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阳如血

　　平静的草甸上，一轮圆日孤零零守在天际，空灵的天空下黑压压的尸体铺满旷野，军械，战车的碎片散落一地。

　　冷凝的鲜血将枯草的叶子染成暗红色，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成群的胡狼，三五结伴的雪豹此时正在铺满尸体的草甸上蠕动着，血粼粼的大嘴尽情的撕咬着眼前的美食。

　　一匹战马蠕动了一下，正在撕咬士兵尸体的雪豹抬了一下脖子，不屑的低下头去。

　　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让这种草原上的猛兽习惯了享受人类鲜美的血肉，马匹难啃的腱子肉早已失去了对于这些畜生的吸引力。

　　秋风吹过，一座不大的小山包上，残破的旗帜被风吹起，斗大的凉字在月光中一闪即逝，接着有气无力的垂了下去。

　　似乎在印证着这支曾经以长胜自居军队的命运，又是一阵风儿吹起，充满刀痕的旗杆终于承受不住命运的重托，咔哧一声倒落下去。

　　旗杆下贪食尸体的野狗没注意到下落的旗帜被军旗盖住，反应过来后赶忙挣扎着爬出遮盖，回头冲着刚刚享受美味的地方狂叫几声。

　　接着迈着轻盈的步子转向一旁，这里的尸体足够吃，根本不需要把头探入那黑黑的地方，野狗一点都不担心。

　　随着野狗的走开，山包上重新归于沉寂，只是这种沉寂只持续了片刻功夫，接着就被一声可怕的尖叫打破。

　　正在贪吃的野兽听到这个叫声不约而同的抬起头颅，胆小的撒腿就跑，只有雪豹和豺狼转过身子往这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块硕大的旗帜此时已经被什么东西划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正用茫然的眼神望着四周，就好像一个新生儿面对崭新的世界一样。

　　后脑上传来的疼痛撕扯着男子的神经，修罗场一般的环境侵蚀着男子的眼球。

　　用‘一梦千年，恍如隔世’这个词来形容李蹇的命运再恰当不过了。

　　刚刚自己还在休息室小睡，睁开眼睛便身处这宛若地狱般的场景，良久李蹇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穿越了。

　　接着，大周，大戎，凉军，安南，兵败，断后，一个又一个信息不停的撞击着李蹇的神经，终于李蹇愤怒了。

　　单手扯起战刀对着面前的一切狂砍下去，嘴里指天骂日，丝毫不留情面。直到日头偏西，臂膀酸麻喉咙嘶哑李蹇才颓然跪倒，接着双手不停的捶打周遭的一切。

　　嘴巴依旧咒骂，从上司到曾经的女友，从九天之上骂道五湖四海，直到李蹇的嗓子不能发出声音。

　　发泄的快感过后活下去的念头接踵而至，日落时分李蹇终于接受了面前的现实，以及自己的身份，大周凉军最下等军官校尉。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虽然李蹇很不愿意呆在这个地方，但是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后脑上的伤痛让李蹇迅速冷静下来，放眼四望，接着俯下身子将面前大戎士兵身上的财物收敛起来。

　　按照这个身体的记忆大周立国二百余载已经是王朝末年，繁华盛世下暗流涌动，豪强地主割据一方。

　　外部大戎帝国步步紧逼，十几年间连续征战，大戎国土只剩一半。而大周帝国的邻居大戎则蒸蒸日上，先是吞并了大周的河套马场，接着兵指大周的最后一个马场安南，也就是李蹇脚下的土地。

　　这次出兵大戎人已经将安南外围的所有障碍扫清，想必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很快就会到来，李蹇必须在这之前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面前的景象无一不验证着这句话。

　　这从大戎人身上的悬挂的财物上就能看出来，李蹇注意到很多大戎人包裹里的首饰上嗨带着手指，至于主人不用问肯定是大周人！

　　“格老子，让你们砍掉我们大周人的手指，老子也同样对你们！”

　　望着大戎人耳朵上那硕大的耳环李蹇冷笑道，战场上转了一圈李蹇已经割下了几百片耳朵，知道背着感觉吃力李蹇这才罢手。

　　反身拾起地上那面残破的旗帜李蹇将所有战利品斜挎在身上，接着面向安南城的方向走了下去。

　　慢慢下沉的红日将李蹇晃动的身影拉得老长，落日的余晖给李蹇的身子镀上一层红色，配上枯黄的草场，让这个世界显得更加凄凉。

　　一晃数日过去，李蹇身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只不过麻烦也同样来了。

　　无论是商旅还是拖家带口的难民，望着李蹇身上残破的铠甲不约而同丢过来几句国骂，碰上彪悍的妇人甚至想要冲上来教训李蹇。

　　幸亏几天来李蹇身边收拢了不少败兵这些人才没有轻举妄动，只不过污秽的语言依旧不断。

　　“骂了隔壁的，这些刁民，老子真想冲上去宰了他几个，看他们还敢不敢骂人，呸！”

　　望着人群中冲自己飚国骂的百姓，李蹇身边的大个子黄定国摸了一下下巴上的大胡子，大手按在佩刀上，眼睛盯住一个正在朝自己竖中指的男子。

　　男子见状赶忙推开身边的难民，急匆匆的消失在黄定国的面前，气的黄定国将刀柄又握紧了几分。

　　“是啊，校尉，我们凉州军为了保护这些人几乎全军覆没，现在他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倒骂我们，我忍不下去了，你下命令吧，老子豁出去了，宁愿死了也不受这窝囊气！”

　　望着周围愈演愈烈的骂声，歪脖子刘振山也终于忍不住了，单手扶着腰里的双剑望着李蹇，此刻只要李蹇一声令下刘振山立马就会冲进人群杀个痛快，毕竟流民虽多但是跟真正的军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只要见了血刘振山不相信他们不跑。

　　“都特么给我闭嘴，敢动一下老子宰了他！”

　　通过这些天对于这副身体记忆的融合，此时的李蹇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这副身体的言行举止。

　　听到李蹇的骂声黄定国和刘振山只得放弃，灰溜溜的低下头颅，只是双眼中的怒火仍然燃烧着。

　　望了一眼两个人李蹇心里安定了一下，对于自己的身份小小的庆幸一番。

　　亏得自己是一个校尉，大周军纪，士兵战争期间找不到自己的将领必须就近听从上一级军官指挥。

　　李蹇正是得益于自己校尉的身份这才让周围几人安定下来，当然大败之中也避免不了士兵们想要趁火打劫的。

　　李蹇身后正盯着远方的斥候敖顺就是其中一个，距离敖顺不远，比李蹇矮上一头的朱辉同样也是被李蹇打服这才归顺的。

　　“在前面的山岗处我们休息一下，等到流民过去了我们再赶路！”

　　听着周围愈演愈恶劣的骂声李蹇很担心自己这个校尉的身份控制不住身边的几个热血汉子，到那个时候李蹇担心自己也会举起刀枪。

　　望着临走还不忘冲着自己这帮人丢来骂声的百姓，李蹇暗骂对方不识好歹，心说若是自己这班人真的不管什么军纪冲杀一番又能怎样？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安南真的管得了么？

　　几个士兵也同意李蹇的命令，纷纷走上山岗，望着拖家带口的流民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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