中。
赵腾跃原本躲在街道一旁的人群后面得意地偷笑着，因为虽说好男不与女斗，但显然的，苏染墨不是一般的女的。所以他憋不下这口气，发誓今天定要给苏染墨一个好看！
遂故意派了一个小厮出去挡在迎亲队伍前找事儿，结果没想到曲凉州这么快就知道是他干的。
闻言，赵腾跃顿时想破口大骂那个挡在队伍前的小厮蠢材！
肯定是因为他刚才说漏嘴了才会被曲凉州察觉。
但既然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赵腾跃也就没想躲着了。带着两三个手下，拨开人群，世子爷傲然挺胸抬头像只战意高昂的大公鸡似的来到队伍前头。
“时辰还早，让新郎新娘下轿现现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赵腾跃说话时盛气凌人，鼻孔朝天，极为欠揍。
“更何况本世子跟苏染墨有嫌隙已久，如今肯在她大婚之日送上贺礼已是给了她极大脸面，难道她苏染墨连本世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总不能让本世子白送这个贺礼吧。”
一番话被他说得，曲凉州和苏染赫都被气笑了。真想说贺礼是你自己要送的，我们又没逼着你送。
赵腾跃见两人都不待见他，于是哼了一声，歪过身子看队伍中间的花轿。挑衅的大声说道：“苏染墨，就问你敢不敢下花轿！”
本来嘛，今天是人家大喜之日，他爹端亲王都吩咐了因为皇帝会来，所以要他低调。
赵腾跃也没想高调得当众捣乱来着，顶多是打算在宴席上聚众起哄。
可是就在路上看人迎亲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感叹若是能用千金换新郎新娘下轿给人一观那该多好啊。
听到这，他就忍不住了，想着反正捣乱再给贺礼，这样不太得罪人就能让苏染墨吃瘪，还是挺不错的。
所以这才有了拦路送礼邀下轿的小插曲。
而坐在花轿里的苏染墨听婢女禀报完，哂然一笑，随口吩咐了几句。
很快的，抬花轿的人将花轿抬到队伍前。
只听得花轿里传出来苏染墨清越的言语声：“你以为被你这么一激我就会下花轿吗？嗤~世子忒小气了吧，才百金就想要我和司徒钰之两人下轿，你脸是有多大啊。”
一番连嘲带讽的话语，听得赵腾跃脸黑气急。
“百金还嫌少，苏染墨你胃口是有多大啊。”
花轿中的人气定神闲：“胃口不大，是世子太小气，给的少而已。”
闻言，赵腾跃嘴角抽抽，可就在这时，三两个婢女婆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们是从人群后方的阁楼上下来的。
挤出来后，她们排成一排站在赵腾跃身后，面朝迎亲队伍的开始自报各家名号。
敢站出来当众报名号的自然身份不低。这其中，有什么王爷家的郡主，尚书家的女儿，还有有什么学士家的女儿什么的。
报完名号，在听到吃瓜群众的低呼声后，这些婢女婆子才满意的行礼道：
“郡主有言，以单人名义添百金并一对御赐龙凤呈祥金手镯送与两位大人作为贺礼，望两位大人能下轿一观。”
“我们姑娘以个人名义喜奉一对永结同心白玉璧，一幅吉祥一幅如意百花图，成对成双送与两位大人作为新婚贺礼，但求两位大人下轿一观。”
“我们家姑娘说了，愿奉上十金十银，取十全十美之意。并一扇良玉青竹屏风。送给司徒大人与苏大人作为新婚贺礼。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大人能下轿一现，以观君子风采。”
听到这，众人发觉这已经不是挑不挑事的问题了。贵女们纯粹是想要看新人的脸。这其中，有喜欢过司徒钰之的贵女，也有喜欢苏染墨的脸的贵女。
她们没考虑那么多，就只是想看看，抱着那种嫉妒不甘可是又比不过十分无奈的心情，想看看新郎新娘的脸。
见多了苏染墨穿男装的样子，她们想看看苏染墨穿红衣女装的模样是不是真如想象中的那样美。是否配得上那人。
见多了司徒钰之穿青衣如谪仙的样子，她们就想看看司徒钰之难得穿大红喜服的模样是不是真如想象中的那样俊美动人心弦。
总之她们想看脸啊！
接着，越来越多阁楼上的千金贵女的身边人下楼来说送贺礼，想见一眼新郎新娘。
街道两旁的围观群众也蠢蠢欲动的，有的大吼：全副身家三两白银送给新郎新娘；有的直接掏出一串铜钱直接扔到花轿前。
有的说没什么好送，家里是卖笔墨纸画，如果新郎新娘可以下轿让他们看一眼，他就送一套文房四宝。
还有的直接付诸行动的将厚厚一叠丝巾手帕塞到随行婢女手上。场面一度失控。
赵腾跃的风头被群众给抢去了。一脸懵逼。
曲凉州和苏染赫稳住稍稍受惊的马儿，看得一脸懵逼。
整个迎亲队伍，从头至尾的也是一脸懵逼。
而坐在花轿内的苏染墨和司徒钰之两人也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夫妻二人是这么的受群众欢迎啊。
苏染墨觉得，今天这一出她真是赚大发了，收贺礼简直能收到手软啊！
这一切都还要感谢赵腾跃呢，她略一歪头，发间垂落的珠饰一晃荡。剪水瞳眸一弯，脸上露出了盈盈笑意。
忽的，围观群众都安静了下来。
却原来是司徒钰之从后面的花轿上下来了。谁也没想到，最先下轿的居然会是低调的新郎，司徒钰之。
在一众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踱步走到苏染墨的花轿前，顿了顿后轻笑着开口说道：“夫人，可愿？”
清俊的脸上刹那绽出暖如一池春水般的笑容。司徒钰之目光融融的凝视着艳红绣金的轿帘，似乎能透过这一层厚厚的轿帘直直望向坐在里面的人儿。
媒人在旁哎哟一声的说道：“不妥不妥，这不符合规矩。”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司徒钰之朝她望过来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的，可偏偏媒人就慑于他这种眼神，当即啥话也不说了。
