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江水微凉
阿九租了两条大船，到了杭州那面有接头的船主，在租船过程中间也就被收些租船费和船的保修费
夏君下、言逸晨、越氏兄弟、封陌和季玄在主船上，安歌自然是随身跟在夏君下身边，其余还有的两三个个护卫和两个测工
他们留在这边轮流掌船，还有也是为了时时刻刻保护夏君下安全
剩下阿七和阿九、阿丘和其余的测工、护卫都在后面一条船上
让阿七留在后面的船上是夏君下的意思，后面那船上人多出两三个，让阿七在那边照应有没有人身子不适
安歌原本是第一个反对，他担心的是万一夏君下身子不好！虽然夏君下一直以来身子都没有怎么病痛，可是他毕竟也才七岁，还有言逸晨也是。
那边船上的人多些，可是夏君下这条船上的孩子多些啊，除了三个护卫和测工其余的都是孩子，到底孩子的身子敌不过大人！
最后夏君下便命人将两条船都系在一起，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是为了倘若一船上发生何事，另一条船也会迅速知晓！
于是主船在前，在船尾系上一条四五丈长的铁链连着另一条船的船头
合二为一
船分上下两层，有隔间躺室、烹茶煮饭的地方
船上倒也什么都有一一俱全，像是长久南下的客船装饰。船内结构宽敞别致，测量木具放下之后也没占什么地方
前天街市，安歌也采办了之后三四个月里在船上用的常用物件儿。
毕竟如今九月初旬要结束，一路测一路走到杭州，恐怕也是要到年关。河风大，加之这么多人，自然是要把被袄穿件都备足了！虽然到水驿也能买到，到也怕不齐全
号子声起，杨帆而走
夏君下站在主船的船头看着渐渐远离的岸边，也看着那身后的扬州城
虽然我只是在这里停留短短不过五日，可是你的繁华与沉静，热闹与古韵我都一一领略知晓，愿你一直如此美好下去，扬州，再会！
夏君下转身看着越来越开阔的江面，微微一笑
越彦站在船边朝着逐渐远去模糊的扬州桥洞挥手
“再见了，等着我回来！”
越轲却大声喊
“再见了，我不会再回来的！”
越彦抵了越轲一个手肘说他怎能忘了根！
越轲理直气壮地回答
“以后找到爹娘就要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还回来做什么？”
越彦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找到爹娘他们就会爹娘一起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怎么还会再回扬州呢？
想着便和越轲一同大喊
“再见了，我们不会回来了！都不会回来了！”
封陌和季玄见他们如此兴奋，便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仿佛就憧憬着越轲说的那样，跟着夏君下终有一天会去长安，然后就能找到自己的爹娘
于是他们也和越轲、越彦一起站在船边，朝着船驶出的方向弯腰极力大喊
“我们不会回来的了，再见”
“不要想我们”
江面白雾渐渐多起来，两只客船在江面上若隐若现，仿若仙船，还隐隐听见船上有孩童欢笑的声音，甚是欢喜！
船时快时慢，时而摇晃，时而稳立，安歌怕夏君下晕吐，每日都斟一杯冷冻着酸葡萄汁水，可是每次夏君下都留给了越轲他们，安歌看在眼里不过也日日不差地斟给夏君下
越轲性子较之最为活泛，自待着浑熟了之后便大言小话地总去逗笑言逸晨。
在越轲眼中，他越看言逸晨越觉得言逸晨拥有着雪域女子一般的眉眼，连不说话时候紧紧闭着的薄薄嘴唇也红如渗血
最摆明事实的是言逸晨虽然比自己小两三岁，可是他终日冷眉不展，仿佛心中藏着巨大的秘密一般。这让性子好动的越轲总是忍不住要去开他的玩笑
“美男，你是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啊，你这样会把自己养成闷葫芦的……”
“美男的眉毛怎么画得这么好看，教教我呗……我也学你打扮打扮……”
每一次越轲都把言逸晨的脸说得更臭，可是没过一会儿，越轲又觉得不该这么捉弄他，便又好声好气地跟言逸晨赔礼
“言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破皮的嘴，不要再瞪着我啦，越轲这厢赔罪了”
言逸晨一拍桌子，茶具都全部震开
“不要这么叫我！”
越轲震慑住了，他没有想到言逸晨的内力这么强大，战战兢兢地解释
“可是你本来就生的很美啊，况且你有又是公子，我总不能叫你‘美人’罢？哎……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马上改口”
越轲有模有样地偏头作揖
“言美人，越轲这厢有礼了了”
言逸晨俊眉一横，抬脚就朝越轲腿上踢过去，疼得越轲在原地打转，龇牙咧嘴！
言逸晨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可尽管如此，越轲还是乐此不彼！
