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君凌天的怒气
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风无痕俊逸的脸上逐渐浮起惊愕的神色，看着苏挽汐的双眼缓缓睁大，苏挽汐已经醉意朦胧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头一歪，将头靠在了风无痕的肩头。
醉意上涌，苏挽汐身子发软，晕晕乎乎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一直在虚空之中不断下沉旋转着。
“这样有违人伦、丧风败俗的爱慕让我日日痛苦，挣扎不休，”苏挽汐心中悲苦，嘴里满是苦涩，泪水终是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可偏偏又让我欲罢不能，甘之如饴......”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绪能够去揣测风无痕会如何看她，她只想倾诉，只想好好的哭一顿。
也满脑子都是想着他，她的师父，君凌天。
风无痕在片刻的震惊之后，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和冷静，他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衫被泪水浸湿，也终于知晓了那起伏在她双眸之中的悲伤与抑郁到底是因为谁。
君凌天。
她的师父。
那个清绝出尘，翩若惊鸿的男子。
风无痕心中疑惑终于解开，一抹难言的失落升起的同时，亦是了然。
那样的男子，怎会不让人动心？
只可惜，他是君凌天，是九重圣宗的宗主，是天下苍生的圣尊，他不同于出去九重圣宗之外的散修亦或是游侠，他永远不可能被私情左右，他必须无情。
所以注定了他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他的爱只能交予天下。
这也注定了苏挽汐只会一直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挣扎致死。
心口传来抽痛，风无痕微微凝起了眉，之后却又轻轻的苦笑了几声，耳畔是苏挽汐的抽泣声，他的心也随着这一阵一阵的哭声而颤动。
“什么是有违人伦？什么是丧风败俗？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也不许你再这般侮辱自己了，”爱一个人并没有错，爱本身也没有错，风无痕侧过身，扶起苏挽汐，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你爱他，可祸害了苍生？逆转了天地生机？颠覆了浩瀚苍穹？”
苏挽汐呆呆的看着风无痕，见他眉宇之间丝毫没有因为知晓了这件事而对自己产生厌恶，依旧是那样一双真诚而清澈的双眼，认真的神色下更是对自己浓浓的关心，她看到了这些，突然发觉心底被一股暖流包裹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这种被支持着的感觉，真好！
“我的父亲是人，母亲是妖狐，生下了半妖的我，可那又如何？师父收我为徒，教我天下大义和人心善恶，我虽为半妖，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爱上了你的师父，所以就该将自己处于这样一个卑微的心境里？”
苏挽汐怔怔的望着风无痕，盘踞在心底那一方从未消散的阴翳，终于被眼前这个如同暖阳一般的男子照亮。
“风无痕，谢谢你！”
笑过、哭过、醉过，她的阴翳终于一扫而空，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使得她身上也是一软，再度将身子一扭，斜倚着风无痕。
擦拭掉脸上的泪渍，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一定早就看到我眉心处的疤痕了吧？”
风无痕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是为她的改变而感到欣慰。
“你听说过...七年前...伽蓝城的那场大火么？”苏挽汐的声音渐渐变得慵懒而断断续续。
风无痕眉头一皱，脑海之中顿时就想起了早年曾听说过的那场妖异之火，只是不知苏挽汐为何会提起那件事，莫不是与她有关系？
“我的爹娘...便是被那场人为的妖火害死...而我眉心处的疤痕便是那人留下的...也正刺向我眉心处的这一剑，让我忘记了...他的模样...”再忆往昔，悲伤与追思依旧，而复仇之心却因一人而被她封存。
风无痕在她的语气之中没有察觉到仇恨，眼中的惊异闪过之后，低声问道：“你不想报仇？”
“我曾想过，日日夜夜...没有一刻没有不想过，但是师父一心想让我放下心中复仇执念，告诉我这样对我没有半分好处...只会让我被心魔所困...痛苦一生...”苏挽汐眯了眯眼，浓浓的困倦奔涌袭来。
“凌天圣尊说的没错，不过我想，放下仇恨的过程，必然是比仇恨还要痛苦的吧？”风无痕垂着眸子，手上把玩着苏挽汐从自己肩上垂落的一缕青丝。
苏挽汐没有回答，风无痕也没有再问，目光落向前方不远处的炉火之中，过了片刻，他突然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些什么，低声自问道：“莫不是我记错了？伽蓝城大火一案，难道不是八年前么？”
想到这里，他有些疑惑，连忙侧过身子想要询问对方，岂料刚一动身子，苏挽汐的身子却软趴趴的滑落到自己的怀里，竟是不知她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安宁而释然的睡颜落入风无痕的眼底，他突然默默的笑了一声，将自己的外衫解了下来，披在了苏挽汐的身上，指风一动，挑动远处炉火，隔空添旺了炭火之后，又隔空取了一坛酒来。
