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群开始骚动，交头接耳，而染墨这一方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柳云息被柳靠之就那样绑着在一旁，连苏染赫也被神隐很久的栗子给控制住在一边，栗子觉得，自己真是个时时刻刻为少爷着想，少爷不需要他时他消失，少爷需要他时他出现的贴心小棉袄。

　　苏染赫则面瘫的表示，回府一定要扣栗子五个月，不，三个月，唔~一个月的薪钱，一定！

　　一直守候在马车边上的月白面色阴沉得可怕，可奈何他眼神如冰碴似的冻人，染墨那帮人也无动于衷的把他给忽略了，直到车帘被一只手轻轻的掀开，月白才欣喜的唤了一声：“公子。”眼睛炙热而忠诚的望向他所追随的主人，声音激动得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众人循声望去，吵杂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安静得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到，渐渐有人惊艳的低呼出声，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小声低喃，小和楼外面街道围着的人群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马车上那端正坐着的少年。

　　少年就那样在马车外面的辕座上气定神闲的盘腿坐着，清俊出挑的面容，让人不由得心神一恍，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犹如天之日月，清朗明贵，就那样望向他前方的几个人，风度翩翩的开口：“在下司徒钰之，字伯庸，敢问兄台名号。”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的这样的一个开头，所以是打算先礼后兵？这神转折，不干架差评！

　　面对那些个炙热的视线，司徒钰之仍然淡淡定的坐着，眼神温和实则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与染墨这个带头的老大对视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四两拨千斤似的，方才似要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此刻完全消散，让人只能憋着往回吞的憋屈感。

　　无论是眼神，微笑，还是面容，此人一举一动间，均体现了儒雅温和，气度高逸的君子风范，让人不由得感叹，此人是天生的如玉般温润的翩翩君子。（他还没干啥呢，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君子风范啦！）

　　“嗤~”染墨一声嗤笑，打破了呆愣中的僵局，他懒散的回礼，客套嘛，他也会。挑眉笑道：“你苏家六爷我，姓苏名染墨，字妄之，苏妄之六爷是也。”

　　闻言，在一旁的贾斯文微讶道：“阿墨你取字了？我怎么不知道？”

　　“哥，您不是没取字吗？”还在与栗子做挣扎的苏染赫也开口觉得奇怪地问。

　　苏染墨看也没看他们，眼神专注的盯着在他前方坦然坐着的司徒钰之，心里恨得牙痒痒：名字长了不起啊！（喂，关注点错了喂。）“刚取的不行吗。”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贾斯文，苏染赫倒是默契的一噎：取字这件事乃不要太随便啊喂！

　　双眼弯成下弦月，如星辰般璀璨明亮，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只要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要找茬了。

　　“呵~”司徒钰之一声轻笑。染墨却是先开口了：“伯庸？哈哈哈，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朗声大笑：“伯仲叔季的伯，你娘不是生完你就撒手归西了么，怎么，还是希望你爹再给你娶个后娘生多几个仲叔季，司徒兄果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中庸无能，才取个庸字,真是好字，好字啊。”

　　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折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含笑双眼，讥诮说着，语言刻薄得刷存在感，众人觉得苏家纨绔实在面目可憎啊啊啊~

　　而司徒钰之本人却不为所动，因为，辱也好，骂也好，不过只是口头上逞强，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只作耳边风吹过就算了。只是觉得好笑，这纨绔子说这么多不就为了惹自己生气么，他才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为此生气呢，哪怕话语里涉及到了他已故的母亲。

　　这么想着，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吹寒风也真是受罪了，速战速决才行，于是轻描淡写的回应：“逞性妄为，胆大妄为，肆意妄为，狂妄自大，妄自尊大，恣意妄行，狂妄无知，苏妄之。论自知之明，在下哪里比得上妄之兄啊。此字，绝妙，绝妙。”

　　平淡无波没有感情夹杂的口吻，脸上却是雪化春来的暖意盎然，温文谦顺。

　　噼里啪啦，两人的视线在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对上，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已对战了个十几来回，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几乎同时错开视线。

　　一个仿佛要打架似的战意正猛，一个含笑以待，见招拆招的平静。

　　啪的一声染墨合上折扇，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少爷。”栗子走近了染墨身边在他耳边唤道。

　　众人只见苏染墨的小厮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苏染墨无奈的耸肩，招呼了他那几个损友，一脸战意已无的懒懒的说道：“小爷有事要回去了，司徒钰之，今日算你好运，等下次爷有心情了，再来找你算账。”撂下一句坏人经典语句，几人匆匆的离开了。

　　只余下一脸‘我还没反应过来，这特么的就算完了’的苏染赫，柳云息还有围观群众一干人等。

　　“这算什么。”月白不满的嘟囔了句，司徒钰之看着苏染墨他们离去的背影，听了月白这句话，收回视线，轻悠的出声：“难道还要他来找我干上一架，才算是个事么？”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子，如果今天的事闹大的话，他们的顽劣事迹又多一件，不就可以让言官御史参上他们一本么，就算不能让他们获罪，也可以让他们吃点苦头面壁思过，省得出来祸害平民百姓。”月白说着，可见他实在讨厌苏家六子为首的这些人。

　　司徒钰之没有说些什么，若真那么容易，这些个小霸王也不会纵横京中多年，毫无忌惮。

　　和柳云息，苏染赫两人打了个招呼告别后，回了马车里，手拾起书卷，闭目静坐。“回去吧。”如是吩咐道。

　　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踏踏的马蹄声，将近年底，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了人们走出门外的脚步，街道上各种各样热闹的声音传入车内，而车内却寂静得冰冷。

　　再热闹又如何？这些热闹与他无关。司徒钰之这般想着，每一天在外面见多了人和事，经历了再多的热闹又如何？等到最终散去，回家的，还不是只剩他一人？果然，这个世上太无聊，无聊到心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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