安歌有一日忍不住向夏君下说了此事，夏君下看了看船窗外，半开玩笑地说
“要是越轲还捉弄逸晨，就将他扔进这滚滚的江水中，让他好好冷静。”
刚说到这里言逸晨便拂开楣帘踏进来，应声答道
“好啊，将那无赖好好收拾一顿！省得整日里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根子疼！”
安歌退出去煮茶，夏君下递了一杯温水给言逸晨，转而平心静气地解释
“越轲也就是那样的脾性，他们四人当中也就数他说话最不着边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夏君下的话在言逸晨听来倒也是宽慰不少，可是夏君下喝口水又添补了一句
“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连天边的夕阳看了也为你多停留一刻，越轲爱跟你玩笑也属人之常情”
“君下！”
言逸晨转头稍稍倾身，捏捏夏君下的脸
“你的相貌也是百里挑一得好，他们怎么不拿你开玩笑？我看总归是不敢，以后越轲那小子要是再如此，他说一次我就打一次，我还不信揍不乖他！”
夏君下看着此时摩拳擦掌的言逸晨，感觉这个样子的他才是七岁的言逸晨应该有的眉情嘴型、语音语调！
心里的包袱太重，脸上眉头皱得也就有多深！
夏君下一时想得出神，言逸晨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推推夏君下的肩膀
“喂？”
夏君下淡笑一声坐正身子，言逸晨收回视线便也不再多言。
夜晚的江面冷气冒得也越多，测工驾船看不清方向还冻得浑身冰凉，安歌便多分给他们一床的被毯裹身子
夜半之时江风是最大的，如果不小心驾驶走偏了到底或者触堤撞坏了船，停留下来修补也是耽搁时日。
虽然夏君下告知他们夜晚只是留意船是否会触岸便可，不必特意驾驶辨别方向，多走一天少走一天都不会误事。毕竟九月转下，秋入之后夜晚的天气越发冷起来，别冻了测工的身子才是夏君下更关心的。
安歌将被毯给了测工之后便进到夏君下船室内，看见夏君下在灯边提笔练字，安歌便将角边的另一盏灯也给夏君下移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夏君下没有练字，而是在写诗
四行七言跃然纸上
徐徐清风半夜来，袅袅明雾水中生
江面若隐客家船，怕凉执竿渡船人
安歌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夏君下放下笔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刻章准备落款之时，犹豫了一下
若是这诗被他人收到了，怕是要连累她了，索性就不落款！
夏君下只是在纸边写下年、月、日然后作罢，转而吩咐安歌，等到了十三水驿，上岸之后便把这首诗连同昨日写给林氏的信一同给寄回去，只是………
“只是这一封要交代，是寄给米二小姐的，让夫人派人送去米家……”
没有等夏君下说完，安歌便替夏君下说出来，顺便收起墨干的诗好生拿着
“公子，你真的把米家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千山万水路途辛苦也不忘给她写诗……”
夏君下解开自己的衣衫准备就寝，认真地说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的怎可不做到，再说”
夏君下身子已经躺在船榻上
“尤亦都将她作的第一首诗借给我，我自然也要回赠她。”
安歌放好诗信，走过来替夏君下掖好被角
然后开始在一旁的甲板上铺自己的船被，坐下来抬头对着夏君下说
“就是那首什么，长安思人月难圆…………”
“你偷看了？”
夏君下偏头问他
安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敢不敢，安歌可没有偷看，只是那日在‘峡水’收到信公子拆的时候我微微倾身，然后，不小心看到这一句而已……”
“嗯？”
夏君下别有深意地看着安歌，安歌连忙认错
“安歌自后再是不敢了，公子莫要生气”
夏君下‘嗤’一声笑出来，将双手枕着头轻松说道
“你看了也无妨，正好提些想法，尤亦的诗……也真的是……有些稀奇古怪，我读了好些时候才明白，原来她要说的是从长安……特地来送我的事情………”
“米二小姐自然是可爱聪明的，好了好了公子……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歇着罢……”
安歌准备起身去熄一盏灯的时候，才发现夏君下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夏君下睡得很是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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