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上位者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下方的歌舞却已经结束退场。

　　赵宸华往下面瞥一眼，笑着对皇后说道：“舞女们舞的都不错。”

　　皇后王氏闻言，用帕子微遮住嫣红的唇瓣，僵硬而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柔顺的回应：“是啊，臣妾也这么觉得。”她还沉浸在刚才皇帝说出要灭世家的时候的寒凉心情，此时是怎么样也无法展露出更好的表情的。

　　然而赵宸华并没有在意他的皇后是怎么样的心情，他只敷衍的笑了笑，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下方歌舞退下，上来一个身着舞服蒙着面带着高帽的少女。赵宸华手中又把玩起他那块玉佩，略含深意的眼神投向下首的司徒钰之。

　　苏染墨见别人都在喝酒，而自己却因为受伤的缘故不能喝，心中难免感到郁闷。正郁闷着喝茶的时候，见着这走路一点都不袅娜，风风火火的少女出场，一时之间觉得眼熟不已。

　　“那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贾斯文，他好奇的问。

　　贾斯文看了也没怎么有印象，摇摇头答不知，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少女是谁了。

　　只见少女提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上来，走到中间的时候，双眼不经意间瞥到一直含笑坐得挺直的司徒钰之，瞥了一眼后少女赶紧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跪下，脆声道：“荣安参见皇兄，母后万福。”

　　“原来是她。”苏染墨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可不就是被他不小心烧掉头发的九公主荣安么！

　　他知道，其他人自是也知道，皆在下面小声的耳语道：“原来就是那位被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魔头烧掉头发的那位啊。”

　　“瞧着现在还戴着帽子，头发还没留长么？”细碎之语一时之间多了起来。

　　九公主荣安听得拳头握得嘎吱响，扭头就往后面横扫了几眼过去，当下立刻安静多了。但还是有不安静的声音，“噗嗤——”是苏染墨忍不住的笑声。

　　九公主荣安听了简直想杀人，但视线一扫过去，只见司徒钰之在望他。荣安只能瘪了气扭回头，冷哼一声，心间的火在无声地燎烧。

　　赵宸华装作看不出下方的暗潮翻涌，温和得像一个好哥哥那样的语气说道：“荣安，免礼。”

　　太后也很给面子的露出缓和的笑容说道：“荣安啊，瞧你这一身打扮，怎么，想要献舞么？”

　　“回母后的话，正是。”荣安像一只骄傲地孔雀那样挺直腰杆，抬起下巴，就差身后插个孔雀屏了，说道：“既是琼林宴，荣安愿为我大锦朝未来的栋梁才俊们献舞，也祝我大锦朝在皇兄的统治下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好。”赵宸华依旧是那样一脸笑容，表情无懈可击，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思所想，喜怒哀乐的。

　　“荣安真是有心思，等会哀家许你一个赏赐。”太后手指上长长的嵌满了宝石的护甲划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脸上笑的眼角有了几丝细纹。

　　“谢皇兄，母后恩典。”荣安磕头拜谢。哪怕皇帝没有说什么恩赏，她都得连他一起拜谢，因为他是皇帝，皇帝为尊，再是太后。

　　拜谢完，九公主荣安便开始和着鼓乐之声在中间的大理石空地上舞起剑来。

　　一转身一回眸间，她总要望一眼在座位上安静坐着的司徒钰之，然后合着鼓乐敲打的节奏点，手腕灵巧的转着长剑，横刺，劈，下腰，转圈。

　　荣安笑颜如花。

　　什么为进士们献舞，什么为大锦朝献舞，那都是虚的。她说得再好听，其实都不是真心的。

　　九公主荣安心里清楚，她是为一个人献舞，这个人就是这个新科状元。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热烈的盯着某一个方向不移的缘故，在场的聪明人都若有所觉的望向司徒钰之那里。

　　那些原本打司徒钰之当女婿主意的人见连公主都参合进来了，只能遗憾的在心里悄悄地划掉了这个最佳女婿人选。

　　“哟，瞧这架势，该不会想要那啥吧。”贾斯文呼呼呼的吹了几声口哨，边看公主那英气十足的剑舞，边跟身旁的苏染墨说道。

　　只听得呵的一声，甄佑谦循声侧目望去，苏染墨的面上一如往常玩世不恭的不羁笑容。

　　“这尚公主就相当于娶个祖宗回家供着，且当驸马也没有什么实权，顶多门面上好看罢了。”楚河无意间的感叹着。

　　贾斯文闻言，将一杯酒仰头饮尽后，才幸灾乐祸的说道：“所以呀，这历来驸马都难做啊，与公主举案齐眉的又有多少个呢？这司徒钰之该倒霉了。”

　　甄佑谦又忍不住的侧目过去，苏染墨那一脸笑容，僵硬虚假得像一张面具，且这张面具还有些破裂的趋势。

　　于是悄悄地，他伸手劈了贾斯文一脑袋，惹得贾斯文捂头低声痛呼：“有钱你干嘛！找打啊！”

　　甄佑谦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样的无力的瘫软趴在桌上，只闷声回答：“斯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莫名其妙。”贾斯文不知所以然的摩挲自己的头嘟囔着。

　　苏染墨饮尽一杯茶水后，感觉到喉间一股寒凉顺流直下进入腹中，让他一下子脑子更清醒了，不禁低头望了一眼茶杯，这才发现茶水早已凉了。

　　鼓乐之声吵杂，苏染墨扯了扯甄佑谦的袖子，得到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回应。

　　“阿佑，你最聪明了，你来说说，我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呢？”苏染墨发现，自己有时候面具戴久了，连自己是哭是笑，是哀伤还是欢乐都有些搞不清了，更何况，他现在自我感觉心情有点复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复杂，为什么会复杂。

　　甄佑谦讷讷无言，他的聪明好像不是用在这个用途上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斟酌了语言后，出声说道：“这个···嗯，阿墨，你在生气。”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苏染墨的意料之外，他那精致的眉眼微展，显出无措而茫然的模样，淡色的唇瓣微张，露出瓷白的牙齿。

　　他在生气？气什么？为什么生气？咦，他是在生气吗？

　　苏染墨发现这个问题很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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