反正规矩什么的，在这对新人眼中都是浮云就是了。也当然了，视规矩如浮云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不重视这场婚礼。
只是因为至今外界都还有人在质疑苏染墨，所以司徒钰之才想着借这次机会让众人亲眼瞧瞧，他的妻子究竟是怎么样的。
“好啊。”苏染墨如是笑道：“既然夫君都这么说了。”
随着清越的声音从轿中传出，司徒钰之嘴角含笑，缓缓伸出手去掀开轿帘。
“有何不可。”
苏染墨微低头从轿中探出身子来，头上的红盖头在这时滑落了下来，被司徒钰之一手抓住。
出了来，直起腰，苏染墨眼波流转间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邪肆一笑。
在场正面对着新郎新娘的人见此都看呆了。
就先说新郎吧，新郎平日里常穿青衣，一举一动间皆是翩翩君子风范，温润如玉。这在外人脑海中已经是固定印象了。
但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司徒钰之不出人意料之外的打破了外人对他所抱有的固定印象。
只见他头戴乌纱，穿的一身描龙绣凤精致绛袍，使得从前那身如谪仙脱俗的疏离气质被减弱了三分，更增添了几分烟火之气。
整个人变得愈发温润可亲，清俊疏朗。
而这样的司徒钰之，无疑是迎亲的所有人当中最特别的存在。
至于新娘苏染墨，毋庸置疑的，则是所有人当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以女装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
隆重而令人无比惊艳。
身穿着缕金凤穿牡丹的大红嫁衣，嫁衣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熠熠细碎的金色光芒。
万千青丝被拢起梳成一个发髻，发髻上的凤冠垂旒轻轻摇晃着。
贴额的璨金额饰下，是两弯蛾眉。呈扇形的眼睫毛下，则是黝黑的眼眸。
琼鼻凝脂肤，精致的妆容上，那红唇唇角微勾起，顿时就变成了那白茫雪天里最出彩的一抹颜色。耀眼至极。
“真的，是女的。”有一些人看苏染墨看得出神，连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都不自知的。
这一次，毋庸置疑。无论是滚金边交领两边各隆起的胸部，还是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还是那不再凌厉的眉眼，都在明显昭示着苏染墨的女子身份。
楼上观望着的贵女们见此，面上多多少都显露出黯然。然而，她们却生不出嫉妒之心。
因为这个人做到了许多她们做不到的事情。当她们在闺阁中读书刺绣的时候，这个人早已在朝堂上混得肆意潇洒。
不知不觉间，距离拉远。
所以，她们连厌恶都厌恶不起来。反倒生出满满的佩服之意。女子当自强，或许，她们不应该做宅院中的笼中鸟，而应该走出那四四方方的地儿，见识一下外面的广大天地。
“天呐。”习惯了苏染墨以往那种贼贱的强势模样的赵腾跃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第一次觉得一直跟个女子计较的自己真是个小气鬼。他堂堂男子汉跟个女子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以上是见到苏染墨女装后的赵腾跃内心真实想法。
当然了，这个想法在下一秒就被打破。
苏染墨看向他，习惯性双手环胸戏谑道：“虽然世子这礼金给得忒小气了，但我还是勉强收下吧。免得世子没脸面，别一觉没脸面就要回王府哭哭啼啼的跟自己父亲告状说我们藐视皇家，不给端亲王府面子。”
赵腾跃：“······”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谁会哭哭啼啼的跑回家告状啊！”
果然，苏染墨这人脸厚嘴贱，就应该不论性别的去针对她才是！！！去他娘的跟女子计较就是小气鬼没肚量，反正在他心目中，苏染墨就是个男的！哼！
随即大喝一声：“无趣，本世子去左相府赴宴了。”赵腾跃扭头就离开，几个跟班手下也赶紧跟上。
苏染墨很想取笑落荒而逃的赵腾跃来着，可是身上嫁衣重，头上凤冠重，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笑着，嘴角高高扬起。
这时，司徒钰之问周围人：“看够了吗？”
“啊？”群众愣愣没回过神来。
苏染墨正笑着，只见司徒钰之忽的从旁边走一步到她面前来，双手拿着红盖头从她身后抬起。
将红盖头盖到她头上。
很快，苏染墨眼前不再是吃瓜群众伫立的场景，而是一片喜庆鲜艳的红色。
“小钰？”苏染墨一头雾水的，任司徒钰之将她牵领至花轿中。
司徒钰之顿了顿，在她耳边说道：“我后悔了，原本掀开盖头的第一眼，该是由我来看你的。”而不是在场的那么多双眼睛。
苏染墨闻言，只觉内心像吃了蜜那样的甜。笑嘻嘻调又戈道：“没事儿，今晚让你看别的。”
此话一出，“咳咳。”司徒钰之立马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耳朵微红的他从轿中出来直起腰将轿帘放下。
“再让我们看一眼吧。”群众觉得还没看够的央求道。
司徒钰之瞥了一眼这些人，然后跟师兄曲凉州和苏染赫说道：“继续起行吧，别误了时辰。”
曲凉州和苏染赫两人互望一眼，然后点头。
司徒钰之重新坐回自己的花轿中，迎亲队伍继续起行。一路吹吹打打，喜庆的乐声不断。
这路上的小插曲也被众人疯狂的传遍出大街小巷。成为一段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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