他的目光温和的细细将苏挽汐的面容看过之后，这才仰首饮下烈酒，嘴角始终是那一抹肆意潇洒的笑容。
“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他轻声呢喃，似对她，又似对自己诉说。
君凌天，我风无痕从未羡慕过任何人，甚至反而对你们九重圣宗，对你这样一个名震天下之人有着几分怜悯。
你不可有欲有念，一心只能为天下，纵使你地位再高，再被天下敬仰，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是半分也不向往。
可是如今，我却真的有些羡慕你了。
天空的深蓝似被水晕染逐渐变得清澈，东方的天际一线之处，渐渐升起一轮金阳。
浅浅的温暖随着淡金色的阳光洒向天地，整座天地都被这一抹温暖包容其中。
君凌天此时才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平躺在自己手心的那一支晶莹剔透的发簪时，霜雪般的面容上终于浮起笑意。
他的周身浮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但在他收起这枚发簪之后，抬手一挥下，周身又恢复如常。
足下轻点，身形若羽，淡笑之下，身影消失在昆仑仙境之中。
以昆仑仙境深处之雪与化虚池水铸造发簪倒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许多次之后，终于成功，他也是极为欢喜的，这样一来，苏挽汐虽无法进入仙境内，但这枚发簪上所蕴含的浓郁灵气与洁净之气，也足以助她修行。
或许下一次可以试一试铸造一柄神兵试试？
默默想着，君凌天身形已经落在了自家院外，此时太阳初升，街上已经有人开始清扫积雪，他站在院门外，心中猜测着，若是平日里，他的乖徒弟这个时候正在做什么呢？
似乎是为小七做早饭，之后便会开始扫雪，偶尔会陪着小七在院中的雪地里胡闹一番。
君凌天想到此处，哑然失笑，身形一动，飞身落入院中，只是落脚之间才发觉积雪分毫未动，耳畔没有传来她与小七的嬉笑声。
院子里是极为陌生的安静。
君凌天俊眉一凝，却是想到另一层地方，以为苏挽汐的行踪被北堂胤麒发觉又发生了意外，却没有想到自己与苏挽汐之间其实还有灵犀戒的感应，若苏挽汐那方有异，他自会知晓。
这一刻他却忘了，担忧与一丝慌张自眼底升起，他身形一动，立即向着主厅方向走去，可抬眸之间，刚走近前厅外，身子却是突然顿住下来。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厅内侧摆放的矮榻上，相依熟睡着两道身影，男子倚着床榻，女子倚着那男子，二人气息均匀，身上被一件长衫盖着，榻边的炉火还未熄灭，远处凌乱着堆放着几个酒坛......
君凌天眼中的担忧与慌乱瞬息之间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昆仑仙境之内那般彻骨的寒意。
风无痕边是敏锐的察觉到周遭气息有异，从浅眠之中苏醒过来。
他以为是炉火已熄，所以才会感觉到一分寒凉，却没想到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那座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寒意和怒气！
他几乎是立即就认出了身前的人，但是苏挽汐却已经陷入了醉酒之后的深眠，更可以用不省人事来形容她此时的情形，风无痕无奈，轻轻放平了她的身子之后，这才躬身行礼道：“晚辈风无痕，拜见圣尊！”
君凌天神情淡淡，面若寒霜，点头之下，淡漠的‘嗯’了一声。
风无痕余光扫过周遭的狼藉，心中顿时后悔没有早些替苏挽汐避免这些麻烦，如今皆被君凌天看了去，还不知她会遭受到怎样的处罚，他心中担忧愧疚，垂眸斜看了还在呼呼大睡之中的苏挽汐，正要开口替她辩解，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时，君凌天清冷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我听汐儿提起过你，也知晓你一直在四处寻找逆水仙尊的下落，前些日子不巧曾在仙境内遇见了他，不过他此时应是已经去了南域的流云城了。”
风无痕愣了愣，原以为对方在如何也会显示斥责自己一番，岂料对方不但没有，反而是先将自己师父的下落告知于自己？
南域流云城？南域可是比南疆还要向南之处，那里的文化与中原文化大相径庭，师父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也会有擅弈之人？
就在风无痕疑惑时，身畔袭来一股沁凉的微风，转眼看去，却见君凌天的身影悄然而至，竟是将苏挽汐打横抱起，冷漠的眸子斜睨了伫立在原地的风无痕一眼之后，淡淡道：“多谢你替我照顾汐儿，不过若你真的想尽早找到你师父，现在动身恐怕还有几分机会。”
说罢，君凌天也不顾他回答，扭过头便抱着苏挽汐径直向后院方向而去。
风无痕脸上的疑惑逐渐淡化，似乎想到了一些奇怪之处，他默默取过软榻上的外衫，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却也知道此时自己不宜多留。
直到他飞出不远之后，猛然间从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来。
君凌天方才似乎在赶他走，且是将他赶往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自己就这么不遭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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