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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动肝火


  “只要是良家子,待得一年半载,纳她进府,也是无妨的。”

  王邈道。

  柴琛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不必了。”

  “哦?”

  “既无法以正妻之礼相待,又何必叨扰?”

  柴琛的语气,除了无奈,便只有无奈。

  “自古鱼与熊掌,无法兼得,”王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笑道:“你若是不做太子,大可以爱娶谁便娶谁。“

  柴琛竟不禁笑了起来。

  是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然而,假如她是对自己有意,他是情愿不当这太子的。

  可以的话,做个闲散王爷,每日与她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甚至连王爷也不做,陪她浪迹天涯,又何妨?

  熊掌,才是他的次选。

  可如今……

  柴琛举起筷箸,将那块鱼肉夹回碟中。

  “舍鱼而取熊掌也。”

  王邈欣慰地一笑,又耐心教授道:“今后,你反而要更小心行事。”

  “嗯……”

  “与文武百官,莫要交结太深。自古,皇帝都害怕太子结交大臣、拉党结派……”

  “……”

  “却也要适当交往一些,没有支持你的朝臣,那才是最要命的……”

  ……

  汴京城东。

  欧阳府。

  瓷壶中,茶色渐浓。

  黑檀太师椅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玄色的长袍,另一个也是头发斑白,一身蓝衣。

  精致的屋院,只开了一扇窗,从窗内看出去,可见到院外黑枝的清雅素梅。

  “冲之兄,”欧阳修抿了一口茶,笑问道:“事情既是进展顺利,你何故忧心忡忡?”

  他说的“事情”,指的当然是“财务预算计划”。

  刘沆摇了摇头,饮过茶,便不语了。

  良久,他才道:“永叔,我总觉得……”

  “不该让庞相公知晓?”

  欧阳修早猜到他心中的忧虑,抢先道。

  刘沆愣了愣,随即大笑:“知我者,永叔也。”

  “你怕庞相公会有所阻挠?”

  “是。”刘沆直言不讳。

  欧阳修为其添满一杯新茶,正色道:“冲之兄,你对他有成见。”

  “不,我……”

  刘沆想辩解,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

  是的,他在内心深处,对庞籍,是不信任的。

  “是因为三年前那案子……”

  欧阳修道出他的心结。

  “不要提,”刘沆摆手道:“我不再担心便是了。”

  “我倒知道一件事,定能令你放下担忧。”

  欧阳修眼睫轻眯,笑道。

  “什么事情?”

  刘沆好奇问。

  “太子。”

  “太子?”

  “嗯,翰林承旨已经拟好圣旨、诏书,初五公布于大殿。”

  欧阳修压低声线说道。

  “初五?”

  刘沆心念一动,既惊且喜,抬眉道:“是初五?”

  “是。”欧阳修点了点头:“届时,想必,一众文武只忙于议论册立太子一事……”

  “那么,倒真是可以放心。”

  就算庞籍想要阻挠“财务预算计划”,到时,也无暇西顾了。

  刘沆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茶香盈室,两人以茶代酒,碰杯而笑。

  欧阳修又问:“你不好奇是谁当的太子?”

  “唔……”刘沆这才想起:“对了,都想不起问你这个。”

  “呵。”

  “是二殿下?”

  “猜中了。”

  “嗯,不难猜。”

  “也是。”

  “其实……”刘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欧阳修瞧出他另有心事,说道:“冲之兄,不妨直言。”

  “其实,我倒觉得三殿下兴许更适合。”

  刘沆把心一横,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哈!”

  欧阳修忍不住大笑。

  刘沆把心里话说了出口,也觉得荒谬:“是我最近忙得昏了头,异想天开。”

  “冲之兄,你该要好生休息一番。”

  ……

  汴京城北。

  玄武大街的尽头。

  坊门附近。

  尚诚行的大厅。

  ——“乒!”

  ——“乒乒乒!”

  于甲鹇才进到尚诚行的外花园,便听得一阵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是被人掷碎的声音。

  大力掷碎。

  守门的仆役见到是于甲鹇,脸色一惊,连忙上前道:“小人不知于老爷前来,未克迎迓,还请恕罪。”

  说罢,立即低下头,不敢直视于甲鹇,仿佛怕引来更多怀疑:“于老爷,请稍候片刻,待小的入内通传我家老爷。”

  于甲鹇本想点头答应的,却无故地心念一转,直觉这仆役神色过于慌张。

  皇城司虽说与尚诚行无甚交集,但他倒是不时来找危绍塘请教一二。

  照说,也不是陌生的。

  眼前这小厮,何以惧怕至此?

  不正常……

  有可疑!

  “不必了,我与你家老爷相熟,”于甲鹇打定主意,笑道:“他想必不会介意的。”

  说罢,便撩起袍脚,大步流星地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于,于老爷!”

  那仆役心中大慌,连忙上前道:“请等等,先让小的通传一声!”

  于甲鹇止步,一个转身,冷森森地问道:“你执意要通传,可是里面有什么本座不能得知的事情?”

  “不,不……”仆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赔笑道:“不是的,只是小的怕老爷怪罪,说小人招呼不周……”

  于甲鹇见他目光乐烁,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怀疑更深。

  “本座既是不介意,你家老爷又怎会怪罪?还不快快退下!”

  ……

  大厅内,危绍塘再一把掷过一个茶杯。

  ——“乒!”

  那是耀州窑的梅子青瓷杯,瓷片碎了一地。

  “废物!”

  他大声吼道。

  “一帮废物!”

  ——“乒!”

  又一个杯子。

  ——“乒乒!”

  ——“乒乒乒!”

  依旧不够解气,危绍塘一连再掷好几个茶杯、碗、碟。

  饶是偌大的尚诚行,今日,灶房里也不一定还有瓷器可用。

  “三十六个人!”

  他喘了喘气,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喊道:“你们可是足足三十六个人呀!”

  那跪着的人满身颤抖,头一直贴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

  “震天雷没有到手也就罢了……死剩你一个,老夫亦不计较了……”

  危绍塘又拿起一个杯子,往那人肩膀上扔去:“三十六个人,都给老夫能跟丢!”

  “老爷息怒……恕罪,恕罪!”

  那跪在地上的人小声求饶。

  危绍塘怒得满脸都通红:“息怒?”

  ——“乒乒!”

  又是两个杯子。

  “恕罪?”

  ——“乒!”

  “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还有脸叫我恕罪?叫我息怒!”

  大厅里的其他仆役、伙计,一个敢求情的都没有。

  ——“危兄,究竟是何事,竟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于甲鹇一边往里走,一边听得危绍塘如此震怒,心中更加疑惑不已。

  震天雷……?

  他没听错的话,危绍塘说的,是“震天雷”?

  什么东西……

  那边厢,危绍塘听到于甲鹇,抬头一看,当即一大惊。

  不过,他岂是寻常人?一息间便镇定下来,他从容地起身,露出一个既错愕又歉意的表情:“让于老爷见笑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于甲鹇认真盯着他看,不肯放过一丝破绽:“本座可有能效劳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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