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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远大理想


  “商鞅变法,是新的地主阶级与旧的奴隶主的较量,当时,新兴的地主阶级已经足够强大了,所以他的变法成功了。”

  王安石听到这里,半懂非懂,半信半疑。

  乐琳继续道:“那么,你呢?你的青苗法是要和整个地主阶级作对,你依靠的是什么?”

  “我……”

  “变法,革新,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不是你靠着一张嘴,几篇文章取信官家,就能够一劳永逸,大功告成的,你这青苗法动了多少人的蛋糕,你知道吗!”

  乐琳一口气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王安石似懂非懂:“蛋糕?”

  “不,不是蛋糕,是饭碗!你动了什么人的饭碗,你知道么?”

  王安石心领神会,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乐琳继续道:“这朝中谁家没有几分田地?哪个不是地主?谁不是仗仰着放贷给平民而自肥?你这法子实质就是以国家的名义去放贷,你动的是整个地主阶级的饭碗啊!”

  不止青苗法,还有熙宁变法中的方田均税法,清丈土地,其实就是对漏税耕地和田赋清查和整理,对全国耕地进行清查。均输法,政府集中采购储蓄食粮制度。市易法,实际上就是政府具有了现代中央银行兼物价局的职能。政府设立市易司,筹集一定资本金,物价低廉时,由政府购入;等到物价上涨,再行售出。

  这些,都是拿既得利益的阶层来开刀的啊!

  这几个新法,在古代社会是极其罕见的。乐琳有后世的知识,可以实际概括为让政府进入市场,通过一系列经济干预政策,加快货币的流通速度,从而增加社会财富。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安石说的“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些方法,在一千年后的现代社会行之有效,但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这也未免太超前了。

  王安石静默得如同哑了一样,但并非垂头颓然的不语,反而是隐隐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乐琳却误以为他被说服了,说得愈发有底气:“变法哪里是这般轻而易举改一改就成了的,你这一下子就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在你把既得利益的阶层搞死之前,他们一早就完全具备能力搞死你了!”

  王安石抬起头来,凛然地凝视着乐琳,几近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利于百姓,利于社稷,王某纵使千刀万剐又何妨?既然我连死亦不惧,自当能想到于反对者抗衡的办法。”

  乐琳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他当然是有办法的。

  ——在这个小农经济的社会中,并没有完备的市场经济,这些变法都无法借助市场经济良好地运作,于是,在历史上,王安石只能依赖于政府的强制力量来推动新法。

  “你说的将青苗法作为官员考核,想必就是你说的办法了吧?”乐琳痛心疾首地问:“但是,你可曾想过,这办法会有什么样的后患?”

  历史上,变法阻力空前巨大,但“拗相公”王安石偏偏是个迎难而上、遇强愈强的人。最终,为了推行新法,王安石进一步加大朝廷的权力,强制推广。新法变相成了官员的政绩考核,官员倘若想要有好的“政绩”,只得更进一步扩大官府的权力,最终,陷入了恶性循环。

  王安石想起之前“乐琅”所说的“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此刻忽而明了此两者的关联。

  “是‘劣币驱逐良币’?”

  他恍然地道。

  乐琳点头,继而又摇头:“此乃其一,更有甚者。”

  比起青苗法的扰民,熙宁变法的最大弊端是开启了北宋党争。

  为了扩大朝廷权力,因而要提高中央集权,熙宁变法中,朝廷启用了大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奸臣酷吏。他们为了新政效果对保守势力残酷打击,此后整个北宋历史中,几乎都充斥着新旧二党的党争,国家内耗严重,大大损伤了元气,大批有治世之才的人物,偏偏把精力用在尔虞我诈的党争上。

  “推行你的新法,非奸臣酷吏无法胜任也,此般无操守的人,为了巩固权力,定必党同伐异,拉帮结派。”乐琳细细地解释。

  王安石想象到这番后患,额角不由得渗出几滴冷汗。

  他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终于,还是不甘又无奈地自语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乐琳不忍看见他灰心,宽慰道:“欲速则不达,青苗法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还需多加琢磨,温和一些,慢一些。”

  王安石却摇了摇头,怅然许久,才语带哽咽道:“我说的不是青苗法。”

  “嗯?”

  “我说的是这天下,这世间,这黎民苍生。”

  乐琳茫然地看着他。

  王安石一手抓过乐琳的肩膀,激动道:“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般的!”

  “什,什么?”乐琳听得云里雾里的。

  “每一次,你所说的地主阶级不断兼并土地,不断在平民那处夺取财富,黎民愈发苦不堪然,然后遇上天灾,民不聊生,陈胜吴广之事再起,战乱四起,最终改朝换代,又继续周而复始……”

  乐琳听得愣住了。

  她没想到王安石想得这样深远。

  王安石继续道:“某还以为,我的青苗法能让黎民逃过这种轮回的宿命。”

  他眼眶发红,不眨一瞬地盯着乐琳看,目光几乎是哀求一般:“你说,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乐琳觉得内疚极了。

  她以为的王安石,是个死脑筋的人,是个为了达成目标不顾一切的偏执狂。

  她从未想过,这些变法背后,竟有这样一个悲天悯人的远大理想。

  “有的,有办法的。”

  沉默了不知多久,乐琳才说出这个答案。

  王安石反而是怔住了,难以置信道:“当真?”

  “嗯,只是要到许久以后。”

  “多久?”

  乐琳沉吟片刻,回答道:“久到生产力发展得足够人们脱离土地而生存,久到出现一个新的阶级,久到这个阶级足够强大到推翻地主阶级的统治。”

  王安石似是松了口气一般,放下了抓住乐琳肩膀的手,又追问:“那即是要多久?”

  “没有一千年,也要八百年吧。”

  起码,要等到资本主义萌芽,起码,要等到资产阶级足够强大。

  “要这么久?”

  “是啊,你等的可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啊。”

  王安石听了这话,却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乐琳好奇问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嗯?”

  “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只要是总归能有这么一天,某便当竭尽全力去达成。”

  乐琳看着王安石的侧颜,在窗外斜阳的映照之下,他方正的轮廓愈发显得坚毅。

  这一席谈论,让她对这个历史上褒贬不一的人物,有了更立体的了解。

  “王先生,”她唤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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